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時節(jié)回故鄉(xiāng)（外一篇）

紫陌

北方的故鄉(xiāng)，冬天的記憶里總有一身潔白厚實的冬裝，色彩雖不靚麗、卻充滿寂靜端莊。大雪時節(jié)，我回到久別的故鄉(xiāng)，雖然沒有雪花飄揚，我的眼前卻豁然開朗。故鄉(xiāng)的陽光那么明媚，故鄉(xiāng)的天空那么湛藍，我猶如燕雀歸巢般心情舒暢。故鄉(xiāng)那條河流像已冰封成一條白色玉帶伸向遠方，我仿佛看到童年的身影，在冰面上跌跌撞撞滑過，但昔日那滑冰的疼痛和歡樂在回憶中都變成幸福的時光，充滿了無限的相望。又冒出想要滑冰的沖動，只是爸爸制作的冰車似乎塵封在了久違的記憶里，充盈著那些思鄉(xiāng)的夢。

踏入鄉(xiāng)土，那山那水那些草草木木雖然不比西安的茂盛碧綠，但在我看來這山山水水都有靈性，她滋潤了我成長的步伐；衰草枯木皆含深情，她呵護了我的快樂童年。更讓我難忘的還有故鄉(xiāng)的這一方人，正所謂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故鄉(xiāng)的人也像極了這片厚重的黃土地樸實地道，勤勞善良。大家一年辛勤奔波勞作，即使為了生活再忙再累，也不會忘了在春天養(yǎng)上一只小豬崽，精心飼養(yǎng)得膘肥體壯，等到冬天大雪時節(jié)犒勞親朋鄉(xiāng)黨。家鄉(xiāng)人熱情好客，殺豬時節(jié)，家家戶戶都是賓客盈門，十里八親的親朋好友、同學同事一個也不能落下！一頓飯可以吃掉半頭豬。因此冬天里也就總有吃不完的殺豬菜。

好久沒有吃到家鄉(xiāng)的殺豬菜了，這次大雪節(jié)氣我專程回到故鄉(xiāng)，三姐也是專程等著她遠方的四妹子歸來，用那頭辛勤飼養(yǎng)的大肥豬款待。我的心里像故鄉(xiāng)的陽光一樣暖和，親情像故鄉(xiāng)的藍天一樣濃郁。我們聚集在三姐家里，親戚朋友、家人鄰居、同學同事，足足上百號人，紅龍?zhí)炕鸫箬F鍋，新鮮豬肉飄滿香，讓大家的胃口大開，都變成了饕餮之徒。這時的我們都不拘小節(jié)，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滿嘴溢香，一頓飯就將二百斤豬肉吃得所剩無幾。這是怎樣的人情風俗，這是何等的心意與豪邁，久久回味令人難以忘懷。那飯，那味，那人，那情，那誼，讓我永遠珍藏心底。在這寒冷的冬日，感受著家人朋友們的情誼，深深溫暖著心房。

看著從早忙到晚的三姐，與三姐一起走過的點點碎碎歷歷歷在目。三姐雖然只大我?guī)讱q，卻從小擔起了照顧我的責任與生活重擔，那個年代，三姐洗衣做飯耕地放羊樣樣少不了，也因為要履行大看小的任務(wù)，三姐竟然沒有進過學堂。小小的她背著我，總是處處護著我，好吃的好穿的總是留給我。也就有‘’春天耕地抓糞秋收米，蘇家的三姑娘真是了不起‘’之美譽。三姐的勤勞善良不僅體現(xiàn)在娘家，在婆家也是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總是想別人之所想，急別人之所急，默默無聞中卻有份菩薩心腸。鄰居妯娌公婆也是對三姐贊不絕口。歲月匆匆轉(zhuǎn)換了時空改變了我們的容顏，而只有濃濃親情未變，如陳年老酒，隨著歲月的流逝姐妹情卻愈發(fā)濃烈。三姐的那份勤勞，把一個上有老下有小的大家庭打理得一塵不染井井有條；那份靈巧，為我們變出那一道道美味佳肴；那份熱情，為離開的親朋裝點熱的拿點生的，看著大家滿載而歸她才開心。姐姐的勤樸善良熱情好客更是遠近聞名，她一直忙到月上柳梢頭，一分數(shù)份，打散著熟的生的。尤其知道我今天就要遠行，那大包小包豬羊雞各式各樣，看著三姐那忙碌的背影，想著又要遠行，真是長姐如母，那不爭氣的淚水，月光下，沉默中，無語凝噎。

