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洪波



摘要:本文介紹了全球和我國生物多樣性的現狀,總結了我國生物多樣性保護的主要成就,分析了我國生物多樣性保護面臨的挑戰。在此基礎上,提出對未來我國生物多樣性保護的5條主要建議。這些建議包括完善政策法規,強化能力建設,加強執法監督,倡導全民行動,和促進國際合作交流。
關鍵詞:生物多樣性;保護;現狀;成就;建議
前言
工業革命以來,人類大量使用化肥和農藥,污染了土壤。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全世界野生動物的數量減少了一半以上。
2020年,世界人口78億,大氣層CO2含量415ppm,未開放的荒野只占全球陸地面積的35%;全球每年有150億株以上的樹木遭到砍伐,雨林面積已經減半。人類每年從海洋中捕撈超過8000萬噸海產,使30%的魚類種群減少到瀕危水平,海洋中幾乎所有大型魚類已被捕撈罄盡。人類失去了世界上大約一半的淺水珊瑚,幾乎每年都發生重大的珊瑚白化事件。地球上沒有一處海灘沒有人類的垃圾廢料,塑料正在入侵海洋食物鏈,90%的海鳥胃中有塑料碎片。
目前,地球上70%的禽類由人工喂養,絕大多數是肉雞。更觸目驚心的是,人類自己飼養用作食物的哺乳動物構成了地球上所有哺乳動物的96%,其余所有野生哺乳動物,小至田鼠,大至大象和鯨魚,只占4%。
我國生物多樣性現狀
至2021年底,中國生物物種名錄收錄了115064個物種。
(1)動物
中國有哺乳動物693種,約占全球哺乳動物總數的11.8%,居世界第一。中國有第三紀孑遺動物—大熊貓科和白鱀豚科,世界一半以上的鼠兔科動物為中國特有種,中國還是世界有蹄類最豐富的國家。中國有146種特有哺乳動物,特有種比例約20%。
中國有鳥類1445種,約占全球鳥類物種總數的14%,其中93種為中國特有。中國特有鳥類以雉科最多,中國素有“雉類王國”之稱,接近1/3雉類為中國特有。
中國兩棲動物481種,約占全球7.4%,居世界第4位,其中有272種(56.5%)為中國特有,包括有“活化石”之稱的中國大鯢,即人們常說的娃娃魚。
中國爬行動物有463種,約占全球爬行動物物種總數的4.5%,居世界第8位,143種(31%)為中國特有,其中就包括具有代表性的揚子鱷等珍稀物種。
中國有魚類4969種,其中內陸魚類1443種,954種內陸魚類為中國特有,其中的中華鱘、長江鱘、鰉、白鱘、北方銅魚、扁吻魚、長絲、川陜哲羅鮭、鰣、黃唇魚等10種均為國家一級重點保護野生魚類。
2021版中國生物物種名錄收錄了包括蝴蝶、蜜蜂在內的重要昆蟲31385種,但離預計已經發現的物種數(大約8萬種以上)還有一段距離。
(2)植物
中國是北半球高等植物最豐富的國家,高等植物物種數約占全球種數的8%-12%。中國有37699種高等植物,其中包括被子植物31961種、裸子植物289種、蕨類植物2340種、苔蘚植物3109種;有1.5萬多種種子植物為中國特有,約占種子植物總數50%。同時,中國的藥用、觀賞、經濟植物十分豐富,有許多在農、林、牧、醫和輕化工業上很有價值的植物種質資源。
中國種子植物物種最豐富和特有性程度最高的地區集中在北緯20°-35°之間的亞熱帶常綠闊葉林區域。東部地區是整個區系生物多樣性的“博物館”,同時也是木本植物的“博物館”和“搖籃”。橫斷山地區是中國植物物種豐富度和特有性程度最高的區域,其次是嶺南地區和華中地區。
(3)真菌
中國多樣的生境蘊藏著豐富的真菌多樣性,中國真菌約占全球菌種數的20%。全世界真菌總種數約有150萬種,已經報道的種類約10萬種。目前,中國生物物種名錄已經收錄15095個真菌物種,該類群還有大量物種需要進行整理收錄。
我國生物多樣性保護的主要成就
新中國成立以來,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的生物多樣性保護工作取得了巨大成就。
