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小屋

文 李列瀅

1

團團：“我要感謝自己的小屋，它為我撐住這滿天的烏云，這許多龐大而沉重的烏云一步，一步，壓向我頭頂。”

我：“我的小屋是我的蚌殼，讓我像一粒珍珠，在里面藏躲。我聽見海潮在外面流過，我不想出去乘風破浪。我知道潮水不久會消退，所以我安于里面的寂寞……”

那時我們正在外出旅行的途中，爸爸專心開車，我和團團坐在后排。我們手捧《余光中詩集》，讀起了《我的小屋》這首詩，不由就想起了小屋，剛離開就懷念的小屋。

那是名副其實的小屋——小小的，只有二十幾個平方，僅容得下一輛汽車。原本，這是一個地上車庫。有一天，我突發奇想：不如我們來改造這間車庫吧。于是，我自己設計裝修，將車庫變成了一個溫馨的小屋。小屋里有一張小床，一排書架，一架電子琴，一個小桌，整整齊齊，滿滿當當。

后來，孩子們來了，團團，小豆，小雪……他們的笑聲點亮了小屋。在漫長的夏日，我們總是在這小小的屋里消磨長日，坐臥由己，何等愜意。

2

我們喜歡在小屋里畫畫。一把彩鉛，幾張白紙，如水的音樂緩緩流淌，就能承載起我們一整天的快樂。

“大功告成。”我雙手捧畫，心滿意足地欣賞。團團午睡醒來了。他穿著一只鞋，跛著腳走了過來，含混不清地問道：“我的鞋呢？”

我將畫在團團面前晃了晃，告訴他：“看，你的鞋子在紙上。”一開始，團團滿不在乎，臉上滿是“哼，又逗我玩”的不以為意，可是隨著目光輕掃過去，他瞬間來了精神：“哇，我的鞋子。”他盯著紙上的鞋子，困倦一掃而光。我畫的鞋子和他的鞋子一模一樣，大小、顏色、形狀，甚至磨損都分毫不差，怎能不驚掉他的下巴？

還有的時候，我們許多人一起畫畫。如果陽光燦爛，我們會拉上窗簾。窗簾是深藍色的星星窗簾，拉上窗簾后，會有星星點點的光透進來。星星在地板上、墻上一閃一閃地跳躍著，璀璨又夢幻。

孩子們手執畫筆，完完全全沉浸在畫畫里，他們畫樹、畫鳥、畫山、畫叢林，從內心到筆尖都享受著純粹的快樂。

我拉開窗簾，看向外邊。蔚藍的天空中，幾朵白云自由悠游，明媚的陽光從密密的枝葉間傾瀉而下，在地上印滿調皮又充滿希望的光斑。這真是可愛的時光，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時光。

3

我們喜歡在小屋里做手工。有時是簡單的折紙，小狐貍、小鳥、小電話、小猴子；有時是復雜的制作，找出團團最喜歡的校車和托馬斯小火車，在硬紙板上勾勒出大致形狀，裁剪、折疊、粘貼、裝飾……用硬紙板復制小車，我們是一絲不茍的。當將兩個小車放在草叢中時，我們都忍不住大笑起來：小車車是找到了失散許久的兄弟呀。

又有一天，我拖著一個柜式空調的箱子，不顧路人奇怪的目光，一路走回了家。在家人的目瞪口呆中宣布：“我在單位找了個空箱子，我們做個大城堡。”

這是巨大的工程。爸爸尺子剪刀拿在手，又是量又是剪又是組裝，忙忙碌碌兩個小時，終于建造成一個城堡。夢想中的城堡是需要有些點綴的，因此我們不厭其煩地給城堡裝上了煙囪。

打開房門，狗在徘徊，貓在閑逛，鳥兒偶爾落下來，啄食門前的小米——小米是我們撒在地上的。這是屋外的樣子，也是自然的樣子。有時，孩子們會使勁跺腳，做著鬼臉嘻嘻笑，企圖把貓狗嚇跑。可是，狗只是搖搖尾巴，貓只是瞥他們一眼，繼續優哉游哉地守候。小鳥飛上了枝頭，嘰嘰喳喳交換幾句悄悄話，就又飛了回來。

它們知道，這是溫暖的小屋，這里有溫暖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