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俊
人生短暫,有很多事會讓你猝不及防,扼腕嘆息,有時候期許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完成,轉眼就來不及了。
2007年,我接手管理市區的某小學食堂,人員的安排,學生就餐人數的統計,食品的安全……就像廚房里彌漫的水汽讓我喘不過氣來,中午看著窗外吃完飯,在操場嘻嘻蹦跑的孩子,一種欣慰感油然而生。
“就這點菜,還要不要我們老師值班!”隨著洪亮話音,一位闊臉,濃眉,厚嘴唇的男老師邁著大步闖進了食堂。“老師!你好,有什么問題請跟我說,我姓徐,這里的負責人。”我詫異地說道。“你看看,這里面有幾塊菜,我們幫你們看孩子,總該讓我們吃飽吧!”男老師邊說,邊拿手指著飯盒。后來我經過側面了解,才得知,該老師姓李,體育組的,性格耿直,飯量大,所以菜不夠吃。我親自去他辦公室,給他賠了禮。他憨直的臉上,露出了友善的笑容。再后來我們就成了好朋友,他不但教體育好,書法也是他的強項。從小喜愛書法的我,總算碰到了知音。我們一起談論王羲之的飄逸迥勁,蘇東坡的石壓蛤蟆,黃庭堅的一波三折……那短暫的幾年時光里。校園的一隅,他的辦公室里,兩個書法青年對書法的喜好,變成了內心深處的粘附與仰望,一種惺惺相惜的友情。我們許諾一定要去紹興,去看一下蘭亭,去感受一下那種‘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所以游目騁懷,足以極視聽之娛,信可樂也’,的感覺。然而種種原因終未遂愿。合同到期后,我離開了那所學校,我們的許諾也常從微信中提起,生活的繁瑣讓我只能期許明天。直到那一年,秋天的一個黃昏,在大統華,偶遇了他的家人。“一場校組織的長跑中,心臟驟停……”他兒子含淚而訴道。我當時百感交集,感嘆生命的無常,感嘆斯人遠去,感嘆……對面花街上,川流不息的人流,在夕陽的余暉下,顯得那么的模糊。那一刻,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一念即起,拼全力完成,千萬不要期許明天。
我家里至今還保留著,他送的雁塔圣教序,是因為他,我楷書才那么的工整。就在李老師去世后的一個月,爸爸從電話中告知了,我奶奶離世的消息。
小時候,由于父母都忙于田間農活,奶奶成了我們表姊妹的“托兒所所長”。我最小,所以我是最幸福的一個。冬天,被窩里冷,奶奶總是自己先捂熱了才給我睡。夏天先是搓背洗澡,然后又到帳子里捉蚊子,奶奶也總是那樣不厭其煩。奶奶的“八寶箱”里藏著姑媽們,孝敬她的零食。奶奶總是毫不吝嗇的,先給我吃,但就是怕我吃多了不消化,不敢讓我多吃。貪婪的我,竟給箱子開了一個大洞。奶奶只是看著我,慈祥的臉上綻開了無奈的笑容。奶奶的葬禮上,我一人跪著,久久不起,眼淚淋濕了我的前襟,手機械地燒著紙錢。煙霧繚繞中的我,真正領悟到了“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真諦。
就如竹林七賢之首的嵇康在死前的感慨:袁準一直想學習《廣陵散》,我只期許明天,一直執意不肯教他,而今我這一走,《廣陵散》從此絕矣。人的這一生啊,有很多時候都期許著明天。等明天有空了,就去實現曾經的許諾,等著等著另外一個就不在了。等明天有時間,有錢了,就帶心愛的人去看那長河落日圓,等著等著就顫顫巍巍走不動了。等明天,條件改善了,就對父母好點,等著等著,父母就離我們遠去了。人生真的很短暫,少一點理由與借口,一念即起,拼全力完成,千萬不要期待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