(1)就地保護體系不斷優化
中國不斷推進自然保護地建設,構建以國家公園為主體的自然保護地體系,率先在國際上提出和實施生態保護紅線制度,明確了生物多樣性保護優先區域,保護了重要自然生態系統和生物資源,在維護重要物種棲息地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
我國自1956年建立第一個自然保護區以來,截至2021年底,中國已建立各級各類自然保護地近萬處,占陸域國土面積的18%以上。近年來,中國積極推動建立以國家公園為主體、自然保護區為基礎、各類自然公園為補充的自然保護地體系,為保護棲息地、改善生態環境質量和維護國家生態安全奠定了堅實基礎。通過構建科學合理的自然保護地體系,中國90%的陸地生態系統類型和74%的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植物物種得到有效保護。野生動物棲息地空間不斷拓展,種群數量不斷增加。大熊貓野外種群數量40年間從1114只增加到1864只,朱鹮由發現之初的7只增長至目前野外種群和人工繁育種群總數超過5000只,亞洲象野外種群數量從上世紀80年代的180頭增加到目前的300頭左右,海南長臂猿野外種群數量從40年前的僅存兩群不足10只增長到5群36只。
中國“劃定生態保護紅線,減緩和適應氣候變化”行動倡議,入選聯合國“基于自然的解決方案”全球15個精品案例。生態保護紅線的劃定與生物多樣性保護具有高度的一致性,對有效改善我國的生物多樣性保護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中國打破行政區域界線,連通現有自然保護地,充分考慮重要生物地理單元和生態系統類型的完整性,劃定35個生物多樣性保護優先區域。其中,32個陸域優先區域總面積276.3萬平方公里,約占陸地國土面積的28.8%,對于有效保護重要生態系統、物種及其棲息地具有重要意義。
(2)遷地保護體系持續完善
我國持續加大遷地保護力度,系統實施瀕危物種拯救工程,生物遺傳資源的收集保存水平顯著提高,遷地保護體系日趨完善,成為就地保護的有效補充,多種瀕危野生動植物得到保護和恢復。
至2021年底,我國建立植物園(樹木園)近200個,保存植物2.3萬余種;建立250處野生動物救護繁育基地,60多種珍稀瀕危野生動物人工繁殖成功。2022年4月,我國第一個國家植物園在北京揭牌。
我國不斷強化對重要生物遺傳資源的收集保存和利用。截至2020年底,我國形成了以國家作物種質長期庫及其復份庫為核心、10座中期庫與43個種質圃為支撐的國家作物種質資源保護體系,建成199個國家級畜禽遺傳資源保種場(區、庫),為90%以上的國家級畜禽遺傳資源保護名錄品種建立了國家級保種單位,長期保存作物種質資源52萬余份、畜禽遺傳資源96萬份。建成99個國家級林木種質資源保存庫,以及新疆、山東2個國家級林草種質資源設施保存庫國家分庫,保存林木種質資源4.7萬份。建成31個藥用植物種質資源保存圃和2個種質資源庫,保存種子種苗1.2萬多份。
我國實施了瀕危物種拯救工程,對部分珍稀瀕危野生動物進行搶救性保護,通過人工繁育擴大種群,并最終實現放歸自然。人工繁育大熊貓數量呈快速優質增長,大熊貓受威脅程度等級從“瀕危”降為“易危”,實現野外放歸并成功融入野生種群。曾經野外消失的麋鹿在北京南海子、江蘇大豐、湖北石首分別建立了三大保護種群,總數已突破8000只。此外,中國還針對德保蘇鐵、華蓋木、百山祖冷杉等120種極小種群野生植物開展搶救性保護,112種我國特有的珍稀瀕危野生植物實現野外回歸。
(3)生物安全管理不斷加強
我國嚴密防控外來物種入侵。陸續發布了4批 《中國自然生態系統外來入侵物種名單》,制定了《國家重點管理外來入侵物種名錄》,共計公布83種外來入侵物種。啟動外來入侵物種普查,開展外來入侵物種監測預警、防控滅除和監督管理。加強外來物種口岸防控,嚴防境外動植物疫情疫病和外來物種傳入。
