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龍反腐（下）

鄧解華

五、知府想抓云龍班

眼前的情景始料未及，甄云龍想，剛才仵作已來驗尸，看來方知縣也得到消息了。他得再去一次縣衙，看看方知縣有沒有什么吩咐。于是他告別鄔阿毛，連夜往縣衙趕。一個時辰不到，便來到了縣衙后院。方知縣好像正在等他，他一進門就被方知縣拉到內室，如此這般交代了一番，最后方知縣拍拍他的肩膀說：“不要擔心，天塌下來我幫你頂著，這次就看你們云龍班的了。”

七天后，婁江兩岸都在傳，說云龍班要在婁江邊的白塔廟前擺擂比舞龍。白塔廟的門口貼著告示，上面寫道：半月前，萬歲爺想來陸家浜觀看段龍舞，不料有人假扮野貓水怪驚擾圣駕，還惡意詆毀段龍舞，故此在婁江邊設擂比舞，一是為自證清白，二是要揪出元兇。鄔家港的漁民已證實，落水淹死的王保長只是同犯，而真正的元兇還沒落網。不揪出元兇，我們決不罷擂……

消息傳出，沒幾天工夫，婁江兩岸就住滿了舞龍人。

這天，甄云龍正準備帶著云龍班參加比賽，忽然從外邊沖出一群官兵，呼啦一下把賽場圍得水泄不通。這時，旁邊一頂八抬大轎落地，轎簾一掀，從中走出一人，頭戴官帽，身穿官服，一看就是個不小的官兒。人群中有人認出，說這是太倉知府莫有名。

莫知府看看四周，見眼前黑壓壓的都是舞龍隊，他雙眉緊皺，一臉不悅，指著甄云龍不耐煩地說：“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聚眾鬧事！”

甄云龍趕緊解釋，可莫知府根本不理會，他說有人舉報，說云龍班是借舞龍之名蓄意鬧事。眾人剛想分辯，莫知府一指甄云龍吼道：“你們云龍班本來在陸家浜，可為何跑到婁江邊上擺擂？本府不管你們意欲何為，如不解散，我就要抓人了。”

雖然莫知府仗勢欺人，但甄云龍并不示弱，他解釋說，有人在婁江中制造事端，故意詆毀云龍班，大家在婁江邊擺擂，就是要討回一個公道。

見甄云龍毫不讓步，莫知府更生氣了，不問三七二一便下令抓人。就在這緊要關頭，方知縣及時趕到，問明情由后，他趕緊打起了圓場：“知府大人，請不要生氣，最近婁江中確實發生了不少匪夷所思的怪事，云龍班也確實受了牽連，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他們一般見識。”

被方知縣這么一勸，莫知府態度才稍有緩和，這時，一旁的甄云龍再也忍不住了，說：“知府大人，大清朝哪條律法說舞龍是蓄意謀反？何況，就在前幾天，萬歲爺還點名要來陸家浜觀賞段龍舞，要不是心懷鬼胎的小人從中作梗……”

這句話好似點中了莫知府的要害，他瞪大眼睛，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而此刻，舞龍隊都被激怒了，他們大喊道：“方知縣，鄔家港的漁民已經說了，那晚挑唆漁民們假扮野貓水怪的就是王保長……”

方知縣趕緊讓大家不要喧嘩，表示官府會追查到底，到時一定會給大家一個公道。莫知府見狀，便借坡下驢，說今天看在方知縣的面子上就不再追究了，下次再這樣，決不輕饒。

誰知一波剛平一波又起，白塔廣場上突然靜下來了，一連幾天都沒有舞龍隊出來比賽。甄云龍派人悄悄打聽，得知有一幫地痞在恐嚇大家，誰敢出來舞龍，就砸了誰的牌子，為首的叫何彪，是個斗雞眼。

甄云龍悄悄向方知縣稟報了此事。這天，劉半仙突然來到了云龍班，將一個錦囊交給甄云龍，說把這個交給何彪，麻煩自然會迎刃而解。

按照劉半仙的交代，甄云龍在鎮上找了一家小酒館，請何彪喝酒。酒至一半，甄云龍拿出錦囊遞給何彪。

何彪以為甄云龍害怕了，又請吃飯又送禮的，便得意地打開錦囊，一看里邊有幾張紙，再抽出一看，頓時嚇得臉色發白，扔下紙跌跌撞撞逃出了酒館。

甄云龍不知何故，撿起地上的紙一看，也驚得直吐舌頭。幾張紙上都畫了兩個人物，一個是何彪，另一個是王保長。第一幅畫是兩人在房間內喝酒，第二幅畫是何彪背著王保長出房間，第三幅畫是何彪把王保長背到了婁江邊上，第四幅畫是何彪將王保長拋入婁江……

六、欽差拔劍斷奇案

整個晚上，甄云龍翻來覆去無法入睡，那幾幅畫老是在眼前晃悠。看來王保長是被何彪害死的，可何彪為什么要陷害王保長呢？還有，劉半仙怎么會有這些畫呢？事不宜遲，他想天一亮就去縣衙將此事稟報給方知縣。

第二天早上，甄云龍剛想出門，卻被趕來的莫知府攔住了。只見莫知府來勢洶洶，不僅帶了一隊官兵，還抬來了一具尸體。莫知府一見甄云龍就破口大罵：“甄云龍啊甄云龍，你真是狗膽包天，不僅聚眾鬧事，還敢威脅恐嚇官府的人！”說到這兒，莫知府一指地上那具死尸：“如今，你把人嚇死了，該當何罪？”

說了半天眾人才聽明白，原來地上的死尸是何彪，莫知府說他是官府的人。看來那些地痞都是莫知府安排的。這么一想，甄云龍的心里越來越明亮了，他理直氣壯地告訴莫知府，他沒有恐嚇何彪，是他自己作惡心虛。

