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允許 攝影機絕不停
年齡:92歲
作品墻
《精疲力盡》(1960年)、《狂人皮埃羅》(1965年)、《芳名卡門》(1983年)等
待映墻
《失蹤》(籌備中)、未定名黃背心運動劇情片(醞釀中)
榮譽墻
第82屆奧斯卡金像獎 終身成就獎
第39屆威尼斯電影節 終身成就金獅獎
第40屆威尼斯電影節 主競賽單元 金獅獎 《芳名卡門》
第23、28屆威尼斯電影節 評審團特別獎 《隨心所欲》《中國姑娘》
第23屆威尼斯電影節 帕西內蒂獎 最佳電影 《隨心所欲》
第15屆柏林國際電影節 金熊獎 最佳影片 《阿爾法城》
第11屆柏林國際電影節 銀熊獎 評審團大獎 《女人就是女人》
第10屆柏林國際電影節 銀熊獎 最佳導演 《精疲力盡》
第71屆戛納電影節 主競賽單元 特別金棕櫚獎 《影像之書》
第67屆戛納電影節 主競賽單元 評審團獎 《再見語言》
法國新浪潮圣手——讓·呂克·戈達爾仍在拍片,這件事對世界影迷而言,猶如一座橋梁,堅實地將貯存經典的影史記憶與量產商業片的現實世界連接起來。2022年12月3日,法國導演戈達爾即將迎來自己的92歲生日,雖然已步入耄耋,但從之前一場應瑞士洛桑藝術設計大學之邀進行的Live直播中,我們倒是絲毫看不出老爺子有放下攝影機的打算。
當天,他精神矍鑠地穿著綠色無袖背心,嘴中叼著一支雪茄出現在豎屏前,不僅與網友們暢聊冠狀病毒時代的影像,還說起自己手中的最新電影。當被問及今后是否會繼續拍片時,年事已高的戈達爾毫不猶豫地回答:“會,當然會,絕對會。但決定權不在我手里,主要得看我的這兩條腿,還得再看看我的這雙手,當然,我的這雙眼睛也有一點點決定權。”
TA曾點亮影史
出道即巔峰 為“新浪潮”注解
自1960年首執導筒至今,戈達爾在60余年的從影生涯中,共拍攝電影近60部。按照時間順序,他將自己的電影創作生涯分為六個年代,包括“筆記年代(50-59年)”、“卡麗娜年代(60-67年)”、“毛派年代(68-74年)”、“錄影年代(75-80年)”、“八零年代(80-89年)”和“電影史時期(89-98年)”。每個“年代”,當然都有不可替代的戈達爾影像產生,但在觀眾心中,若問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高光時刻,還屬他的處女作誕生之日。
20世紀50年代中期,法國幾位年輕人以巴贊主編的《電影手冊》為陣地,撰文發表激進的電影觀點抨擊陳舊的電影范式,彼時血氣方剛的戈達爾也在其列,在文章上,他指名道姓地批評了21位當時的重量級導演,不留情面地指出,“他們的鏡頭運動如此笨拙,影片主題十分拙劣,演員表演呆板,對話缺乏意義”。
當然,只破不立不算英雄。觀點發表后的1959年底,戈達爾拿起攝影機,拍攝了自己電影生涯中的首部長片《精疲力盡》,此片沒有腳本依托,每天早晨他現寫當天要拍的戲,并在每場戲即將開拍時才把臺詞發給演員,全程借助自然光、室外景,甚至片中的圍觀者并不知道他們已進入鏡頭。這種即興式的拍攝風格令被好萊塢“規訓”多時的電影界耳目一新。果不其然,《精疲力盡》憑借對當時拍片機制的叛逆與頗具存在主義色彩的思考立即蜚聲影壇,令電影新將戈達爾出道即巔峰,直接步入第10屆柏林國際電影節銀熊獎-最佳導演獎的舞臺中央。
自處女作為法國“新浪潮”電影運動做出一番生動的注解后,戈達爾的攝影機便再也沒有停過,直到21世紀的今天。借意大利導演帕索里尼的原話,“全世界的新電影中至少有一半是戈達爾的電影,也就是說它們遵循、效法著由戈達爾提出的標準和法則。”
活到老,拍到老
60年如一日 先破后立
“新浪潮”是戈達爾的起點,但這三個字并不足以涵蓋他從影60年漫長的反叛歷程。利用天生的解構精神與顛覆能力,戈達爾一直以電影為矛,不遺余力地、從內而外地對已有電影的類型范式、表達習慣、核心思想等進行積極的反思與質疑。1965年他以《狂人皮埃洛》戲謔解構好萊塢的通俗悲劇,1967年則以《我略知她一二》完成鏡頭中社會論文的書寫,1983年借《芳名卡門》視聽語言的反常規運用繼續挑戰著觀眾的觀影習慣,直至1989年到1998年十年間,戈達爾竟又重回“影評人”視角,以鏡頭為鋼筆,在否定種種后,再度給出了自已關于“電影是什么”的認真作答,即系列影片《電影史1-4》。
有人曾如此稱贊攝影機數十年不停的戈達爾,“您本人也是一個傳奇。”他回答,“我的傳奇就是一個不斷與傳奇抗爭的人。”然而,在影迷心中,作為一名自60年代起,便孜孜不倦為世界影壇輸送新鮮“血液”的著名導演,在人生的眾多時刻,他大可以放下電影這支長矛,送自己一個愜意的長假。
比如1971年,那年戈達爾不幸遭遇車禍,幾乎同一年,因藝術理念的分歧,關于下一步是更加激進還是走向溫和,他與“新浪潮”并肩作戰的好友弗朗索瓦·特呂弗的友情也亮起了紅燈。然而,在醫院休養半年后的戈達爾,雖然回到了母親的故鄉瑞士,新作卻依舊層出不窮地冒出來。顯然,他用行動回答影迷,即使與死神擦肩而過這件大事,也不足以令他在片場以外的世界,作太久的停留。
他找到了電影這顆抗生素
如此我們便不難理解,2018年,即使身體早已不那么便利,戈達爾依然倔強地向銀幕亮出了他的手指,引導觀眾再次注目于他的最新嘗試——一部實驗紀錄電影《影像之書》。在新片制作過程中,他負責保持大腦的清醒與思維的完整,而身邊的年輕人們,則作為他的雙手,進一步豐富電影的剪輯與特效。
“他為我編輯了一本書,從而使我能夠在電影的編輯中使用:首先是整個電影的章節大綱,每一章節都有一些文字和圖片。他從他編輯過的每一個影像中都提取出一幀,給其制定一個代碼,并且還寫了格式,寫了聲音從哪里開始到哪里結束,以及音樂從哪里開始到哪里結束,他基本把所有事情都寫上了。”法布里斯·阿拉諾作為《影像之書》的攝影師與聯合剪輯,這樣描述他與戈達爾的合作。
作為年輕人,他分外珍惜這樣的時刻,因為大家深知,“戈達爾的身體將會越來越老,盡管在他心中他還很年輕,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意識到了時間的流逝。或許《影像之書》就是戈達爾寄給電影的情書,也或許是他對人生的一次反思。”
但從等待上映的紀錄片《失蹤》與另一部未命名的新片計劃看,作為“新浪潮”的最后一位旗手,戈達爾倒對暮年以電影為拄杖的漫步,表現出了十足的坦然。在與世界觀眾的那次直播中,他曾把電影比作自己找到的一種抗生素。只要身體允許,他就絕不會讓手中的攝影機輕易停下來。(文 Psyc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