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薺菜

過了“草芽菜甲一時生”的二月二，目光尚未從輕衫細(xì)馬的春少年身上收回，三月三的長安麗人嬉笑聲就從水邊傳來了，引得人不由得伸長了脖頸張望。而我張望的是網(wǎng)上的春菜，每當(dāng)這時我便一而再地感謝現(xiàn)代物流，什么薺菜呀、香椿芽、春筍呀都藏在物流貨運保鮮盒里陸續(xù)抵達了。即使是在疫情的年月，餐桌上的鮮嫩野菜也是可以同南方一起涼熱。

比較起來，我更喜歡薺菜，不僅因為薺菜是最早發(fā)芽的一批野菜，還因為薺菜沒有苦味，甚至有點兒小甜，如果水焯一下連野菜常見的辛味都可以去掉。口感也鮮嫩，食用期也不短，從寸長一直吃到花梗長出來，大概能吃十幾天。

汪曾祺對薺菜贊譽有加，吃法也別致，不是一般的蛋炒或者做餃子餡。“薺菜焯過，碎切，和香干細(xì)丁同拌，加姜米，澆麻醬油醋，或用蝦米，或不用，均可。”這種吃法我試過，因不知道汪老用的什么醋，我便老醋、陳醋、果醋、米醋一一試過，米醋比較符合我的口味，麻醬我用芝麻香油代替，看上去也清爽一些。蝦米，很難買到干凈新鮮的，就變成了“或不用”。至于汪老說的“翡翠蛋羹”我則覺得無所謂，“一個湯碗里一邊是蛋羹，一邊是薺菜，一邊嫩黃，一邊碧綠，絕不混淆，吃時攪在一起”。一是我對在形式上的一邊這個一邊那個比較抵觸，二是不知道“翠綠”的做法，想了想水焯、蒜米炒等幾種方法，覺得麻煩，還有就是蛋羹怎么能放在一邊不與薺菜混？半液體狀態(tài)的蛋羹不淌嗎？在腦子里過了一遍這個“翡翠蛋羹”，覺得蛋花薺菜湯大抵應(yīng)該有類似的味道。在以外賣為主的今日，燒菜做飯煲湯都要快而簡單才好。

薺，十字花科薺屬，一年生或二年生草本植物。這種早在《詩經(jīng)》里被記載的食物，在全世界溫帶都有生長。網(wǎng)上買的薺菜多數(shù)為種植的，實際上，有賴于種植，在南方春秋兩季甚至初冬都吃得到薺菜。種植薺菜主要兩個品種：一種是板葉薺菜，葉肥大而厚，產(chǎn)量高，如果包子鋪或者早餐店有薺菜包，多半用的這種薺菜。另一種是散葉薺菜，又叫細(xì)葉薺菜、碎葉頭。春秋兩季都有，香氣較濃，比大葉的好吃很多，更像野生的卻比野生的鮮嫩。春天，如果不與野生的薺菜生長期錯開時間，種植的薺菜多半也不容易賣出好價格。

4月底，哈爾濱的田邊路旁，薺菜、蒲公英、婆婆丁、紫花地丁蓬勃生長，最先可以吃的是薺菜。野生薺菜好挖，長得也比較集中，如果你發(fā)現(xiàn)了一兩棵，就會發(fā)現(xiàn)一小片，難的是清洗，如果趕上春寒春旱，先長出的幾片葉子需要摘掉，在我看來麻煩透頂?shù)恼j菜在另一些姐妹那里卻是好玩的游戲。

單位后院有一大片放置大型鑄鍛件的露天庫，空地上長滿各種野花雜草，午休去那里，一會兒工夫就能挖到半袋薺菜。在春光無限好的季節(jié)里，挖野菜、曬太陽、散步兼游玩，家屬區(qū)誰家的晚餐桌上有一團水焯的薺菜，一小碗炸好的辣椒雞蛋醬，那是全家老小都喜歡的小菜。

薺菜餡餃子是我春天的盼頭，無論如何，也要包一兩次。包餃子比較麻煩，但也可以做得簡單一些。肉餡一次加入十三香、姜末、雞精、生抽、蠔油，然后分次加水加鹽一個方向打攪上勁;薺菜洗凈焯水攥干切碎與肉餡混合，此時加蔥碎翻拌均勻，用花生色拉油鎖水。餃子皮要買現(xiàn)成的，解決干粉較多的辦法是，包的時候沿邊抹水后再捏折，這樣包的餃子不會煮開口。如果提前一天晚上把餡和面皮準(zhǔn)備好，第二天做早餐都不太麻煩，中午的便當(dāng)都帶出來了。若是周末做，再加沙拉、冷盤，那就小酌一頓吧，抿一口加冰塊的米酒、清酒，特別容易產(chǎn)生清醒的幸福感。

薺菜亦有食療作用，和脾，利水，止血，明目。治痢疾，水腫，淋病，乳糜尿，吐血，便血，血崩，月經(jīng)過多，目赤疼痛。《千金食治》里的記載頗有點兒狠狠地意思：殺諸毒。根，主目澀痛。成天離不開手機、電腦的人，在春天的時候，多吃一點兒薺菜吧。

編輯/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