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制家具，定制一個將就的家

陳加

“每一步都要自己去核驗一遍，不然似乎就會被坑上一筆。”買房之后，進入裝修環節，李穗逛了不少定制家具門店，卻由衷地感到“心累”。

人生第一次買房，第一次自己盯裝修，本以為能按照自己的愿望，把房子裝修成喜歡的樣子。結果卻發現，“定制”其實不像宣傳的那樣靈活，報價和各種加項套路重重……

懷抱著對美好家的期待，經歷了各種斗智斗勇和妥協，李穗最終不得不在“貴”“丑”或“又貴又丑”之間作出選擇。

在“丑”與“貴”中做選擇

“29800元，搞定全屋柜類，套餐包含真皮沙發、實木餐桌、茶幾、1.5m床……”

“全屋定制，22平方米19800元，搞定10+件家具，0元設計，免費精準報價……”

去年4月，李穗的房子進入裝修環節。被各種套餐廣告描摹的便捷模式和低廉價格吸引，李穗來到某定制家具品牌門店咨詢裝修的事。但作為新手小白，很快她便被一堆“專業名詞”和“計價方式”繞到頭暈。

除了花樣百出的板材種類、配件五金、環保標準，李穗這才知道定制家具按照“投影面積”或是“展開面積”計價也各有玄機——“展開面積”是指按整個柜子使用板材的總面積計價;“投影面積”則是按整個柜子的長×寬面積進行計價。

展開面積比較透明，但計算起來復雜，投影面積看似劃算，卻有很多操作空間。李穗便發現，“套路非常多。有的說是按照投影計算，但在核對的時候會發現重復計算的部分;有的柜體按投影面積算，柜門又按展開面積另外收費……”

而各種優惠套餐看似便宜，實際加價卻沒有上限，“色號、板材、拉手、五金、玻璃都是低配，一旦根據家里的實際情況做變動，就要按照非標計算，算下來每一項都能大幅漲價，一些部件比自己在外購買貴出不少。”

報價不透明和加項畸高讓定制變成了一項勞心勞力的事。社交網絡平臺上，可以看見不少消費者對商家的吐槽，“柜子5萬，商家含淚賺4萬”“到底還要加多少我不知道的錢”……

價格只是一個方面，許多消費者的不滿之處還在于“定制的不走心”。社交網絡平臺上就有網友直接曬出了自家的“定制鞋柜”：柜子做好后才發現會擋住墻上的開關，商家竟直接將柜子挖了個洞，露出開關的一小部分，達到開關和柜子都能用的奇妙效果。

要么是到達約定時間卻遲不安排送貨安裝;要么是來來回回上門測量多次，做出來的柜子尺寸還是不對。甚至有網友吐槽：裝完柜子，連房子都不想要了。

李穗表示，她也去了多家不同的定制家具品牌進行對比，不同商家給出的方案、樣式高度同質，甚至連溢價的套路都差不太多。“所謂的個性化定制，幾乎就是調取一些模版簡單混搭，顏色、尺寸略做調整，定制的可能只是價格。”

在黑貓投訴平臺上，有關全屋定制、定制家具的投訴量不在少數，相關檢索結果達到了1225條、714條，投訴問題較為集中在訂金不退、尺寸出錯、產品質量、延遲安裝、定制周期長、退款遭拒等方面。

定制家具“三巨頭”

我國現代家具行業起步較晚。盡管民國時期有部分外商在廣州等地投產建廠，但當時國內家具仍以手工打造為主。改革開放后，我國引入較為先進的制造設備，開啟了屬于自己的家具工業化進程。

雖遲但到，中國銀河證券研報數據顯示，1985年我國家具制造總產值僅43.2億元;但只用了短短25年，中國便超越美國，成為世界第一大家具生產國，增速驚人。

2018年，中美兩國分別以1060億美元和782億美元的產值，分列全球家具產值頭兩把交椅，占據全球40%的家具市場份額。

我國定制家具規模型企業大多成立于上世紀90年代末至本世紀初。相比手打家具和成品家具，“根據消費者需求個性化設計”和“提高房屋空間利用率”成為定制家具的主要賣點。

1994年，歐派家居前身廣州市康潔廚房設備有限公司在廣州率先成立，開創了我國工業化生產現代櫥柜的先河。到了2022年，創始人姚良松已憑借歐派家居和590億財富值，成為“全球家具首富”。另一巨頭索菲亞的前身，是廣州市寧基裝飾實業股份有限公司，成立時間比歐派晚了9年。2003年，索菲亞從“定制衣柜”切入定制家具賽道;2010年，索菲亞的營業收入超6億元。2011年，索菲亞A股上市，成為國內“定制家居第一股”，也迎來了高速擴張的新階段，隨后在定制家具領域，與歐派展開了長久的競爭。

