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新袁
那是一座山城,那是一個霧都,那里有連綿不斷的縉云山,也有滔滔奔涌的嘉陵江,那就是我的故鄉——重慶。
我出生在重慶北碚的小鎮,是一個城鄉融合的地方。八九十年代的重慶還是西部一個普通的城市,經濟還不發達,公路不寬敞也不平坦,道旁梧桐等樹木稀疏錯落地排列著,到處“爬坡上坎”。高樓大廈不多,民居林立,鄰里守望相助,樸實而熱鬧,我家的小賣部還是老山城那種木板排成的門。盡管物質生活不富裕,但抵不住重慶人愛吃、好吃、會吃的天性,重慶火鍋、重慶小面、重慶酸辣粉、魚香肉絲、回鍋肉……外地人多以為重慶菜就是麻辣,但不完全,應該是“怪味”,酸甜苦辣麻咸巧妙地融合,形成獨特的美味(川菜多放糖提鮮,愛用花椒,別于貴州、湖南等地方菜純粹的辣)。重慶的飛躍發展應該是從成為直轄市開始的,舊屋拆遷,人們紛紛搬進高樓新居,交通大規模建設,馬路寬敞平坦,高速公路、地鐵縱橫交錯,為重慶經濟的發展奠定下重要基礎。古鎮、老街、吊腳樓、棒棒(一種地方特色的搬運工)成為老山城的影子。不識山城多變化,只緣身在此城中。當我十九歲出門求學,當無數次向他人介紹我的故鄉時,才驚異地發現故鄉的日新月異,感受到作為重慶人的驕傲。
一座城,山也好,水也好,都不及那里的親人朋友好。我是我媽媽用生命換來的寶啊!她生我時31歲,有心臟病,醫生說她的身體懷孕生產很危險,她又是那么怕疼的一個人,所以我很難想象她是怎樣把我順產生下來的。感謝她用生命孕育我成長。我爸爸則是一個勤勞樂觀的老實人。我記得他是開過小商店的,但他不善經營,在90年代那樣好的環境中,也沒能發跡。后來干過挑擔賣貨、修燈、進廠、廚房打雜等五花八門的工作。他從不打罵孩子、也不說教,愛釣魚,永遠那樣樂觀。唯一一次我覺得爸爸特別可憐。那是一天半夜,我偶然醒來發現他獨自坐在客廳中,光線很暗,看不清臉,但我感受到他身上從未有過的落寞。后來才知道他丟了工作,這意味著我們家失去了唯一的收入來源。夜色似乎能讓人放肆地脆弱,如果那天我不是半夜醒來,我想我將永遠不知道爸爸也有那樣脆弱的一面。感謝他永遠將陽光帶給我。除了父母,那座城當然還有年少時的朋友們,感謝他們與我青春做伴,共度美好韶華。
當我們青春年少時,我們身在故鄉;當我們羈旅他鄉時,我們心在故鄉。因為根在故鄉,所以無論走多遠,我們都能尋著根脈找到回去的路。走回那座城,思念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