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請來七里分詩香

劉建華

一

“夜月一簾幽夢，春風十里柔情”。

昨夜一夜雨，像一把明亮靈動的鑰匙，打開了所有的往事和即將甚至未來的夢想。

一出家門，院子里新鮮溫潤恬謐的空氣撲面而來，那綠得發亮，柔嫩得像嬰兒的手指的枝椏，在春風里微微搖動；鳥鳴如熱鐵罐里的爆米花，像寶珠搖醒銀鈴；石板路穿著清灰的盛裝，健步邁向春天，邁向都江堰春天的深處。

今天是2021年3月20日，辛丑年二月初八，春分。

二

相約春分，相約柳街，相約友情，相約詩意。

富祥、田園八點二十分到我們小區2號門接我，與成都文友相約石羊，就是原來的柳街。真還是喜歡“柳街”這個名字，充滿詩意，春意汩汩地往上冒的名字，美意悠悠飄飄的名字。

幾經輾轉到中興場鎮吃過飄香川西的牛肉面，從106線直奔七里詩香。

辛丑年的春天踢踏踢踏踩過庚子年的脊背，牛兒的尾巴像鞭子，“啪啪”，甩出圓潤的幾何弧線，撥動響亮的節奏。

今年的花木個個都起得早，呼啦啦提前來到川西壩子，來到天府平原，帶著悔意彌補因為去年疫情的耽擱和虧欠。

歐陽修有詞云：“雨霽風光，春分天氣。千花百卉爭明媚。畫梁新燕一雙雙，玉籠鸚鵡愁孤睡。薜荔依墻，莓苔滿地。青樓幾處歌聲麗。驀然舊事上心來，無言斂皺眉山翠。”

好一個宋時春分！那么美的景致卻與生活形成反差。

而今，春分在風和日麗中打開，如打開一幅盛世繁華的畫卷。

三

今日17時37分，迎春分節氣。陽在正東，陰在正西。春分者，陰陽相半也故晝夜均而寒暑平春分，春季九十天的中分點。古時又稱為“日中”“日夜分”“仲春之月”。

一候，玄鳥至。天氣回暖，燕子從南方飛來，在碧波漫卷的千秋古堰的九河上斜飛輕舞；二候，雷乃發生。春天破土而出，以一聲驚雷示人，在川西大地上亮開歌喉；三候，始電。天空電閃雷鳴，春雨不再潤物細無聲，在辛勤洗滌塵埃，換來生機蓬勃。

一春何來，來源于天地之分，山水之分，陰陽之分。

一情何來，來源于愛恨之分，離合之分，生死之分。

我們和萬事萬物一直遵循著一分為二的法則。

分，是平衡，是衍生，是生死，是發展。

分，是疼痛，是喜悅，是離合，是圓滿。

四

天地把人間友情分配得如此恰到好處。前一步，倆朋友剛到停車場，后一步，我們也剛到了停車場，就在開車門的瞬間。

薄薄的太陽從灰云的衣袂里鉆了出來，與我們如約而來。

停車場旁邊就是七里詩香游客接待中心，邱哥正從門口滿面笑容而來，迎接我們。

接待中心依田園而建，散發出濃濃文化味，歷史人文的幽香和鄉土文化的清香，以及現實田野春光的醇香。哦，熱情甘冽的青城茶香，一起飄過來，香溢滿堂。

在心思幽光的花徑，花蕊夫人身著時光旗袍，裹一身古青城幽幽春香，輕履祥云，傾臨盛世，喜賦新詞，音律香遠。

今天，春風把最美春天的七里詩香分成若干等分，朋友的相聚每人一份。那些穿得花枝招展的男男女女，老老小小們游弋在七里村的田野，悠閑自得，拍照留念，選購鮮活的農產品，還有香飄四溢的春分饃饃。

春風視各位游者活躍、歡快程度，分給大家不等數量的春色，而每一個人又把臉上洋溢著盈盈的喜悅分給了田野，分給了大地，分給了存在和死亡。

春天，把所有的美好分享給人類，但人類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分享著春天，此刻的遠方，以及世界……

五

今天的游人比花要少得多，大家都互不謙讓，各自亮出自己的美，咔嚓咔嚓拍出俊美的容顏和庚子之后最愉悅的心情。

“春分麥起身，一刻值千金”。我變換不同的角度拍攝者溝渠坎上的一排麥子、豌豆、胡豆，那吐出青光的麥穗和筆直的芒，綻開紫妍笑臉的豌豆花，圓鼓鼓的胡豆莢，多少年來時不時涌進心懷，鍍滿我靈魂的宮殿。但如今即使回到家鄉，那秀美的田野嘉禾、殷實的糧食成為踏實而又心慌的回憶。

油菜花、櫻花毫無牽掛地開，蒙蒙云霧毫無忌憚地繚繞著白平兄的青城濕地莊園。平平仄仄的佳句，舒適安逸的民俗，悠然自得的竹林，古樸滄桑的圍墻，蛙聲悠揚的池塘。

想了好一陣子，此景正如秦觀《行香子·樹繞村莊》所吟：

樹繞村莊，水滿陂塘。倚東風、豪興徜徉。小園幾許，收盡春光。有桃花紅，李花白，菜花黃。遠遠圍墻，隱隱茅堂。飏青旗、流水橋旁。偶然乘興、步過東岡。正鶯兒啼，燕兒舞，蝶兒忙。

此刻。我甚至暗暗地想，如若遇見陸游、司馬相如，當然還有款款而來的卓文君，那是個啥場面。這個招待，我請定了。杜甫、李白……一起喊上。

讓時間回溯電光，讓過眼云煙和現實景象共赴一場盛大的春日盛宴，何等美輪美奐……

六

春的原野，生動鮮活，每個事物抖擻精神使出全部力量，呈現自己所有的美、最美的美。走在春天原野的每一個人，似乎要把所有的美汲納入肺，吮吸進心，融進靈魂。

“每個人的腳步都是那么地堅定有力，目標明確，仿佛知道自己生來就注定取得偉大的成就一樣。”這是美籍華裔作家伍綺詩在處女作《無聲告白》的一句話，我以為是當下最好的描述。

邱哥把我們帶進柳風農民詩社的辦公場地，一股清新的田園詩風和春天鮮潤柔嫩的氣息撲面而來，在邱哥滔滔不絕充滿自豪的介紹里，每一個功能室、每一幅字畫、每一首詩詞愈發精神百倍。自然，我們又分得一份詩香。

柳鳳休閑島是河西最大的鄉村旅游接待地。熱情實誠的老吳帶著大家興致勃勃參觀了今年七一前要完工的鄉村振興項目。游客們自由自在愜意地泡在溫泉池子里，自駕游的城里人悠然地享受著這里新鮮的春意和安逸。

“不嘗春味不知春”。中午，柳鳳休閑島的春分饃饃、香椿煎蛋、香蔥拌雞等美味，延續著川西壩子民間“春則食香”的講究。

春分，來都江堰的每一個人都可以分得滿杯的春之濃香。

——選自西部散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