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剪“福”的人

林艷

“我可以用我的剪紙祝福祖國，祝福全世界，雖然說我個人的祝福所能夠產生的影響很有限，但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如果越來越多的人都有這樣的發心，那么全世界會變得特別美好。”靜靜地聽黃孝敏發給我的語音，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黃孝敏，福建省金牌工人，漳浦剪紙非遺傳承人，受家庭熏陶，小學一年級開始學習畫畫、剪紙、書法。先后師從詹友淦、許麗慧、林妙丹、張崢嶸、高少蘋等著名藝術家。

黃孝敏的工作室坐落于漳州古城修文西路上，這是漳州非遺一條街，富有漳州風情。剪紙工作室位于這里，無疑是占了風水寶地。工作室門口屋檐下吊著幾盞孝敏自己制作的紅燈籠，別有一番韻味，再加上門上掛著的剪紙作品，引得過往行人駐足觀看，不時發出感慨：真美的剪紙呀！確實，工作室不大，但是作品擺放琳瑯滿目，精彩紛呈。我們在工作室看到了他新近參加漳州新春技能競賽（剪紙項目）的作品——《福滿乾坤》。為什么要剪“福”呢？孝敏說：“福”是中國最古老、最美好的文字之一，幸福是世界人民的共同追求，開窗見福、對外送福，剪“福”是表達中國對世界的祝福。

我們在孝敏的介紹下仔細欣賞這幅奪得比賽頭魁的作品，這幅作品外形采用了一個碩大飽滿的福字，內含一把徐徐打開的折扇，展現了在陽光照耀下，祥云舒卷，鮮花盛開，土樓人家，張燈結彩，載歌載舞的幸福場景，作品使用了 100個福字，寓意百福臨門、福滿人間。作品融合了剪紙、書法、土樓三項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和折扇這一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以長壽、富貴、康寧、好德、善終詮釋了傳統福文化精神，圖中蘊含的福、折扇、土樓、葫蘆、中國結、仙鶴、水仙花均有長遠的傳承歷史，再現了中國人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該作品藝術表達了中國人對美好生活的這份向往，走近生活，走進千家萬戶。

在比賽現場能剪出這么細膩、生動的剪紙作品，那么我們不禁好奇黃孝敏是個怎樣的剪紙人呢？他堅持：剪紙跟我們生活是可以很貼近的。小時候他喜歡剪紙、畫畫，常常做出很多稚嫩的作品，可是母親卻鼓勵他，把他的作品送去裝裱起來掛在家里的墻壁上，父親則帶他去博物館、美術館看展，希望將來兒子的作品也可以掛在展覽館的墻上。正是這樣的熏陶，他不知不覺走上了這條藝術之路，并認為剪紙并不是傳統觀念里是女人做的事，并不是只是藝術，它和人們的生活是很貼近的。于是他帶著孩子們去自然界中采集樹葉，來拓印樹葉，再用樹葉的花紋做成剪紙。真美呀！孩子們在玩中學，在生活中感受剪紙的樂趣。孝敏說下一步他還打算拓印“福”字，帶孩子們感受別樣的“福”。他還帶著孩子們做各種各樣的立體剪紙，貼近孩子的生活，比如以虎以福為元素的剪紙立體賀卡，栩栩如生，頗具童趣。

我看到孝敏桌上擺著幾個陶盤子，盤中間刻著“福”字，仔細一看，每個盤子上的“福”字都不一樣，有“楷、行、草、隸、篆”等五種字體，正好是五福。這是結合書法，結合福文化融入剪紙鏤空的工藝，再來通過漳州窯的工藝燒制，可以搖身變為果盤、茶盤、時鐘鐘面等文創產品，實現了孝敏“以多項非遺結合的場景進行創作，讓千年民間藝術展新顏”的追求方向。相信這樣的探索，會讓更多的人接觸、欣賞、體驗非遺文化，讓非遺文化走入百姓家中，走進人們的日常生活里。