我國不斷完善轉基因生物安全管理。嚴格規范生物技術及其產品的安全管理,積極推動生物技術有序健康發展。先后頒布實施《農業轉基因生物安全管理條例》《農業轉基因生物安全評價管理辦法》《生物技術研究開發安全管理辦法》《進出境轉基因產品檢驗檢疫管理辦法》等法律法規。
我國已基本查明生物遺傳資源本底以及重要生物遺傳資源的分布、保護和利用現狀。我國組織開展的第四次全國中藥資源普查,獲得1.3萬多種中藥資源的種類和分布等信息,其中3150種為中國特有種。正在開展第三次全國農作物種質資源普查與收集行動。2021年啟動了第三次全國畜禽遺傳資源普查。組織開展的第一次全國林草種質資源普查,已完成秦嶺地區調查試點工作。我國持續強化生物遺傳資源保護和監管,防止生物遺傳資源流失和無序利用。
(4)生態環境質量持續改善
我國持續實施系列生態保護修復工程,例如天然林保護修復、京津風沙源治理工程、石漠化綜合治理、三北防護林等重點防護林工程、退耕還林還草、退牧還草以及河湖與濕地保護修復、紅樹林與濱海濕地保護修復等一批重大生態保護與修復工程,實施25個山水林田湖草生態保護修復工程試點,啟動10個山水林田湖草沙一體化保護和修復工程。制定并正在實施《全國重要生態系統保護和修復重大工程總體規劃(2021-2035年)》。
我國森林面積和森林蓄積連續幾十年保持“雙增長”,成為全球森林資源增長最多的國家,荒漠化、沙化土地面積連續3個監測期實現了“雙縮減”,草原綜合植被蓋度達到50.32%,草原生態狀況持續向好。2000-2017年全球新增的綠化面積中,約25%來自中國,貢獻比例居世界首位。
我國堅決向污染宣戰,打響藍天、碧水、凈土保衛戰,污染防治力度不斷加大,取得顯著成效。2020年,全國細顆粒物(PM2.5)平均濃度為33微克/立方米,比2015年下降28.3%;全國近岸海域優良水質面積比例為77.4%,較2015年上升9個百分點;全國受污染耕地安全利用率超過90%。生態環境質量改善優化了物種生境,恢復了各類生態系統功能,有效緩解了生物多樣性喪失壓力。
(5)綠色發展協同推進
我國促進經濟發展與生態環境保護相協調,減少對生物多樣性的壓力。加快建立健全綠色低碳循環發展經濟體系,優化產業結構,提高資源利用效率和清潔生產水平。鼓勵發展生態種植、生態養殖和可持續經營。
我國以生物多樣性保護為前提,積極探索生物多樣性保護與鄉村振興協同推進,培育優勢資源、發展生態產業,推動城市、鄉村綠色高質量發展,建設人與自然和諧相處、共生共榮的美麗家園。
中國秉承“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推動生態產品價值實現和保值增值。著力構建“綠水青山”轉化為“金山銀山”的政策和制度體系。推動將自然生態優勢轉化為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優勢,激發生物多樣性保護的內生動力。
我國生物多樣性保護面臨的形勢
盡管我國生物多樣性保事業護取得了巨大成就,但面臨的形勢依然嚴峻。
根據《中國生物多樣性紅色名錄》,我國有17種脊椎動物處于滅絕、野外滅絕或者區域滅絕狀態,滅絕風險高于世界平均水平;中國受威脅脊椎動物物種共有932種,占總數的21.4%,其中哺乳動物受威脅比例26.4%,鳥類10.6%,內陸魚類20.4%,爬行動物29.7%,兩棲動物比例最高達到43.1%。
植物中,40個物種已經滅絕、野外滅絕或者地區滅絕,受威脅物種共計3879種,比例為10.8%。其中,裸子植物受威脅程度最高,達到58.0%,例如在中國分布的22種蘇鐵科植物全部為受威脅物種,受威脅比例達100%,紅豆杉科和羅漢松科瀕危比例分別為70.0%和78.6%。
中國需關注和保護的大型真菌達6538種,占被評估物種總數的70.3%。
