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驗之談（組詩）

魯亢

獨步銀座之夜

此時懷鄉的彩蝶化為灰燼帶星星的無人機

從此地飛彼地，一座冬天童帽似的

崗亭，夏裝的警察目送你心神不寧的狐貍

我愛，語言自中央大街開始炸開

身穿綠色和服的媽咪，跟在一對

印度夫妻背后，終點不明，他們搭上西瓜列車

我不愛，從華麗向幽微而歌之詠之不墜

昔日的人，勿論多少苦要嘗，都是踩在金磚銀瓦上

望向肩掮高爾夫球具的下車女人

“告訴她，我兩次機會都失去，死定了”

人們斜跨而過，八丁目，此處唯它被事態清零

雨前備忘錄

降雨之前人們的心情還算輕松

倦怠互相刻在臉上，往某個地方趕

海面的風會慢些刮來

枝葉尖顫抖的風來自內陸

從童鞋店到隔壁的童鞋店

小女孩在拐彎時做了下擴胸動作

天空一片片暗下來，很好取景

卻讓心若死灰的人

更有理由認定好風景都歸他者

歹運就如背上的粽子葉

每天都有可能無事臨摹

卻于此時氣溫陡然升高，城市破相

晚上碰面的人聊聊與己無關的大事件

快來的臺風途經東北角成形

從來沒有過，但真的

我覺得那邊那位姿色平平的女士

她快撐不住了，已經坐等一天

她到底是我家曾經的保姆

還是失聯許久的三姐

正在微信里問誰呢：

“你還在外面？”

經驗之談

他還談不上有經驗

他挑選整理書籍，和妻子交頭接耳

在她的掌心寫字

妻子知道他要離去

他租下隔壁的房子半年

晚上用節能燈，忽明忽暗，后來

他養成摸黑上床

徹夜不眠，一直挨到天亮

日子在外面，每一下

都是只驚喜自己的開門無事

還有人聲潮涌，這東西奇怪

比饑餓還兇。什么不是人類

他沒法做完這場實驗

從陽臺溜進自己的房間

替自己弄出這么大的動靜

向在座的家人道歉

夜 宴

端酒的女仆醉倒在樓梯拐角

一雙蝴蝶趁天黑尋覓花樹枝

游魂飄過茂密而凝重的山林

聚集在中庭聽三娘的古琴

夤夜而來的風清純，不如意事減去苦膽

正當壯年的主人穿著顯赫的紅衣碩體前傾

骨子里透著縱欲主義的幽暗蠻力

但其身隱疾甚烈—絕密之戕：為天下安寧

客留了大批大批飯后觀天象的士人

翻簡閱冊間全栽進南唐后花園。覆手

為雨

林中的鳥窩被淋得瑟瑟發抖

纖指撫觸的琴聲且怨且泣

又載欣載奔

聽癡人無數

無數人做了宴席上的蠟燭和肉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