孝敏剪“福”形式多樣，構思匠心獨運。今年是虎年，他更是巧妙尋思，在作品里也特別增加老虎元素，寓意有虎有福。瞧，《福在眼前福至心間》這幅作品高2.5米，寬2.5米，作品里有近100個福字元素，也稱“百福圖”。要兩三個人把它展開，哇，“福”到了，鮮艷的紅色在白紙的襯托下顯得別有生機，祥云、荷花、鯉魚、壽桃、葫蘆等美美的寓意使得這幅剪紙走進了人的心里，走進了人們的生活。

看著孝敏剪“福”，覺得他也是個有福的人，一路與“福”同行。我認識孝敏好多年了，他原來是閩師大的學生，大四那年到我們學校實習，成為了我的美術實習生。那時我就注意到他是個“惜福”的人，他非常珍惜在薌城實小實習的機會，努力地上好課。孝敏的優秀很快就在實習教學中顯山露水。那時我教三年級的美術并兼任四年級的書法。孝敏自告奮勇除了跟我實習美術也要去教書法。因為他認為只要多實踐，也能從教學中收獲更多經驗。慢慢的我們成了忘年交，我這半路“出家”的指導老師反而要向他請教他擅長的美術實踐，包括剪紙、繪畫、工藝等。那時，我們課程里有一課《有趣的拼圖》。孝敏在課前自己準備了很多材料：彩色紐扣、植物籽粒、彩色紙片……然后他用心拼貼了幾張作品，在課堂上神奇地呈現出來，學生們都驚呼：“好美！好精致！”連我們聽課點評的老師都不得不折服。有了老師的精心引路，這堂課孩子們上得非常愉快，非常得心應手，他們的思路在老師精彩的示范下被打開了，想象一下子插上了翅膀，做出的作品各式各樣，精彩紛呈……

孝敏結束實習期后回到校園舉辦了個人作品展覽。接到他的邀請時，正是鳳凰花開放的時節，閩師大校園上空到處是飛在枝頭的紅霞。我認為孝敏的作品就像這飛凰之羽中的丹鳳之冠。徜徉在他的作品中，心靈被深深震撼。巧妙的設計，精心的構思體現在一張張剪紙繪畫作品和一個個工藝設計作品中。要有多么縝密的心思，要有多么用功的時間，才能在大學其間產出這么豐富的成果。這是一個“惜福”的人應得的回報。

我心里是充滿了驚奇，感到他在人生的初夏就有這么美好的開始，那他的人生之旅定是有福的旅途。后來我跟他一直有聯系，得知他學習剪紙都是自己主動去漳浦找老師，慕名而去，老師都不認識他，然后利用放假時間就住在老師那里跟她學習，他孜孜不倦的精神真是讓人佩服，難怪他的老師們都喜歡他。努力向上追求的人，幸福也會來光顧他。我不禁想到他的畢業作品《等待》，這是他旅途中獲得的創作靈感。那時，冬天剛過，他到江西婺源寫生，高高的山上還有未完全融化的冰雪。在一片曠野上，這棵樹在周圍景物的襯托下高高拔起。靜靜地望著這棵樹，它似乎有某種人的靈性。它忍受孤獨，卻又有所等待，也許是一次雨水，也許是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也許是小鳥的邂逅……也許是在吸取土地、陽光和空氣中的能量。雖然周圍草木都慢慢變綠，但它不愿隨波逐流，它有自己的生命節奏，它依然還是光禿禿的枝干。他心里在說：“就是它。”回來后，他的腦海里就不時出現這棵樹，并且用心做出來。他希望更多人能像這棵樹一樣有等待的意識。因為等待是為了遇見更好的自己，是為了更好地實現自己的價值。當看到這棵樹，領悟到它那些交錯縱橫的枝杈是怎么樣細細地從孝敏的剪刀下生長，我的心底柔柔地拂過一陣風。正像他剪的“百福圖”，那一百個福，有大有小，形狀不一，需要多少的耐心，而他做到了。這就是他說的：“簡單的事情重復做，重復的事情用心做。”

了解了孝敏剪紙的心路歷程，我們就可以感受到他剪的“福”字是那么真誠，那么美好。因為他就是這樣一個在人生路上踏實前行，珍惜福分的剪紙人。他剪“福”不只是珍惜自己的福分，還表達出對祖國對世界的祝福，希望能夠讓世界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