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十里不如你

薛笑然

木心先生說得好：“凡事到了回憶的時候，真實得像假的一樣。”無論什么時候，我回憶起他，感受到的永遠都是三月溫暖的陽光與和煦的春風，還有一種不屬于少年時代的淡淡的傷感……

他，是我的數學老師，是一位開朗樂觀的中年人。他其實年齡并不太大，但一頭白色居多的短發讓他非常具有辨識度。他時常與我們閑聊，愛跟我們開玩笑，經常給我們講他“青蔥”歲月里的“不羈”往事，還喜歡將他那輛“賽車”騎得飛快，甚至意氣風發地站起身展開雙臂做飛翔的姿態……

有的人生來就有著強大的氣場，他便是這種人。他仿佛是春天的使者，身上總是洋溢著正能量，在他的周圍，壓抑、沮喪、躁動、困倦等各種消極元素都無法“存活”。他看起來快樂無邊，活力無限，就像一個大齡頑童。

伴隨著他的調侃與暖心的鼓勵，時光如風一般呼嘯而過，快得不可思議。當得知關于他家的不幸消息時，我們都不愿相信，都難以接受——他的愛人病危，正在北京搶救，他要立即趕赴北京陪伴。

這消息就像一道晴天霹靂在我們頭頂炸響。怎么可能呢？暖如春風的他，樂觀向上的他，怎么會遭遇如此的不幸！當師母臥病在床的時候，他一邊照顧師母，一邊給我們上課，讓人絲毫看不出他的憂郁和倦怠。我們是那么后知后覺，只看到他春風般的笑臉，卻一點也不知道那張笑臉背后的苦和難。

有些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一個月后，他重回講臺。講臺上的他，那一頭幾近全白的短發晃痛了我們的眼睛——他似乎一下子蒼老了二十歲。靜默片刻后，他緩緩開口：“年輕時的離別讓人痛苦，而現在的離別只會讓人更加成熟。”

此后的他，看起來依舊樂觀溫和。他與學生閑聊，開學生的玩笑，在每個人的心里留下了一個小太陽。可漸漸懂事的我們都知道，豁達樂觀的面具下，悲傷在吞噬著他，那種痛，一定是深入骨髓的。

有些人就這樣留在了我成長的記憶中，并且愈來愈重要，那些與之相關的痛與樂，卻在記憶里緩緩融化，不斷醞釀。他仿佛是動畫里的形象，從黑暗中擎花而來，燃起火焰，驚動萬千蝴蝶，迷了我的雙眼，那樣溫暖，那樣明媚……

我不知道能把他比作什么，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風十里……而這一切，都無法和他相比。

【江蘇鹽城市亭湖高級中學】

◆點評

作者以詩一般的語言，深情回憶了自己的數學老師——一位被悲傷包裹著卻始終樂觀溫和的中年教師。老師被譽為是“太陽底下最光輝的職業”，因為老師不光教書育人，還用無限的熱忱對待學生，用閃亮的品質感染學生，用無私的愛溫暖學生……文中的老師便是這樣的人，他風趣、平和、樂觀、堅強、哀而不傷，他怎能不讓人記憶深刻，讓人敬，讓人愛？

（指導老師：王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