故鄉(xiāng)變成我短暫停靠的港灣，親人就是照亮我前行的燈塔。縱有萬分不舍，我還是要出發(fā)。幽幽月光中，走在鄉(xiāng)間小路，仗著酒勁喊一嗓子信天游，聲音在山梁間回蕩，回憶在夜空中飄蕩，地無語、水無聲，繁星滿天更寂靜。這就是陜北人的冬天，也有著陜北人的質(zhì)樸真摯與豪邁。這樣的冬天，這樣的習俗，這樣的故鄉(xiāng)，這樣的故人，我喜歡！

我們是從大山里走出來的孩子，我們來自陜北黃土高原。無論明天將走向哪里，我們永遠也走不出故鄉(xiāng)的視線。那故鄉(xiāng)的山，故鄉(xiāng)的水，故鄉(xiāng)的人，故鄉(xiāng)的味，故鄉(xiāng)的冰車，故鄉(xiāng)的殺豬菜……

大雪時節(jié)回故鄉(xiāng)，什么都比不上殺豬菜香。

——選自西部散文學會微信公眾平臺

父愛如山

六月的風，又一次迎來了一年一度的父親節(jié)，又一次撩撥起了住在我們心頭的思念。

此刻，夜色如水，依窗賞月。"月是故鄉(xiāng)明、低頭思故鄉(xiāng)"之類的句子一股腦兒竄出腦海，濃濃月色中，不由思念我那遠在家鄉(xiāng)的老父親。前幾天匆匆相見，是那么關(guān)切但也是如此短暫，今天忙碌中只是打了個問候電話。年年歲歲，一路走來，已為人母的我，才能真切體會到為人父母是多么的不易，而曾經(jīng)年少又怎能懂得體恤父母的不易。年少懵懂，就連初中時讀到朱自清的名篇《背影》都似懂非懂。而此刻，我再次品讀回味，一個步履蹣跚，略微有點駝的背影展現(xiàn)在眼前，垂垂背影中飽滲著一個父親深沉內(nèi)斂的愛子之情。全文沒有插圖，但在作者的筆下，似乎可以清晰地看見一個站在月臺上蹣跚著步履向遠行的兒子揮別的父親。簡單的行文，短短近千字，如今讀來，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在我的腦海中，也認真地保存著一個父親的背影，那便是我的父親。靜靜的夜晚如水月色中，那些過往點滴又涌上心頭。

在我的記憶深處，父親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忙碌的身影，沉默的臉龐。言語不多，卻也經(jīng)常是一言九鼎以理服人。除了每天晚睡前給我們姊妹六人講《薛剛反唐》《薛仁貴征西》等故事時，才能看到，我那嚴肅的父親也會露出慈祥的微笑。父親12歲時爺爺就去世了，當時三伯父才剛過一周歲生日。年幼的父親就早早地挑起了家庭的重擔，放羊砍柴耕地割草秋收忙個不停，除了干不完的農(nóng)活外，還要培養(yǎng)弟弟從小上學并讀榆林師范，直至成家立業(yè)。自己雖然只讀了一冬書，卻寫得一手好字，《西游記》《水滸傳》等中國四大名著古文版卻也能精讀。16歲時憑著自己的公道、正直、誠信與威望當了幾十年的村支書，為村民謀福利。如今已是耄耋之齡，但每天七點的新聞積極響應(yīng)，也讀書看報，養(yǎng)花種菜，心系兒女……可以說是毛主席紅色年代時保留下來的老牌子黨員。

可不是嘛，有時候老牌子式的甚至有點“迂腐”。記得在我上小學時，父親撿到了一個煙盒，內(nèi)裝30元錢。不閑勞累，挨家挨戶地去問誰家丟了一個裝錢的煙盒，還不忘提問“丟了什么牌子的煙盒？里面裝著多少錢？”功夫不負有心人，兩天后，終于物歸原主，父親也終于可以放心心安了。這在當今社會不是“迂腐”是什么？可就父親這執(zhí)著的舉動，卻為小小的我們種下了一顆善良正直的種子，生根發(fā)芽，茁壯成長。

