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明亮的教師：給學生打開一扇扇窗

王貞鵬

一個人在讀書生涯中遇到一位好老師，是他一輩子的幸福。這個世界從不缺老師，但好老師異常稀缺，特別是具有獨立思想、參與學生精神成長、成為學生人生引路人的好老師更為罕見。

好老師應該具有怎樣的精神長相呢？首先，必須具有獨立思想，立身處世卓爾不群，同時遵循教育常識，尋求育人本質。其次，實施的教育始終指向學生的成長，為學生幸福人生奠基。最后，有定海神針式的氣度，面對應接不暇的各種教育思潮，不媚俗、不盲從、不迷失。

有人從育分與育人的維度將教師簡單分為三種類型：賣聲型、炫技型、傳道型。顯然，前兩種類型，教師的教學處于“術”的層面，人云亦云、照本宣科，并未真正觸及教育的本質。這樣的教師或可成為應試教育的受益者，他們在為學生贏得不錯分數的同時也收獲了名利。然而，教師一旦陷入崇拜和迷戀分數的旋渦，在精神上往往就表現為自我矮化、畫地為牢。真正影響學生成長的是“傳道型”教師，他們不僅傳授學生知識，讓學生獲得不錯的分數，更關鍵的在于他們用廣闊的視野、自由的靈魂、獨立的思想引領學生成長，為學生指明正確而敞亮的人生方向。“傳道型”教師，因日拱一卒的堅持、回歸常識的自覺、助人成長的召喚，他們精神豐沛、格局闊大、靈魂高貴。

精神世界豐富的教師，在日常的教育教學中，眼中有光、心中有生，他們把教育的出發點和歸宿點都指向學生的成長。這種教師會享受學生的精神拔節，享受師生的情感流動。電影《放牛班的春天》中的馬修老師、《嗝嗝老師》中的奈娜老師，就是這種教師的典型代表。他們用心做真教育，用靈魂喚醒靈魂，用生命濡染生命，成為學生的人生導師。特別是在電影《嗝嗝老師》結尾處，奈娜老師兩鬢斑白，一個個她曾教過的學生回到母校跟她擁抱而別的畫面，煞是感人。此時的奈娜老師已然活成了一束光，溫暖自己、照亮學生。反觀一些教師，僅僅把知識傳授給學生，并未成為學生精神成長的參與者，他們在時光的掠奪中淪為學生生命中的過客。

錢理群教授曾說，我們的教育，正在培養精致的利己主義者。我們完全可以追問一下，為什么教育會走向這種異途？其實，這很大程度上要歸咎于教育背后站立的教師們，因為有什么樣的教師群體，就會培養出什么樣的學生群體。今天，在基礎教育戰線上，具有獨立思想、自由精神的教師越來越稀缺。那么，教師該以什么樣的精神姿態站立講臺呢？目之所及，我發現像樊陽、楊林柯、王開東、周春梅、夏昆等老師那樣的狀態，他們那種授課的生命氣場，就值得我們學習。我曾寫過《向“自我救贖”的楊林柯老師致敬》《行走在思想深處的人》《值得稱道的樊陽式語文教育實踐》等短文，向這些教育同道中人致敬。他們的樣子就是人文教師的樣子，他們的方向就是教育追求的方向，他們的狀態就是值得我們學習的精神狀態。

身為教育人，不管你是扎根鄉村，還是身處都市，只要有相同的教育理念、同樣的價值尺度，大都會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我在教育的園地里耕耘了22載，教學之初，迷戀于分數，沉醉于應試教育，花心思去揣度高考作文命題的走向。2006年，我僥幸猜中了高考作文題，還被媒體宣傳報道，那段時間，我頗為自得，進而產生自傲的情緒。一位我敬佩的老者，語重心長地告訴我：“好的語文老師不是給學生修墻，而是要給學生開窗，指引他們到光明的地方去。”字字珠璣，如醍醐灌頂。之后，我時刻警惕自己不要淪為育分的老師，而是要廣泛閱讀，為自己的思想開疆拓土，培養學生的核心素養，引導他們到光明的地方去。

有了這種意識的指引，我通過網絡認識了郭初陽、熊芳芳、張小兵、謝云等老師。讀完郭初陽老師的《一個獨立教師的語文之旅》，我寫了一篇評論文章《時間分叉，通向無數教育的未來》發給郭老師，郭老師給我的短信回復：“王老師好，謝謝你在書評中的鼓勵，相信我們都能通過閱讀獲得力量，通過知識獲得解放。”收到短信的那天，我感覺特別奇妙，頓感獲得同道中人的精神激賞，它像一束光照亮了我的心靈。從此，我不僅自己大量閱讀，還帶領學生閱讀，讓他們通過閱讀獲得精神的解放。即使教高三，我依然開展閱讀活動。這些年，我在高三年級開展了整本書閱讀活動，書籍有《論語》《談美書簡》《活著》《月亮與六便士》《一個人的村莊》等，讓閱讀滋潤學生的生命，讓閱讀照亮學生的人生道路。一次，我上街買東西，一女生從街道的另一頭跑過來，專門向我致謝，感謝我培養了她閱讀的興趣。她臨走時，很正式地向我鞠躬，幾近90度的俯首——這可能是對我閱讀教學的最好回饋。那一刻，我深深地懂得了閱讀教學的意義。凡是精神上的東西，都有一個薪火相傳的過程，也有一個同聲相應的回響。

大凡教師，站立講臺不要僅僅成為知識的播種機，而要成為學生精神的點燈人；不要簡單地用知識給學生修建一堵堵墻，而是要通過閱讀的引領，給學生打開一扇扇窗，讓他們通過窗口看到更為遼闊的世界。如此，教師創造精神明亮的學生，學生成就精神明亮的教師，師生相互砥礪，彼此照亮。

（作者單位：四川省新津中學）

（插圖：知 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