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一粒種子長大

文 黃紅旭

自從朵朵把種子撒到泥土里，澆灌和觀察就成了她每天必做的功課。每次，她都要問我：“媽媽，番茄苗什么時候能長出來呀？”等到幼苗終于長出來，她又問：“什么時候可以吃到番茄啊？”

我說：“這個過程可能比較漫長，如果你用心澆水、施肥，就有可能長出果子來。”

“為什么是可能，不是一定？”朵朵滿臉困惑地問。

“一粒種子長大需要很多因素，適合的空氣、水、溫度，還有肥，防治病蟲害等。”

過了十天，番茄苗還是手指那么長，朵朵很心急，便說：“媽媽，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幫助它們快點長大？”我說：“除了澆水、施肥、松土，我也沒有其他辦法介紹給你。咱們一起等著它們長大吧。”

孩子的心思最單純，總以為播下的每一粒種子都能長成大樹、開花結果。而她不知道的是，一棵樹成長過程的艱難。有的幼苗很可能因為長得慢被拔去，而已經長大的幼苗也不會每一棵都開花結果。這是大自然選擇的結果。

又過了一周，菜缽里長出一根又高又大的雜草。朵朵以為是番茄苗，驚喜地說：“媽媽，你看，我的番茄長大了。”

我拿著苗看了看，說：“這應該是雜草，你仔細瞧瞧，它跟其他苗一樣嗎？”

朵朵認真比對了一下，有點低落，說：“不一樣。但是我相信它就是，你千萬不要拔了它。”接著她又去觀察了一會兒，又問：“為什么這棵草短時間可以長那么高，而我的番茄卻長得那么慢？”

在《幼學瓊林》里，介紹了這樣兩種樹，一種叫樗櫟，它不到三年就可以長到水桶那么粗，可是它的木材只能當柴火；另一種叫楩楠，它長到十年才碗口粗，但是它的材質卻是千金難求。真正有價值的東西是需要時間來沉淀的。我把這個道理說給朵朵聽，朵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我想起我小時候的一件事情。

我跟著母親去麥地里玩耍，看到綠油油的麥子，心中好不歡喜。有幾株長得特別高大的“麥子”成了麥田里的另類，其他麥子的果實是圓柱形穗狀，整齊地排列在麥穗的兩邊，而它們的果實是一粒一粒不規則地分布在柄的兩端，穗子又長又尖，壓得細長的柄垂著腦袋，我想一定是果實太重了吧。

我把這些“麥子”當成優質品種好生看護，每次一去，都不忘抓一把肥料撒上去。可是沒過多久，這些被我寄予厚望的“麥子”居然被母親拔掉扔在了一邊。我生氣地責怪母親，母親解釋：“這是麥田里的野燕麥，混生于小麥田中，會與小麥爭水、爭肥、爭光照、爭空間，對小麥生長及產量影響是非常大的。”

我不相信母親說的：“你說它沒用，它的果實那么大，壓得柄都彎了。”母親笑了笑，彎下腰撿起一株野燕麥，剝開厚厚的外衣，將一小粒黃褐色的米放在了我的手心，又從麥穗里捻出一粒麥米來，放到我的手心，一個輕飄，一個厚實。母親說：“野燕麥是表面高大，麥子是默默地醞釀果實。一粒麥子播下去，又長出許多麥子來，這是大自然的選擇，也是大自然的饋贈。”

那時，我還不懂得母親嘴里的“大自然的饋贈”，直到經過生活的磨礪，我才有了一些深沉的思考。人類的成長和大自然萬物的生長是如此相似，我年幼的女兒可能還不能完全明白。但，給她的心靈種下健康善良的種子，用心澆灌，耐心等待，是我當下最緊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