具身認知理論下的防疫產品設計方法研究

詹子含　吳紹蘭

關鍵詞：具身認知 防疫產品 設計策略 疫情認知 產品設計

中圖分類號：TB47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0069（2022）09-0131-03

引言

據統計，截至2021年5月27日（北京時間），全球共確診了16904萬例新冠肺炎病例，死亡人數超過351.1萬[1]。就全球目前疫情情況來看，局勢危如累卵，群眾對于疫情現狀和特點的認知主要通過網絡、媒體等間接渠道，部分民眾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疏忽大意導致了疫情的不斷加重;另有部分民眾由于過度擔憂，產生焦慮、恐慌的心理，影響身心健康。從事病原生物學研究的金奇所長認為，新型冠狀病毒引發的肺炎有發展成為一種長期存在的流行性疾病的可能性[2]，因此防疫產品設計是需要持續深耕的課題。而民眾的情緒和態度是防疫產品得到有效和合理使用的前提，將具身認知的理念融入防疫產品設計中，能夠幫助合理引導民眾對疫情的認知、情緒和行為，從而更好地配合防疫工作，減小疫情蔓延嚴重的風險。

一、具身認知概述

具身認知，又稱“涉身認知” ，強調身體在人認知過程中的重要性，認為認知需要身體參與才能完成 [3]。“心智和認知必然是以一個在環境中具體的身體結構和身體活動為基礎的”[4]，人如何看待世界是取決于人本身的生理結構，如果人體結構與目前狀態完全不同，人體所認知到的世界也會與現在截然不同。具身認知與傳統的認知觀點的最大不同在于，傳統觀點認為人體只是刺激的感受器和行為的效應器[5]，而具身認知理論認為人體不只是幫助認知形成的工具，它決定了人認知的內容，在人認知形成的過程中起著必不可少的作用。

人在認知過程中習慣于采取隱喻的方式，將陌生事物與熟悉事物聯系在一起，以此幫助大腦更好的認識和記憶。人最熟悉的事物必然是自己的身體，人們對于所有事物的理解和認知都是從肢體感覺上延伸出來的。從最初的簡單體驗，如：方位、觸覺、嗅覺、視覺等，發展出了一些抽象的概念，如：熱情、冷漠、驕傲等。當人們需要去認知新事物的時候，身體親身體會到的認知體驗會比間接的通過他人傳達的體驗深刻很多，理解和印象也會更加深入。

具身認知啟示產品設計師們在設計時更加重視產品與人體的交互體驗，注重人的行為、感受，當有一定的設計目的時，可以合理的通過引導人的行為來潛移默化的達到設計目的。同時也不能忽略環境對于人們身體行為可能的影響。合理地將具身認知應用到產品設計中可以改善用戶的心理、快速實現設計目的、減少用戶的認知負荷 [6]。

二、疫情認知現狀分析

（一）疫情認知情況

2020年3月6日達智咨詢發布了疫情期間公眾調研報告——認知篇，調研面向全國范圍，涉及全國一、二、三線城市達124個，就大眾對于疫情的認知進行了信息收集。其中，從疫情相關信息的獲取渠道來看，微信朋友圈/個人微博占比 56.6%、電視節目占比54.3%、主流媒體占比48.5%、微博或公眾號占比47.1%、政府通知占比33.3% [7]。由此可知，由于條件限制等原因，大眾對于疫情的認知只能通過間接渠道獲取，大眾不可能對于疫情有具身的接觸和體會。報告中與病毒的傳播途徑相關的結果顯示，知道病毒主要是通過“呼吸道傳播”和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早期癥狀是“發燒、乏力和干咳”的受訪者分別占92.6%和93.1%[7]。

（二）疫情認知與心理

公眾對疫情的認知情況與公眾的心理有著直接的聯系。在日常生活中，由于新型冠狀病毒體積渺小，直徑在60-140nm左右，不在人體肉眼可見的范圍內，所以人們對于病毒容易附著的位置、生活環境中病毒的狀態、病毒的密度等是不了解的。人們看不見病毒存在的位置、某人身上是否攜帶病毒、也不確定病毒是否會感染到自身，在知道感染新冠肺炎的嚴重后果的前提下，部分人會對疫情產生恐懼心理，懷疑自身環境周圍病毒肆虐，產生過度恐慌的情緒，對生活造成負面影響;另有部分人則可能由于身邊未發現感染病例，產生疫情離自身很遠的錯誤判斷，或是抱有僥幸心理，認為自身不會感染，就疏忽大意，給防疫工作造成很大不便。

