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華
最近,一位同事多年前寫給廣東某大學研究生導師的信在舊書網上銷售,被這位同事在香港讀書的學生搜到并購得。學生是為了購買老師早年出版、如今市面脫銷的著作,以老師的名字作為關鍵詞在網上搜索而發現這些手書書信的。老師得知此消息立即決定購回,不管標價多少都要購回。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你花費精力寫的東西,你花了郵費寄出的東西,過些年后你需要自己再花錢把它購回。
在上期評論的結尾,曾提到關于紙本閱讀,當是另一個有趣的話題。這可能是一個閱讀習慣問題,也可能是互聯網時代帶來的進步或必然改變,我們不可能要求互聯網的原住民“Z世代人”或“Z世一族”統統養成或“回到”閱讀紙本的習慣,因為文本載體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就如同從甲骨、竹簡到帛書、紙張一樣。
劉勰曾說:“務先大體,鑒必窮源。”勞動產生美,追溯書法藝術的起源和歷史,毫無疑問,顯然是實用價值在先而藝術價值在后的——先是記錄和交流的需要,隨后逐漸演變為審美藝術。收藏的起源和歷史,也是如此,先是像松鼠儲藏食物一樣的生存安全需求,慢慢外化為一種具有審美價值的社會經濟活動。如果把二者結合起來看,我們可以發現一個這樣的軌跡,即書法成長為藝術和收藏成長為社會經濟活動,都是由個體到群體再到社會,最后形成一種文化現象;或者可以說,是一種從私人交往用途、個人愛好慢慢演變成了公共交往和交流形式的。相比之下,今天的互聯網、云空間、元宇宙,如果也看作文本載體的話,走的則是一條剛好相反的軌跡:從公共產品開始,慢慢有了自媒體和個人網絡空間。但是,這個自媒體和個人網絡空間是在公共空間所涵蓋和管控范圍之內的。興許,我們可以舉這樣一個例子:紙本收藏,其文本就好像放在個人書房里的圖書,你需要的時候可以隨時取閱,個人書房不夠大、藏書不夠多,還可以到友人書房或公共圖書館借閱,圖書館與圖書館之間也可形成互聯,即館際互借;而網絡空間、云空間、元宇宙里的文本,存放在個人電腦、移動硬盤里,或者是托管的大容量服務器里,看似查閱方便,但隨時都可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也許很多人只看中了《美文》雜志藏書票的價值,而未珍視紙本雜志本身的價值;也許有的人恰好相反。有些事情,真的是有一定閱歷的人才能看得到、看得深、看得透,所以,矚望未來很重要,回顧歷史同樣重要。
文章開始提到的同事,通過這件事對未來就有一種預見,他說:“現在的人很少用手寫信了。會不會很多年以后,這個掌握服務器的人可以根據你存在云端的信息,把你微信里的對話打印或截圖出來賣?”
(責任編輯:龐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