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一丁
(盤錦職業技術學院財經分院,遼寧 盤錦 124221)
自2007年1月1日《第三號會計準則—投資性房地產準則》應用開始,上市公司開始加強對投資性房地產價值的計量。到2014年頒布第39號會計準則《公允價值計量》,對公允價值計量模式進行了進一步規范,使公允價值計量模式的可靠性和可操作性進一步提升,一定程度上推動了公司在投資性房地產方面對公允價值計量模式的選擇。2007—2019年我國上市公司在投資性房地產計量模式中使用公允價值計量模式的比重越來越高。其中采用公允價值計量投資房地產企業的比重由2007年的1.12%上升至2019年的2.42%,數量由18家上升至91家。
但由于《公允價值計量》會計準則中對國際準則中的公允價值層次理論進行引用,輸入值層次劃分為公允價值層次的重要基礎,其主要目的是促進平衡財務信息相關性最大限度的實現,并未對公允價值估量中可靠性不足的問題進行解決。使得我國當前使用公允價值計量模式的整個環境相對不成熟,因此從近十幾年的發展中可以看出,投資房地產的公司仍普遍采用成本模式,上市企業中對房地產進行投資的公司,應用公允價值計量模式的公司數量呈現出小幅度增加的趨勢,對于大部分企業而言,對于公允價值計量模式的選擇和應用,始終保持著觀望謹慎的態度。
同時對于企業內部而言,由于公允價值具有虛擬性、廣泛性,使得管理者可以通過公允價值增大操縱空間,進而達到美化賬面財務信息的目的。高管出于自身利益需求,為了獲得利益最大化,就會選擇提升利潤更為明顯的會計政策,而目前公允價值計量屬性處于變化過程中,這就使得高管在公允價值上升時選用公允價值計量模式,可以獲得更為豐厚的利益。基于此,本文從企業內部管理機會主義的角度分析盈余管理對投資性房地產公允價值計量模式選擇的影響,并引入高管薪酬這一調節變量,對于企業在進行投資性房地產公允價值計量時是否選擇公允價值計量模式具有借鑒意義。
自20世紀30年代始,學術界對公允價值計量模式進行了系統研究,且當前認為公允價值計量模式的選擇動機較為復雜,即對企業是否選擇公允價值計量模式的原因分析結果較多,目前尚未有統一的定論。由于契約的不完備性,管理層被賦予了會計選擇的裁量權,就有可能利用這種裁量權來間接最大化自我利益,管理者作為是否采用公允價值計量模式的執行者,其本身的行為影響了公允價值計量模式的選擇,因此目前大部分學者認為管理者的契約動機是其選擇公允價值計量模式的重要選擇動機。而管理機會主義假說與契約動機的緊密相關性,使得管理機會主義假說與是否使用公允價值計量模式緊密相連。
Healy[1]指出管理層會利用薪酬契約給予他們在會計方法中的彈性選擇進行盈余管理,從而提高自己的薪酬。而Hilton等[2]則在研究是否采用公允價值計量模式的過程中發現,薪酬增長率越高的企業的盈余管理程度越高,而這類企業采用在投資性房地產的后續計量中采用公允價值計量模式的比重也越高??梢姡S著對投資性房地產計量選擇公允價值計量模式的影響因素以及動機分析的深入,越來越多的研究成果支持管理機會主義動機假說。其中Catherine和Shakespeare[3]提出企業經營者有可能為達到預定的財務目標而運用公允價值計量中大量的估計因素來操縱企業利潤。要控制這種現象,必須要進一步加強會計信息的對外披露。Nissim[4]指出CEO會通過公允價值計量來改善和美化企業收益,即做出盈余管理行為,而CEO也會因企業報告的收益而獲得薪酬獎勵??梢娖髽I管理者選擇公允價值計量模式的一大動因是為了提高對利潤的操縱,進而獲得獎勵。Neil Fargher等[5]指出管理者利用公允價值計量模式來實現更高的盈余管理,管理者在公允價值計量模式中,得到了更大的裁決權,進而對財務報告增加了操縱力度,以美化企業利潤報告,從而獲取更大的業績激勵。Marco Tutino等[6]認為使用公允價值估值過程中管理者往往會酌情使用不可觀察的投入來支持盈余管理策略,部分經理人通過采用公允價值期權操縱公允價值計量的披露以管理報告的收益。根據已有的研究成果可知,目前大部分學者支持盈余管理、高管薪酬與選擇公允價值計量模式之間具有緊密的相關性。