莫知府冷笑一聲，說：“甄云龍，你死到臨頭還敢嘴硬，今天你就是說破了天，我也要把你拿下！”這時，就聽人群中傳來一聲：“莫知府，請慢！”

隨著喊聲，只見方知縣帶著一班衙役來到跟前，莫知府把眼一瞪，問：“方知縣，現在已出了人命，你難道還要阻攔？”

方知縣上前看看地上的死尸，問莫知府這是何人。莫知府氣得沖方知縣瞪了一眼，吼道：“這你還看不清？他叫何彪，外號斗雞眼。”

不想，方知縣聽后，笑得前仰后合，指著莫知府說：“莫大人，您真會開玩笑。”

莫知府被方知縣笑得莫名其妙，正在疑惑，只見方知縣一招手，身后的衙役押上來一個人，方知縣沖那人喊道：“抬起頭來，讓知府大人好好看看你是誰。”

莫知府感覺不妙，扭頭一看，嚇得直往后退，被押著的來人竟然是何彪。

這段時間，何彪經常恐嚇舞龍隊，昨天甄云龍請他吃飯，想請他高抬貴手，還特地送給他一個錦囊，誰知何彪看了錦囊中的幾幅畫，嚇得魂飛魄散。方知縣一直派人跟著他，怕他出事，這才把他抓了，昨晚一審，何彪說他這樣做是受人指使的……

“放屁！”莫知府氣得大罵起來。其實，這一切都是莫知府所為。太倉是個風水寶地，國家的糧倉就在這里，這些年莫知府是撈足了油水。最近他聽說乾隆爺要來瀏河觀日出，還要到陸家浜看段龍舞，嚇得他心里直打鼓，于是他找來王保長商量對策。

王保長是莫知府安排在鹿城的內線，最后商定，王保長先去鄔家港挑唆漁民，再扮成船老大為龍舟引路，趁機驚擾乾隆爺。

事成之后，莫知府擔心王保長走漏風聲，所以讓何彪灌醉王保長，將他拋進婁江。何彪是莫知府的外甥，自然對他忠心耿耿。原以為萬無一失，誰知又冒出一個甄云龍來。

那晚，在縣衙后邊的土地廟內，何彪差點得手，他已經打開了窗戶，不想屋頂上竟沖出兩個黑衣人攔住了他。后來，甄云龍又要擺擂，莫知府這才讓何彪帶人來威脅，不料何彪反被甄云龍的畫嚇壞了。

為了抓住甄云龍，莫知府又使了個反間計，他把何彪關在后院，再毒死了府中的挑水伙計冒充何彪。可人在做天在看，萬萬沒想到，何彪竟被方知縣逮住了……莫知府嘆了口氣，仰頭看看天色，不由露出一絲得意來。

遠處的大路上灰塵彌漫，隨著一陣馬鈴聲響，一隊人馬風卷似的來到了莫知府的跟前，就聽一個公鴨嗓喊道：“莫大人，我奉旨抓人，快把方元和云龍班一并拿下。”

方知縣認出了來人是宮中的六公公，隨口問道：“公公，我們身犯何罪？”六公公斜了一眼，目中無人地說道：“龍乃天子的化身，云龍班竟敢將它分為數段，而你身為知縣，還處處庇護他們……”

“公公言重了！”話音剛落，人群中走出幾個人，大伙一瞧是劉半仙，可此時他手里拿的不是測字招牌，而是一把金光閃閃的尚方寶劍。

原來劉半仙就是朝中足智多謀的劉墉劉大人。此番劉墉陪乾隆下江南，在蘇州聽說太倉知府貪贓枉法之事，乾隆就有意到太倉看個究竟。

不料婁江中竟出現了野貓水怪，二人料定有人使詐，于是便將計就計返回蘇州。其實劉墉沒走，仍留在鹿城查案。他命人悄悄跟隨船老大，每到一處都以畫為準。

王保長沒有淹死，而是被劉墉調了包，他讓方知縣在牢里找了個與王保長身材相似的死囚，便瞞過了眾人。何彪也是劉墉通知方知縣去抓的，甄云龍也是劉墉暗中保護的……現在證據都在，只等收網了。

眼見大勢已去，莫知府嚇得癱坐在地，想了半天問劉墉：“既然你已控制了王保長，便可以直接抓我，為什么還要擺擂比舞？”

劉墉哈哈一笑答道：“這叫敲山震虎，不把幕后的大老虎揪出來，腐敗如何能根除？”劉墉斷定，莫知府肯定還有后臺，所以他才和方知縣設計了這出擺擂比舞的好戲，結果真的把六公公引出來了。

六公公回天無力，心灰意冷，從袖中掏出一顆藥丸就往嘴里送。甄云龍眼疾手快，龍頭棍一拍，正好打在六公公的手上，那顆到嘴的藥丸被拍得像彈球一樣飛了出去……

“好一個江南神棍！”劉墉笑得背更駝了。

（全文完）

我寫傳統題材故事幾乎都要進行二度創作，比如以前寫的《銀杏樹下的眼淚》《尉遲恭殺馬》《曹操三上回馬橋》《一只燒餅走天下》等故事，都是將古代的名人和某個歷史事件結合起來，給老題材注入了新鮮血液，這樣故事有了新的看點，編輯認可，讀者也喜歡。

故事是最接人氣、接地氣的大眾文藝形式，我在創作時一直提醒自己，故事要生活化，要讓普通百姓都能讀懂，都能接受。

這次，感謝《民間文學》雜志社給了我這個展示平臺，對我既是鼓勵更是鞭策。現在故事寫好了，是否達到創作的初衷，期待廣大讀者朋友的批評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