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道里的燕子

魏祖華

縣委大樓的樓道，人上人下，本是喧鬧之地。可是，不知是哪里來的燕子對這里情有獨鐘。秋去春來，安家樂居，繁衍生息，一點也沒有拿自己當外人。

辦公樓的同志們，心情始終是糾結的。大家很喜歡燕子，喜歡它的輕巧可愛，喜歡它的人畜無害。糾結的是，燕子有時不小心會把糞便丟在墻面上，白白的墻面，一旦粘上燕子糞便，就目不忍睹。為了室內環境美好，只能讓糾結的心理變成關窗行動。大家希望燕子能另覓風水寶地。往年的燕子窩，清潔工也給處理掉了，以防燕子睹物戀舊。

今年的燕子，不知還是不是去年的燕子。它們很是執著，不停地圍繞著縣委大樓探尋著，啾啾地叫著，反復又反復地研究著怎么才能飛進這大樓里。

不知是誰，打破了大家的默契，又好像是遵從了大家的默契，悄悄地打開了窗子，給窗外紛飛的燕子開啟了回家的門。燕子有驚人的記憶力，哪怕千山萬水相隔再遠，它們也能找到故鄉找到家。

其實，大家從心底里都是喜愛燕子的。燕子是益鳥，以蚊蠅為食，一個季度能吃掉25萬只害蟲。在人們心目中，燕子是吉祥之物。縣委大樓共四層，有一年，燕子還專門在三樓的組織部部長辦公室門前做了個窩。那一年燕子遷徙后，組織部部長就高升到市委組織部去了。

窗戶打開后，就沒有再被關過。樓梯道隨時都可以看到燕子炫飛的身影。有時，它們在燕窩里或窗欄上處變不驚，就像沒有看見樓梯道的人來人往一樣；有時，它們也故顯驚詫，稍稍聽到腳步聲，就迅速地四起翻飛。來往的人們為了不讓燕子受驚，總是小心翼翼，上下樓梯也不再高聲喧嘩了，腳步聲不再是那么鏗鏘有力了。為了讓燕子能在這里有個安靜的家，有個安全感幸福感的家，大家都變得很文明了。

不知不覺中，兩處燕窩建起了。奇怪的是，有一個燕窩建起后，燕子卻沒再回來居住；而另一窩燕子，開始了產蛋繁衍下一代的工作。

六月上旬，小燕子先后破殼而出。起初，大家并沒有注意到。日常里，輕手輕腳已習慣了。直到有一天，聽到陣陣的嘰嘰聲，才注意到有四只小燕子，整整齊齊地排著，揚著腦袋。在沒有大燕子回來喂食時，它們是安靜的，只是眼睛滴溜溜地轉個不停，好奇它們的世界里怎么會有來來往往的人們，沒有絲毫的害怕；大燕子回來喂食時，那就格外熱鬧了。過往的人們也會偶爾駐足，看著可愛的小燕子評頭論足。但也僅限片刻，僅限很小很小的聲音，生怕打擾它們。

伴著小燕子的成長，地上的糞便多起來。不知是哪位同志，創造性地在燕子窩下面的地面上鋪了一層報紙，每天一換。大家笑稱，這不是“尿不濕”，是“糞潔潔”。這樣，地板上就不會再有難以清掃的糞便，樓梯道也沒了異味。小燕子也在大家的包容中，快樂成長，小小的燕窩很快就載不下這四只小燕子了。

又一個早晨上班，大家發現，原來的四只小燕子只剩下了三只，經過反復探詢才知道，原來小燕子小時，燕窩很大，小燕子大了，燕窩就變小了。這個時候，體小瘦弱的一只就被擠掉下來。好心的清潔工，搭了梯子把這只掉下來的燕子送上了燕子窩，但后來又被擠下來摔沒了。面對大自然的優勝劣汰規律，大家的善良也不能過度干預。

就這樣，剩下的三只小燕子沖刺般地成長。七月中旬的一天早晨，上班的同志們突然發現，整窩燕子都不見了。前一天下著大雨，燕子一只都不少呢。而這一天，雨后放晴，炎熱的夏天難得透著清涼，小燕子像是選好了日子似的，集體飛向外面的世界。

自這之后，大家就沒有看到這窩燕子了。很大的可能，小燕子已隨著父母探尋外面的世界，磨礪自己去了；又或許已開始結群遷徙了。大家心里有失落，有牽掛，更有祝福和希望！

責編：馬京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