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仰望星空的時候（外二首）

宗昊

躺在長滿芨芨草的土坡上

仰望這片星空，我一度問自己

它們來源于哪里，我又來自哪里

想著想著，手中的茶杯成了透鏡

月光開始扭曲，躲在枯叢中的黃鼠

跑到十字路口，來回踱步

只是它的眼睛里藏不住謊言

我還是發現它有窺覷的小心思

可是，它又來源于哪里

據說，我們起源于一百四十億年前

某次無中生有的宇宙爆炸

時至今日，還有著膨脹的浪漫

其實我明白，在六十多萬小時后

我們都會氧化成風，可能在下一世

我也會成為這只左顧右盼的黃鼠

森林音樂會

狐貍躲在石頭后面，它沒有告訴我

它內心的安靜。它也沒告訴我

它對西蘭花的偏見

蝴蝶飛到皂莢樹上，麻雀飛走

絲毫沒注意森林中的音樂會

人間的早春，蜜蜂就已張羅采蜜

森林，這是善于制造回憶的地方

是一座落寞的百獸之籠

也是一面敢于面對自我的鏡子

在這一刻，我看不到屋頂

對突然上躥下跳的兔子

我也能做到足夠容忍

夜鶯看著我，沒有語言

但我仍然能看出它眸中的謙卑

晚風吹了又吹，直到吹出黑夜的潔白

它才緩緩地守口如瓶

從大海開始虛構

大海如同蝴蝶，最后的頌歌

已被坐在對面的哲思者陳述

他是異鄉人，來自北方

北方以北，一群白羊穿越大地

無論它們怎么選擇路線，都是歸鄉路

海風一個勁兒地吹，把萬物吹醒

我的前半生一直對著大海虛構

對那些未知的事物保持著驚奇

一絲微弱的燈光從蘆葦蕩里亮起

悄悄走進去，我看清楚了對方的面龐

在氤氳中通紅，但沒有詩意

這一年，我遇到無數似曾相識的靈魂

講一些虛構的童話給他們聽

他們也會在我耳邊說出他們熱愛的宇宙

這當然也源于我的虛構，在我的早期生活里

留下了一段空白，這段空白如同白紙

適合那些異鄉人在里面做夢

宗 昊：本名吉宗浩，“九○后”。曾在《詩刊》《芒種》《草原》《星星》《揚子江》《北京文學》等雜志發表作品，獲第四屆“淬劍”詩歌獎。出版詩集《北洋札記》《樹皮記》《地上的樂園》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