三、防疫產品設計現狀分析

（一）防疫產品發展現狀

如今，疫情防控是全球國家的當務之急，各國都在積極研發防疫產品，市面上的防疫產品分隔離、防護、消殺三種。隔離產品主要服務于密切接觸者和新冠肺炎感染者，如：隔離室、隔離睡袋等;主要的防護產品有口罩、手套、護目鏡、面罩等;消殺產品的原理是運用消毒液或者紫外線工作，有：電解水消毒器、紫外線消毒機、空氣消毒機等[8]。目前這些防疫產品在使用功能方面仍然存在著不同程度的缺陷，特別是在舒適體驗方面。

（二）防疫產品存在問題

設計師在進行防疫設計時，會考慮產品的防疫效果、外觀、可攜帶性、成本等因素，從各方面提高產品的物理防疫效果，但易忽略產品使用的一大前提：用戶需有很好的疫情防控意識，才會積極配合防疫工作，從而購買和使用防疫產品。這是市面上疫情防控產品尚待解決的問題。設計師應抓準防疫工作之根本——培養大眾疫情防控意識，更好地發揮防疫產品作用。然而，疫情防控意識的培養需建立在對疫情充分了解的基礎之上，部分大眾的認知較為頑固，不易被他人左右，設計者可將具身認知理論與產品設計相結合，在用戶與產品之間架起親身體驗的橋梁，讓用戶在無形中被引導、影響、約束和刺激[9]，該方法會比傳統的勸解方式更具效果。

四、具身認知理論在防疫產品設計中的應用策略

（一）情境化認知體驗

具身認知理論強調身體在認知和思維過程中的作用，現主要運用于學習領域和教學領域。于學生而言，所學知識大都為較抽象的概念，非常考驗其抽象思維能力和想象能力。而將具身認知理論融入課程設計，將學生代入相關情境，以親身體會的方式學習，更能使其身心投入到課程的學習當中，從而達到幫助學生記憶知識點和理解抽象概念的目的;將具身認知理論融入教具設計，將抽象知識通過形象的方式表達，能夠有效激發學習思維，如：經典的計數器、平衡稱、蒙氏教具等。

同理，將此概念運用于疫情知識普及也能達到達成更好效果。大眾現有疫情認知方式無非是通過媒體、網絡獲取的病毒特征信息以及防疫知識信息，此類信息難以與大眾的具體生活情境相聯系，大眾所認知到是在特定情境下的病毒，很難形成具身的認知經驗。且由于時間、地域、安全性等條件的限制，無法讓大眾去親身感受該病毒及感染情境。在排除實體認知的情況下，可考慮以虛擬方式為用戶創造一個可控、變化的情境來模擬用戶真實的體驗。例如借助AR和VR技術，在借助用戶原有生理特征前提下，最大程度上幫助用戶在虛擬情境中獲得真實的體驗。防疫產品設計可借助該思路，將疫情中相關知識、內容融入與用戶相關的虛擬日常生活場景中，通過體驗取得具身認知經驗，形成更深刻的認知和記憶。

當人體處于某一環境中時，根據具身認知的嵌入理解，大腦嵌入身體，身體嵌入環境，這就構成了身體系統[10]。因此達成設計目的時，必須考慮人與環境的關系。在防疫產品的情境設定中，寫實和日常為最佳選擇，該類情境能幫助用戶獲取和建立最接近真實情況的具身經驗，改變用戶原有的與實際不符的概念模型 ，使用戶建立正確的疫情相關內容概念模型[11]，進而以合理態度對待疫情，在焦慮于疏忽大意間取得平衡。

（二）可視化認知設計

視覺是人最重要的感覺，人通過視覺獲取的信息占到了所有信息的8%以上，這些信息對人的機體生存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包括：外界物體的大小、顏色、動靜、明暗等[12]。要想借助具身認知理論來設計，達到幫助用戶獲取更加準確和切身認知的目的，須在視覺上下好功夫。抗擊疫情的根本途徑之一是提高公眾的自我保護意識。人們常說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是由于新冠病毒在肉眼條件下是不可見的，這給防疫工作造成了一定的難度。人類常有“一切恐懼源于未知”的心理，而“未知”是建立在一定程度的“已知”上的。正如公眾對于新冠肺炎有了一定的“已知”：該疾病具有傳染性，通過呼吸道傳播，與患者或無癥狀感染者接觸有很大感染風險，且可能導致死亡等;于是便產生了“未知”：自身周圍是否存在病毒？病毒所在位置？自身感染風險幾率？等等;進而通過此類“未知”信息，形成了恐懼心理，產生不良的情緒，影響身心健康。