1.2.1 盈余管理與投資性房地產公允價值計量模式
在委托代理模式下,企業利潤與高管的薪酬掛鉤,企業高管為了使賬面業績更理想,會采取盈余管理活動,而公允價值的不確定性,以及其留有的可操縱空間,給高管留有操縱機會,就公允價值的特性而言,大部分企業高管為了操縱企業的收益,對不確定的收益進行管理,而公允價值的不確定性使得企業賬面收益的可操縱性增大,因此管理者選擇公允價值計量模式的可能性更大。已有的研究成果支持盈余管理動機假說。其中Dechow P M[7]等指出公允價值計量模式下,部分企業的管理層會通過其報告的收益而獲得相應的激勵,因此管理層為了自行決定企業的收益,更愿意選擇公允價值計量模式。李淑琴[8]分析企業在投資性房地產計量方面選擇公允價值計量模式是基于公允價值的非固定性與不確定的利潤之間具有某種緊密的聯系,而這種緊密的聯系則可體現在公司管理層操縱盈余的活動中。可見選擇公允價值計量模式的動機之一為管理層操作盈余傾向[8]。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H1:盈余管理程度與選擇投資性房地產公允價值計量模式正相關。
1.2.2 高管薪酬與投資性房地產公允價值計量模式
當前大部分企業的管理者和所有者之間具有明顯的區分性,企業的股東通過將企業的管理權委托給管理者的方式,將企業的控制權給到管理者。同時在委托代理的過程中,企業管理者的薪酬與企業的利潤緊密相關,企業的收益越高,則企業管理者所獲得的業績績效越高,進而薪酬水平越高。侯曉紅[9]等認為在委托代理模式下,由于管理者的薪酬與業績直接掛鉤,為了提高個人的薪酬水平,管理者在投資性房地產上更傾向于使用公允價值計量模式操縱利潤。而徐先知[10]指出公允價值計量模式選擇動機之一為薪酬契約假說。當管理者的薪酬與業績掛鉤時,管理者為了實現個人薪酬的最大化,會選擇通過公允價值計量模式,將本期的房地產收益歸入本期公允價值損益中,進而來增加本期盈余。因此,提出以下假設:H2:高管薪酬增長比率越高的公司,在投資性房地產計量方面越可能選擇公允價值計量模式。
本文選擇全部擁有投資性房地產的A股市場上市公司作為初始研究樣本,對應的數據實際觀測期為2015—2019年。由于本章的實證分析模型基于薪酬契約理論,因此基于下列條件剔除無效樣本:①2014—2019年企業管理者的薪酬與經營業績不掛鉤的公司。②2014—2019年存在暫?;蚴墙K止/新上市的公司。最終共確定4 063個面板數據,其中采用公允價值計量模式的共計389個。本文使用的數據來自CSMAR數據庫。
2.2.1 因變量
基于上文公允價值計量模式的估值模型,通過對相關理論公式進行更切合實際的修正,而后對樣本公司的投資性資產進行計量,將最終是否采取公允價值計量模式作為因變量,其中將采用公允價值計量模式的賦值為1,采用成本計量模式的賦值為0。
2.2.2 自變量
針對企業的高管激勵方面的假設,使用高管薪酬總額增長率作為高管薪酬增長的測量指標。
在盈余管理傾向方面,使用修正后的JONES模型計算可操縱性應計利潤,當應計盈余管理程度越高,說明高管的盈余管理活動越頻繁。具體模型如下所示。
首先確定總應計利潤(TA)的回歸模型,而后計算不可操縱性應計利潤(NDA),最后求取可操縱性應計利潤(DA):
其中,
總應計利潤(TA)=營業凈利潤-經營活動現金流量凈額
Ajit-1=期初總資產
ΔREVit=期末銷售總收入-期初銷售總收入
ΔRECit=當年應收賬款凈值-上一年度的應收賬款凈值
PPEit=當年的固定資產凈值
2.2.3 控制變量
基于已有的相關研究可知,公司規模與其是否選擇公允價值計量模式之間具有一定的相關性。Quagli A等[11]發現公司規模大小與是否使用公允價值之間具有負相關,而市場與賬面比率與公允價值選擇之間也是負相關。同時部分學者指出企業的財務杠桿與公司選擇公允價值計量模式之間具有正相關。因此本文使用企業規模、市值與賬面比、財務杠桿為控制變量,如表1所示。