尚品宅配成立于2004年。公司實際控制人李連柱、周淑毅以家居軟件研發和家居行業門戶網站為創業起點，跨界進入定制家具行業。

重軟件研發、重互聯網運營也成為尚品宅配的重要特點。Wind數據顯示，2018年-2020年，尚品宅配銷售費用占營業收入比例達到了29.4%、27.15%、24.27%和24.13%。而同一時期，歐派家居、索菲亞等企業這一數據多在10%-15%之間。

且不論產品、設計差異多寡，業內人士認為，“定制家具三巨頭”的企業和創始人個性差異明顯，歐派家居的姚良松實業家風采明顯;索菲亞董事長江淦鈞擅長資本運作;而尚品宅配的李連柱則屬于技術流派。

2017年，多家定制家具企業集中在A股集中上市。按營收規模計算，當前定制家具企業梯隊已顯，一線龍頭如歐派家居、索菲亞、尚品宅配，二線龍頭如志邦家居、好萊客、金牌廚柜等。除此之外，還有五花八門的中小型定制家具廠商。天眼查數據顯示，我國目前有7.1萬余家企業名稱或經營范圍中涵蓋“定制家具”，其中5.6萬余家成立僅1-5年時間，注冊資本在100萬元以下的占比達到37%。

黯淡財報，回歸普通消費者？

近日，歐派家居、索菲亞、尚品宅配、志邦家居、金牌廚柜、好萊客、皮阿諾、我樂家居、頂固集創等定制家具企業先后披露了2021年業績。

其中，歐派家居實現了204.42億元的營收，同比增長38.68%。第二名索菲亞營收104.07億元，同比增長24.59%。尚品宅配位列第三，營收73.10億元，同比增長12.22%。

志邦家居、金牌廚柜、好萊客和江山歐派營收均超過30億元，分別為51.53億元、34.48億元、33.71億元和31.57億元。

但值得注意的是，多家企業深陷增收不增利窘境。索菲亞歸母凈利潤從2020年的11.92億元驟降至1.23億元，同比下滑89.72%。尚品宅配、好萊客、皮阿諾、我樂家居、頂固集創歸母凈利潤分別同比下滑11.54%、76.35%、470.05%、173.73%、490.18%。

索菲亞在年報中分析，因大宗業務遭遇了重大客戶到期商業承兌匯票問題，公司不得不針對該客戶計提了專項減值損失，合計9.09億元，計提壞賬比例為80%。

皮阿諾此前也在業績預告中指出，業績變動的原因系主要客戶及其成員出現資金周轉困難，皮阿諾持有其商業承兌匯票逐步出現了大量逾期未兌付情形，計提壞賬損失9.61億元，計提存貨跌價損失等0.42億元，合計超10億元，對凈利潤產生重大不利影響。

2017年前后，國內精裝房開始流行，地產、酒店、公寓等工程批量項目，訂單業務量大、生產相對標準化，引得定制家具企業紛紛發力部署，“大宗業務”也成為相關企業的新增長點。但大宗2B業務也是一把雙刃劍。由于中大型房商具備較強議價能力，2B業務賬期普遍較長、利潤率略低，也對家居企業的現金流風險控制提出了更高要求。

信達證券研報分析顯示，2021年部分地產企業的資金問題加上原材料價格上漲，對定制家居企業2B業務造成影響。隨著家居企業對大宗業務的陸續調整，預計2022年定制家居行業的渠道重心或將回歸2C。

現如今，回歸零售渠道能否助力家具企業發展升級尚未可知，而主打“個性化定制”的定制家具想要滿足消費者千人千面的需求，至少還需要更走心的服務和更誠懇的收費模式。

（應受訪者要求，李穗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