設計時根據防疫產品種類，考慮不同的可視化認知設計。隔離類防疫產品設計應考慮的可視化信息有：疫情蔓延風險、患者隔離效果、用戶隔離條件等;防護類產品設計時應考慮的可視化的信息有：防護效果、防護狀態、產品壽命、防護場景等;而在消殺類防疫產品設計中需要考慮的可視化有：消殺區域、消殺后狀態、消殺進度、未消殺風險等。圖1是中國的KC Wearable 科技公司開發的一款智能頭盔，能夠利用其紅外溫度探測功能檢測到5米范圍外的發熱者，并且發出警報;它的數據與附近醫院聯通，還能通過面部識別技術將被試者的信息顯示在AR遮陽板上。這款頭盔利用科技將一些人們身體本身無法察覺的信息放大到了人們的具身認知范圍內，給防疫工作帶來了非常大的便利。韓國的Corona 100米App也將可視化做到了極致，它將政府已經收集到的測試數據通過可視化的方式向用戶公布，當用戶靠近感染者所在區域時，它會發出警報提醒用戶，同時該App也以可視化的方式為用戶提供一系列感染者相關的詳細信息。

因此在防疫產品設計中，可通過抓住人的認知是具身的這一特質，將不可見的相關信息通過可視化的方式展現出來，消除用戶的未知感。將信息用圖形圖像展現出來，能增強用戶對數據和內容更深層次的認知。通過視覺認知的方式把握住用戶的心理，增強用戶對產品的信任程度，提高用戶對產品的黏性[13]。

（三）及時的效果反饋

尼爾森首個可用性原則就是系統狀態的可見性，設計師需將系統的狀態反饋給用戶。產品的反饋機制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用戶體驗。疫情蔓延的情況下，判斷一款防疫產品是否有效的標準是其能否幫助用戶減小感染新冠肺炎幾率。而產品反饋機制能幫助用戶了解產品的使用進度情況和效果，如果用戶對防疫產品狀態一無所知，就會對該產品的防護效果產生懷疑，甚至焦慮感，這很有可能影響產品的使用體驗，進而影響用戶的防疫行為[14]。作為設計師，在防疫產品設計中所要做的就是：讓用戶隨時感知到防疫產品的使用狀態，滿足用戶希望的掌控心理，消除不確定性及其帶來的負面情緒。如圖2的0°Clean口罩清潔機，提供了一種新的方法來清潔口罩。它的圓形顯示器顯示其工作狀態，及口罩使用前后灰塵和顆粒物的數量，用戶通過這些信息就能知道口罩是否需要清潔或者丟棄了。該產品將口罩的狀態即時反饋給用戶，讓用戶看見清潔前后的變化，才能消除用戶對該產品清潔效果的疑慮。此外，如圖3美國宇航局開發的一款項鏈——Pulse，也具有很好的即時反饋功能。它能在用戶不經意間抬手觸摸到口罩外部時，振動提醒，減少手部污染口罩的情況，降低感染風險。當人們的手靠近口罩，傳感器就會感應到并發出振動，距離越近，振動就會越強烈。這種觸覺反饋方式雖然單一，但是也能夠通過強弱程度告訴用戶不同的信息來提醒用戶的行為。

及時的效果反饋對用戶的影響是不可忽視的，最好的案例就是游戲。人們對于游戲的接受程度遠遠高于學習，即使玩游戲要費很多腦力、要記憶很多東西、并且具有難度，但是人們依然對游戲充滿興趣。這正是因為游戲有即時的反饋性。疫情背景下，大眾需要了解較多的防疫知識，以此提高自我保護意識。但學習知識是一件苦差事，違背了人天生的惰性，并且沒有很及時的反饋效果，如果不能及時感知到所學內容是對自己有用的，人就會相應的產生焦慮感和厭倦感。所以在認知性防疫產品的設計時，可以采用游戲化的方式，把反饋做到極致，在用戶完成學習認知任務后得到相應的反饋信息，刺激用戶大腦多巴胺的釋放，讓用戶在快樂中學習到疫情相關知識。

