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édéric Godart

長期以來,奢侈品公司一直認為,在T臺系列中使用皮草是對“藝術自由”、審美自主和精致工藝的一種表達。高端設計師認為,他們的創造力應該沒有限制。
多年來,設計師們對反皮草運動和日益增長的道德譴責不屑一顧。有些人,比如法國時裝設計師讓·保羅·高緹耶(Jean Paul Gaultier),毫不羞恥地為皮草的使用辯護。在抗議者針對他2009年秋季時裝秀后,高緹耶宣稱:“坦白地說,我一點都不在乎。我會繼續做皮草,我喜歡做皮草。”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十年前,那時我們開始看到高端時裝公司對皮草的使用顯著減少。雖然奢侈品公司正在遠離這種材料,但值得注意的是,皮草仍然被大眾市場的時尚品牌所使用,全球消費和銷售處在一個平穩狀態。
反皮草運動并不是迫使高端生產商退出皮草的唯一力量。一項研究中發現,在設計師們拒絕皮草之前,出現了一個有影響力的“守門人”——全球時尚雜志《Vogue》——它改變了時尚圈對皮草的看法和描述。
幾十年來,《Vogue》一直將皮草定位為奢侈的一種表達,并將皮草作為時尚界的象征。然而,后來《Vogue》開始承認皮草的使用存在道德問題。
刊登在《組織科學》雜志的研究中,我們調查了2000年春季至2018年秋季在巴黎、米蘭、倫敦和紐約等主要時尚之都的秀場上皮草的使用情況。根據《Vogue》的走秀報告來判斷一家時裝公司是否在每個系列中使用了皮草。數據集包括670家在這一時期至少舉辦過兩場時裝秀的時裝公司,重點關注女性成衣系列。
然后,我們分析了這些報告中與皮草美學和倫理相關的語氣和評論。分析基于《Vogue》,因為它可以說是時尚界最重要的刊物,也是唯一真正全球化的刊物。該雜志的T臺評論不僅描述了產品,還提供了意見和評論。
從2009年左右開始,我們發現圍繞皮草使用的道德和社會問題有所增加,其中2014年明顯增加。大約在同一時期,我們還注意到,在2011年達到高峰之后,時裝秀上皮草的使用出現了相當穩定的下降。這些發現表明,《Vogue》對皮草的看法不斷變化,對時裝設計師的決定產生了直接影響。
在時尚界,《Vogue》有著獨特的地位和影響力,既是圈內人又是圈外人。它的編輯與行業領袖有著良好的聯系,善于將神秘的時尚世界轉化為更廣泛的可被公眾接受的東西。因此,當反皮草的聲音被如此強大的出版物放大時,時裝公司才開始對外部壓力做出反應。
此外,我們還收集了法國、意大利、英國和美國這四個時尚之都所在國家的報紙上針對反皮草的數據。有趣的是,《Vogue》關于皮草的評論與反皮草事件并沒有密切聯系,這表明該雜志并不是簡單反映了這些運動,而是真的在影響時裝公司。
這一觀點并沒有削弱反皮草活動人士的作用。我們發現,特定形式的行動,如廣告活動和法律手段,在幫助引導反皮草對話方面最有效。幾十年來,反皮草運動一直在成功地改變著人們的觀念,這反過來又幫助了《Vogue》基調的改變。
在氣候變化等其他大型社會運動中,我們也看到了類似的趨勢。當激進分子開始改變人們的思維方式時,最初有很多質疑。但當關鍵利益相關者最終接受這個想法時,整個系統就會發生變化。
從時尚界使用皮草的例子可以清楚地看出,創意產業及其公司通常需要在被迫陷入尷尬境地之前應對外部挑戰。他們需要認識到,社會運動的出現是有原因的,并意識到他們周圍正在發生的事情。企業不應該等待守門人或其他行業專家施加壓力后才采取行動,應該更加主動去發現和改變。
通過識別“守門人”并與之合作,行業領袖可以在成為這些社會運動的攻擊目標之前把握住潮流脈搏,進而決定如何回應或與積極分子合作,而不是去對立去對抗。另一方面,尋求加速社會變革的社會運動,可能需要在瞄準生產者之前先接近“守門人”。
對社會運動作出回應是一個樹立榜樣的機會。奢侈品公司花了太長時間才開始考慮放棄皮草。而且,對一個歷來熱衷于突破邊界的行業來說,可以說,在21世紀,任何仍在使用皮草的設計師都不是在創造新東西。信息很明確:創意產業需要適應不斷變化的社會價值觀,否則就有被迫改變的風險。
來源:歐洲工商管理學院;編譯:王夢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