表1 變量說明
針對研究假設,因變量為是否選擇公允價值計量模式,本文建立二元邏輯回歸模型:
1)兩種計量模式的盈余管理和薪酬增長比對比。
對投資性房地產公允價值計量模式和歷史成本計量模式下的高管薪酬增長比、盈余管理傾向進行對比,結合均值與方差檢驗結果可知,應用歷史成本模式與公允價值模式的盈余管理傾向和高管薪酬增長比均存在顯著的差異,其中運用歷史成本計量模式的高管薪酬增長比、盈余管理傾向均低于運用公允價值計量模式。具體如表2所示。

表2 兩種計量模式下的解釋變量差異性檢驗
2)公允價值計量模式實施前后的盈余管理和薪酬增長比對比。
對投資性房地產公允價值計量模式實施前后的高管薪酬增長比、盈余管理傾向進行對比,結合均值與方差檢驗結果可知,具體如表3所示,使用公允價值計量模式前后的盈余管理傾向和高管薪酬增長比均存在顯著的差異,其中運用公允價值計量模式前的高管薪酬增長比、盈余管理傾向均低于采用公允價值計量模式后,說明企業投資性房地產是否采用公允價值計量模式在盈余管理、高管薪酬增長方面具有顯著差異。

表3 投資性房地產公允價值計量模式應用前后的解釋變量差異性檢驗
3)采用公允價值計量模式后的盈余管理程度與薪酬增長比。
2014年實施第39號會計準則—公允價值準則后,采用公允價值計量模式的投資性房地產公司數量有所增加,從上表中所統計的采用公允價值計量模式,上市公司的盈余管理程度變化情況可以看出,采用了投資性房地產公允價值計量模式,2015—2019年公司的盈余管理程度呈現出遞增的發展趨勢,并且上升幅度較大,不同公司盈余管理程度上升的幅度不同。同時從對擁有投資性房地產公司高管薪酬增長比的影響來看,企業高管薪酬增長比是衡量高管報酬水平的重要指標,根據表4得知,公允價值計量模式使用后,公司的高管薪酬增長比呈現出整體上升的趨勢。

表4 采用公允價值計量模式后的盈余管理和高管薪酬比情況
表5顯示了使用公允價值計量模式與高管薪酬增長、盈余管理傾向均存在顯著的正相關(p<0.05),相關系數分別為0.193和0.275。此外,盈余管理傾向與高管薪酬增長之間的兩兩相關系數為0.98。說明當前各變量之間不存在顯著的多重共線性問題。

表5 各變量的相關性分析結果
以是否選擇公允價值計量模式為因變量,建立二元邏輯回歸模型,得到的回歸結果如表6所示。其中高管薪酬增長比的系數估算值為7.826(p=0.000<0.001),意味著高管薪酬增長比對選擇公允價值計量模式有正向影響;應計盈余管理系數估算值為23.974(p=0.000<0.01),意味著盈余管理傾向對選擇公允價值計量模式產生顯著的正向影響。說明企業高管薪酬增長比越高、盈余管理傾向越高,則越可能選擇公允價值計量模式。

表6 二元邏輯回歸結果
通過對擁有投資性房地產企業是否采用公允價值計量模式進行整理,進一步描述統計、回歸分析之后,根據實證結果可以看出,選擇公允價值計量模式與高管薪酬增長比、盈余管理傾向具有顯著的相關性,通過二元邏輯回歸分析驗證可知,高管薪酬增長比、盈余管理傾向的影響系數估計值具有顯著性,可見這些因素是影響擁有投資性房地產企業是否選擇公允價值計量模式的重要因素,研究假設H1、H2均得到支持,從高管盈余管理的角度得出選擇投資性房地產公允價值計量模式的管理者機會主義動機成立。
為了對上述多元回歸模型進行穩健性檢驗,使用Dechow和Dichev[12]提出的DD模型從現金流量的角度計算應計盈余管理程度,代替修正后的瓊斯模型,表示上市公司的盈余管理傾向,并帶入上述多元回歸模型進行回歸,對上述模型進行穩健性檢驗。在保持其他變量不變的情況下,解釋變量和調節變量的顯著性和回歸系數均與前文的模型測試結果基本一致,說明本文的模型測試結果具有穩定性。
本文基于現有的研究基礎,結合管理主義選擇動機的研究理論,對盈余管理、高管薪酬增長與選擇投資性房地產公允價值計量模式的關系進行實證分析。得到的研究結論如下:①高管薪酬增長率、盈余管理傾向均與在投資性房地產計量中選擇公允價值計量模式具有顯著的相關性。說明選擇公允價值計量模式與企業管理層為追求自身利益與企業利益最大化,進而開展機會主義行為具有顯著的相關性。②實證結果說明企業基于管理機會主義動機決定在投資性房地產方面采用公允價值計量模式。高管薪酬增長率越高、盈余管理傾向越高的企業,越有可能通過公允價值計量模式對投資性房地產進行操縱,進而達到美化企業賬面業績、實現個人利益最大化的目的。
就企業而言,應當謹慎使用投資性房地產公允價值計量模式,避免在未完全掌握公允價值計量屬性的情況下,改變投資性房地產的估值計量模式。同時也要強調公司內部審計部門的重要性,加強對會計部門的監督,及時發現問題糾正錯誤,提高會計資料的真實性,避免管理層出于機會主義動機為謀取私利通過會計政策變更粉飾業績,避免企業管理者為了追求業績進而開展機會主義行為,采取投資性公允價值計量模式。
就政府而言,基于我國目前市場發展尚未完善,使用公允價值計量的投資性房地產資產和負債信息難以得到有效反饋,相關部門應當進一步規范投資性房地產的公允價值計量,嚴格按照《企業會計準則第39號—公允價值計量》準則監督企業是否具備使用公允價值計量模式的條件,削弱企業通過投資性公允價值計量模式對不可觀測投入和盈利的操縱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