基于具身認知理論，防疫產品的反饋方式設計可以從人的感官方面切入，包括：視覺反饋、聽覺反饋、觸覺反饋、嗅覺反饋、味覺反饋。其中視覺反饋和聽覺反饋在生活中非常常見，而目前觸覺反饋主要的形式是振動。嗅覺反饋在產品設計中也有應用，但味覺反饋幾乎沒有見到。在防疫產品設計中，需要為用戶提供即時反饋信息時，可分類探討：對于一些不總處于用戶視覺范圍內的產品，考慮采用聽覺反饋和嗅覺反饋;如若產品在用戶視線范圍內，則采取視覺反饋、觸覺反饋或聽覺反饋較為恰當;有時產品只需要在工作狀態發生改變時通知用戶，此時的狀態信息不需要長時間、持續地向用戶報告，則可采用視覺反饋和聽覺反饋。至于味覺反饋，相信隨著科技的發展，會有產品通過味覺反饋的方式，以增強產品的用戶體驗，提升人們的生活質量。而設計師們則需要根據具體的產品功能以及使用環境合理的選擇反饋的方式。

（四）用行為引導認知和情緒

通過對人的行為進行引導，可以讓用戶在無意識狀態下改變自己的認知和情緒。根據具身認知理論，心理學家認為人身體的行為會影響人的認知和情緒。1980年，社會心理學家Wells和Petty做了一個實驗：兩組被試者在不知情狀態下被安排分別以上下搖晃和左右搖晃的動作來測試一款耳機的聲音質量，并安排了一組保持靜止動作的對照組。被試者需要在聽完測試音頻后對耳機評分，并表示自己對廣告商的贊同程度。結果顯示，點頭動作測試者的評分比其他兩組會高很多，而搖頭動作的測試者的評分比其他兩組要低很多。此外，在另一組心理學家Stepper和Strack所做的實驗中，兩組被試者分別被要求以低頭、聳肩、彎腰的姿勢和腰背挺直、昂頭挺胸的姿勢來完成一些任務，任務完成后他們都會得到夸獎，并被問到是否為此感到自豪。結果顯示，后者的平均自豪感比前者高出2.33。通過以上兩個實驗可知，人的行為是會影響人的認知狀況和情緒感受的，這種影響是無聲的，人不會意識到此時自己的認知和判斷已經有所改變。因此通過行為來改變用戶認知和情緒的方法會相比直接勸說等傳統方式更加有效且快速。

這對防疫產品的啟示在于，設計師除了通過改變行為的方式來引導用戶對疫情的認知外，還能通過引導行為在用戶心理上達到兩種效果：緩解焦慮與建立信任。首先，面對新冠肺炎，人們會產生焦慮感，甚至會發展成一種焦慮障礙，人們難以集中注意力、失眠、易怒，此時設計師可以通過產品的設計引導人做出一些放松姿勢。根據具身認知理論，當身體處于放松狀態，人的情緒和心理會相應地得到改變，從而達到舒緩焦慮感的效果。其次，站在盈利的角度，如何讓用戶信任、認可產品，甚至信賴某個品牌，是許多設計師一直關心的問題。運用具身認知理論可以幫助產品建立信任度，保持用戶黏性。就像人開心的時候會微笑，微笑時也會感覺到開心一樣，情緒是具身的，行為能夠左右人的情緒和心理，所以可以從引導行為的角度來獲取用戶認可：當身體處在表達認可的狀態中時，更容易引導用戶在思維上對產品和品牌形成一定印象。因此，于設計師而言，在進行用戶研究時可以考慮一個新的角度：研究用戶不同身體狀態時情緒的變化，同時制定出產品和品牌的基因，之后尋找用戶與品牌基因相對應的身體狀態，此時產品的設計目標就更加具體化了，此后只需通過產品引導用戶身體呈現相應的姿勢和狀態即可。具身認知的意義在于將抽象的設計目標轉化成為具象的設計任務，為設計師提供了新的研究思路。

結語

具身認知理論為防疫產品的設計提供了新的切入點，從具身的角度思考，更能幫助設計師通過產品將自己的思想傳達給用戶，使用戶的接納程度大大提高。作為有社會責任感的設計師，在疫情蔓延的情況下，通過設計向大眾傳達防疫思想，為防疫工作貢獻一份力量，是每一個設計師都希望做到的。目前，新冠肺炎疫情還在蔓延，并且很有可能長期與人類共存，所以防疫產品的設計還有很長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