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目寫下了,但從哪兒說起,又難住了我。不寫點什么,總覺得似有一肚子的話窩在心里,不倒出來憋得慌。這種情緒從那天與朋友掛斷電話開始,已鬧騰了幾日,以至白天上課精力不能完全集中,夜晚床上輾轉反側,老是處于半醒半睡狀態,迷迷糊糊做著文章。
來到這個大海之濱的美麗島城已有一周。原本以為,陽光、大海、沙灘;鱗次櫛比的建筑、綠樹成蔭的街道、熱情好客的男女,就是這個城市的標志。誰曾想,連續的陰雨天氣,讓人覺得天就懸在頭頂,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令人恐怖的霧霾,緊隨其后,連三面環海的城市也不放過。潮濕、陰冷、胸悶,難受極了。飛來的那天,因這兒天黑得早,所以城市長個啥模樣,沒有瞅見。
那日,同事叫的士到城里辦事,總共十公里的路程、一袋煙的工夫,票價200元沒商量;同行的伙計到酒店一超市買一打火機,5元一口價……
好在,這里有當今世界最長的跨海大橋,36.48公里的長度,延綿起伏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之上,蔚為壯觀,讓人敬佩設計師的才華、人類的偉大;好在,這里還有7.8公里長的膠州灣海底隧道,無疑同樣堪稱世界筑路史奇跡;好在,酒店緊臨大海,相距百米,站在陽臺,就能觀其潮起潮落,閉上眼睛,同樣能聽其隆隆的濤聲。
那日,撂下電話,念想這個朋友的心情越來越強烈起來。實際上,朋友是一個小我近一輪的小兄弟。那時,我們都還穿著軍裝,是相識于大上海的南京政治學院上海分院的。準確講,是小小銀球把我們連結在了一起。
四個多月里,我們在球館里練球、比賽、切磋球技,既強健了體魄,又增進了友誼。那段日子,我們把汗水灑在了球館,把戰友情誼升華到了賽場。
球館作媒,賽場傳情。競技場上,真刀實槍、當仁不讓;平時練球,你師我徒、毫不謙虛;互相交流,眉飛色舞、繪聲繪色……一段段、一樁樁、一件件,好像過電影似的,至今歷歷在目。
我的職務高,他的職務低。不論在球館練球,還是偶遇在校園,見面的第一句話就是“首長好”。我常說,我們都是兵,只不過我早當了幾年兵、多穿了幾條褲衩,就叫我老兵或者大哥吧。可他總是理直氣壯地說,首長就是首長、兵就是兵,不可以亂來的。
將近半年的培訓,不知不覺過去。臨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們在球館正兒八經地舉行了一場比賽,還專門請來兩名裁判。結果,大戰六個回合,四比二我勝出。我說,小弟讓大哥,“出工沒出力”,他卻一臉正經地說,“還是首長的球技好”。歡聲笑語中,我倆握手道別。
次日下午,我就要返回原單位了。偌大的火車站候車室里,人山人海,擁擠得水泄不通。正在我發愁拿著兩個大包可如何進站上車時,“首長好”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一回頭,他大汗淋漓地立在我面前。于是,他硬是把兩個包全都扛在肩上,送我上了列車。
站臺上,我們手握手互道珍重,身體不由得擁抱在了一起。列車啟動了,目送站臺上敬著軍禮、汗流浹背的小兄弟,我喉嚨哽咽,熱淚奔涌。
……
這些年來,也不時地互邀走一走、看一看、見個面,但這個愿望始終未能實現。常常是夢中相約,空歡一場。
胖了瘦了,工作如何,家庭咋樣,球技長進了沒有?兄弟,我想你念你啊!
濱海之城的天,依然雨霧蒙蒙,沒有放晴的跡象。
干凈整潔的高鐵車廂里,稀稀拉拉坐了十多名乘客。隨著列車的飛馳,我的心愈加跳躍起來。或許,心兒已飛向另一座城市,飛向整整13年不曾相見的朋友。
這種感覺,可能只有戀人、情人之間有。當然,想當初與妻分居兩地時,每次休假回家,就是這樣的心情。而我與他僅僅是同性的戰友?。≌f出來真不怕大家笑話。
按約定,他早已等候在了車站廣場。雖然一別就是4000多個日子,可我們彼此一眼認出了對方,緊緊地擁抱,真真正正戰友、朋友、兄弟間的擁抱!我慶幸,現代交通工具的快捷。500多公里的路程,只用了兩小時四十分。
“朋友來了有好酒”。更何況,多年不見的好友相見。晚宴上,酒是自然少不了的。朋友因身體原因,一直滴酒不沾??墒嵌嘈牡乃?,專門叫了兩個戰友作陪。于是乎,頻頻舉杯中,七八兩烈酒便很自覺地來到了我的胃中安營扎寨了。
只要感情有,喝啥都是酒。我寬慰以茶代酒、老是自責的兄弟。
機場送別,仍然千叮嚀、萬囑咐;雙目相對,仍然充滿了期待與不舍。
短暫的相見,美好而愉悅,讓人終生難忘!
人們都說,現在世態炎涼,情比紙薄。人與人交往,只有利益,沒有情誼;只有相互利用,沒有真正的朋友。前不久,一位朋友說過這樣一句話:薄情的世界深情地活著。這句話可謂一語中的。
滾滾紅塵,茫茫人海。等一個人不易,遇一份緣很難,交一顆心難上加難。人生苦短,情誼為重。擁有一個不論任何情況下都不離不棄的朋友,是前世的造化,上帝的賜予。
人之最悲涼的,不是權力不大、地位不高、金錢不多,而是沒有一個相互信賴、始終不渝、能掏心窩子的朋友。
不要忽視身邊走過的每一個人,更不要錯過與朋友相識相處相交的緣分。否則,一朝失去,悔之一生。
兄弟,我們雖然相隔千里,可彼此惦記、掛念,正所謂心相通,長相思,不相忘。
擁有“哥們”般的朋友,我的好兄弟――趙新潮。幸哉,福也,足矣。
——選自西部散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