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人為茶

馬喬

茶，歷來是文人墨客的至好。我不是文人墨客，所以輕易不敢言茶，一因對茶了解寥寥，二恐被譏附庸風雅。殊不知這世間事，有時是回避不了的。我雖極力想與茶保持一定的距離，但還是一不小心被茶輕輕撞了一下腰。

始是無意中上了一些文人的當。比如蘇東坡，他就留下這樣的名句：“欲把西湖比西子”“從來佳茗似佳人”。西湖我到過，那確實美得讓人不想離開！杭州憑什么被喻為人間天堂。還不是因有西湖！而在蘇軾筆下，西湖再美，也美不過茶。可見，這茶絕非庸常之物了！于是，便有了考究茶之心。

先到《說文解字》里找，竟沒有茶字。據說那時，茶與荼通用。而荼，在《爾雅》中就有了。《爾雅》屬于《六經》，比《說文解字》早。有人考證，荼變為茶，是在西漢時。西漢在湖南設置茶陵縣，于是茶橫空出世。而茶陵縣之來歷，源于該縣之南有茶山。因“茶水源出此”和“林谷間多生茶茗故名”。

文人騷士，都心甘情愿地迷上了茶。還是蘇東坡，他喝了武夷巖茶后詠道：“兩腋清風起，我欲上蓬菜。”茶竟使蘇軾腋下長出翅膀，讓蘇夫子撲騰撲騰的想飛到蓬菜去會神仙。還有，唐人錢起在《與趙菖茶宴》中寫道：“竹下忘言對紫茶，全勝羽客對流霞，塵心洗盡興難盡，一陣蟬聲片影斜。”以茶為宴本就絕了，但錢起寫的竹下喝茶，硬是寫出對后人的誘惑。聽著知了叫，本易讓人煩躁、感慨，但有了茶，一切就都變了。你看品茗讓多言的文人都失聲了，頰齒灌香之時，人心也靜了；山竹縱有風的慫恿，也吝嗇起言語了；而天上的霞更美，煩人的蟬聲也變得有滋有味、如歌如訴起來。于是，再去品味茶。

茶，上為草下為木，中間加上人，正所謂草木人構成茶也。何為草木人？自然是如草芥灌木一般平常之人了，一句話，非金貴之軀的生命。套用一句今天的大白話叫著平頭百姓。平頭百姓構成茶。古人造字，向來隱深意。嗚乎，這樣的會意字，絕了！

首先暗喻茶與草木為伍，其驅干木狀，而葉芽如草；其次，指明茶生于荒山野嶺，唯野嶺荒山多草木；再就是，茶不金貴，賤若草木。但讓勞動者參與進去，平常草木就徹底的脫胎換骨、魚躍龍門了。從此平淡沁出甘甜，草木羽化為香茗，連挑剔的文人，也甘受其惑，視為千古知己了。所以，才有了書寫不盡、傳誦不絕的千古詠茶詩！

草木人為茶，涵蓋了茶的構造姿容，適生環境，升華條件，羽化過程，更頌揚了勞動者的不凡。一個茶字，儼然就是一部平頭百姓創造歷史的記載！至于茶之味道，禿筆是難以描繪的，看官還是自品自評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