對未來我國生物多樣性保護的主要建議
(1)完善政策法規
中國應加強生物多樣性法治建設。目前中國有《森林法》及《森林法實施條例》《草原法》《漁業法》《野生動物保護法》《環境保護法》《海洋環境保護法》《種子法》《長江保護法和生物安全法》等20多部生物多樣性相關的法律法規。這些法律法規應及時修訂,通過嚴格執法為生物多樣性保護提供堅實的法律保障。及時調整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植物名錄,為拯救珍稀瀕危野生動植物,維護生物多樣性奠定基礎。同時,應將生物多樣性保護相關指標納入中央和地方考核體系,將生物多樣性保護責任落實到人。
(2)強化能力建設
中國應建立并不斷完善全國生物多樣性調查評價與監測評估制度。構建全國物種分布數據庫,建立物種資源調查及收集信息平臺,準確反映野生動植物空間分布狀況。通過發布《中國植物紅皮書》《中國瀕危動物紅皮書》等,為加強生物多樣性保護奠定科學基礎。
不斷完善各類生態系統、物種監測觀測網絡,為各領域提供多樣化的信息服務與決策支持。通過財政稅收、設立國家綠色發展基金等渠道,繼續加大對生物多樣性保護的投入。不斷強化科技投入和人才培養,為生物多樣性保護提供科技支撐。充分發揮高校和科研院所優勢,推進產學研融合,促進科技成果轉化。(3)加強執法監督
中國應集中力量解決突出生態環境問題,改善生態環境質量,推動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組織打擊野生動植物非法貿易等專項執法行動,持續加大涉及生物多樣性違法犯罪問題的打擊整治力度,堅決制止和懲處破壞生態系統、物種和生物資源的行為。
中國應堅持問題導向,重點圍繞生物多樣性保護、應對氣候變化、長江十年禁漁、海洋生態環境保護等重大任務開展督察,推動解決生態環境領域的突出問題。開展生物多樣性保護執法檢查。開展跨部門、跨區域和跨國聯合執法行動,嚴厲打擊珍稀瀕危野生動植物走私,對涉及野生動植物交易等違法活動采取零容忍態度。健全野生動物保護執法監管長效機制,對影響野生動植物及其棲息地保護的行為進行嚴肅查處,對相關違法犯罪行為形成高壓態勢。
(4)倡導全民行動
中國應不斷加強生物多樣性保護宣傳教育,努力形成政府加強引導、企業積極行動、公眾廣泛參與的行動體系,全面提高公眾在生物多樣性保護領域的參與度。持續開展生物多樣性保護宣傳教育和科普活動,在國際生物多樣性日(每年5月22日)、世界濕地日(每年的2月2日)、世界野生動植物日(每年3月3日)、世界環境日(每年的6月5日)、世界防治荒漠化和干旱日(每年6月17日)等重要時間節點舉辦系列活動,不斷提高公眾保護意識。
創新宣傳模式,拓寬參與渠道,完善激勵政策,邀請公眾在生物多樣性政策制定、信息公開與公益訴訟中積極參與、建言獻策,營造生物多樣性保護的良好氛圍。制定并發布促進生態環境志愿服務發展標準或指南,為各類社會主體和公眾參與生物多樣性保護工作提供指導。通過長江江豚、海龜、中華白海豚等重點物種保護聯盟,為各方力量搭建溝通協作平臺。鼓勵企業參與生物多樣性領域工作,積極引導企業參與打擊野生動植物非法貿易。
(5)促進國際合作交流
中國應堅持多邊主義,廣泛開展各類多邊和雙邊合作交流,凝聚全球生物多樣性保護治理合力,努力構建地球生命共同體。中國應積極履行《生物多樣性公約》及其議定書,促進相關公約協同增效,展現大國擔當,在全球生物多樣性保護和治理進程中發揮重要作用。
中國應不斷完善綠色“一帶一路”發展合作機制。通過綠色基建、綠色能源、綠色金融、建設“一帶一路”生態環保大數據服務平臺等系列舉措,為沿線國家提供資金、技術、能力建設等方面支持,幫助其加速綠色低碳轉型,持續造福沿線各國人民,共享綠色發展成果。
(本文作者單位系國家林業和草原局亞太森林網絡管理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