人常說父愛如山。父親的對我們的愛也正如大山一樣緘默不語，從不表達卻又真真實實就在身邊。

記得在一個下雨天，父親步行了五十里路來看剛上初一的我，可能是因為太忙，父親直接推開教室的門大聲喚我的乳名，再一看，父親的穿戴，讓曾經(jīng)愛慕虛榮的我無地自容，在同學們的一片哄笑聲中羞愧難當，真希望能有一個地洞能藏起來，當時還怎能顧忌到父親那渾身濕透了的衣裳。直到有一天我去學校看孩子，因為走得匆忙我也沒講究收拾，從孩子的眼神中才體會到了父親當時的心情與用心。如今想來，那時因為我的年少不更事定是讓父親傷了操了不少心。而記憶中的您總是那么無私與寬容，容忍著兒女們的所有不足，不驕不躁很少嘮叨，總是辛勤勞動默默付出著。無聲勝有聲，潤物細無聲，靜待花開，也是我們現(xiàn)代父母學習的好榜樣。

父愛如山，沉默而又深沉，就像那漸漸遠去的背影，卻又越來越高大而又清新。就在高一新生就要開學時，您執(zhí)意要去送我上學。車站到學校似乎還有好幾里路，而那么重的一捆鋪蓋行李您一直在肩上扛著。我兩手空空的跟在父親后面，看著高過父親頭部的被褥行李，看著滲出汗水的肩膀，看著略微彎曲的腰身，看著略帶蹣跚的步伐，看著那身著藍色卡幾布做的中山服身材略矮身體微胖的背影，我的眼淚不聽話地流下來，想對父親說點什么，卻幾度哽咽什么也說不出來。只是那雖然不是畫家筆下的美麗背影，卻是那么偉岸，刻在了我的心中成了永恒。

每次看著父親遠去的背影，或微小或高大或卷縮或偉岸，是幸福，是傷感，是微笑，是淚目，也是不舍，還有腳下這一片祖祖輩輩養(yǎng)育我們的黃土地……

我的父親是農(nóng)民，就是在這一片黃土地上，在這一片祖祖輩輩養(yǎng)育我們的黃土地上萬千普通農(nóng)民中的一員。那時我們?nèi)硕嗉掖箅y以糊口，父親除了種地外還抽空包點小工程，他與工人們一塊兒住一塊兒吃一塊打磨石頭，對待工人厚道真誠，以至有幾個多年前的工人現(xiàn)在都經(jīng)常來看望父親。父親處理村務(wù)之事也是秉公辦事，從不袒護誰，更是為村民利益著想，以致村支書從十六歲一直當?shù)郊s五十幾歲。他平凡如黃土地，沉默如大山，他用樸實無華的愛哺育了我們六個孩子，兒女的十六個孩子以及六個重孫。已是八十出頭的父親喜歡養(yǎng)養(yǎng)小動物，種種小菜，讀書看報，兒孫繞膝，安享晚年。勤勞善良的父親經(jīng)歷過最困難的饑荒歲月，所有艱辛苦難，他都用大山般的緘默，鋼鐵般的意志堅強地生活著，用大山般的深沉愛著我們！

此刻，在這夜色如水月光飽滿的仲夏夜，或“舉杯邀月，望月思鄉(xiāng)”，亦或“我寄祝福于明月，隨風祈福千萬里”，祝愿天底下所有敬愛的父親們永遠吉祥安康，父親節(jié)快樂！

六月里，有首詩是送給我們父親的。不用鑲滿珠璣的華麗辭藻，僅真實地懷想一回，在過去的時光里，我們與父親的一些真實相處的生活點滴，就足夠詮釋于我們的心間，深沉的父愛也一如溫純的母愛一般存于我們的心頭，父親從不言說，從來不說我愛你，卻滿滿的都是關(guān)懷。自古母慈而父嚴，父親大多是不懂表達，只會默默地扛著肩上責任的那個角色。只因，父愛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