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大學生中ACGN亞文化群體演變研究

李若潔

中國ACGN亞文化的定義與演變

詞匯ACGN即Animation（動畫）、Comic（漫畫）、Game（游戲）、Novel（小說）的合稱，ACGN是由傳統的ACG發展衍生而成，而我們較為熟悉的二次元（英文名：Two dimensions），是一個ACGN亞文化圈專門用語，來自日語中的“二次元”，意思是“二維”。從二維的角度理解二次元就比較直接了，就是指由二維圖像構成的平面作品，而這些平面作品的世界以及其中的人物構成了二次元世界。起初二次元僅僅是從空間概念上來定義的，也就是二維平面，后來才在日本衍生出“架空世界”的含義。

ACGN是二次元的泛指，大多數情況下兩者所指是一致的，但是二次元強調現實與虛擬的劃分，而ACGN則更強調作品的體裁與載體。ACGN中的Animation與Comic是分不開的，而中國ACGN亞文化中的動畫與漫畫的部分主要是從日本傳到中國的。20世紀80年代，日本動畫逐漸進入中國民眾的視野，20世紀90年代的《哆啦A夢》《櫻桃小丸子》等動畫更是被20世紀90年代的孩子們所喜愛；到了21世紀，受全球化趨勢的影響，這股浪潮更是席卷中國，《火影忍者》《海賊王》等成了孩子們課余的樂趣所在。日本的動畫和動漫自此在中國青少年群體中流行開來，后又發展出cosplay的角色扮演文化。中國動畫與動漫近年來也發展迅速，《秦時明月》《少年歌行》等以精美的畫風、中國風的故事吸引著青少年。

ACGN中的GAME原本多指日本的GalGame，即日式的戀愛冒險游戲，發展到現在，游戲的內涵已然是氣象萬千，如steam平臺上的PC游戲、主機游戲、手機游戲、網絡游戲等。隨著媒介的變化，游戲的門檻越來越低，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參與其中。中國風的單機游戲有“仙劍奇俠傳”“古劍奇譚”等，網絡游戲有“劍俠情緣三”“天涯明月刀”等，而手游也是大家津津樂道的話題。

ACGN中的NOVEL是比較本土化的內容，雖然日本也有輕小說存在，即使用漫畫或插畫的一種通俗文學體裁。但中國很早之前就有小說，從魏晉時期的志怪志人小說開始，中國的小說就一直在發展中，從傳奇話本到四大名著，從金庸武俠到網絡小說，小說的發展側面反映了中國的文化底蘊。在中國，小說的受眾非常廣，言情小說被女孩們津津樂道的，玄幻修仙小說則甚至深受外國人的喜愛。在發展過程中，小說進一步通俗化，各種形式的小說也逐漸出現，以小說為載體的同人文學逐漸誕生，當然，同人并不僅限于小說。同人一詞也是來源于日本，在中國，同人原本的含義是有相同志向的人們，但是在日本，同人指的是一種自創的、不受商業影響的自我創作，它多以原作品為基礎，進行自我的創作。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大家對經典的注釋也算是同人創作的一種。同人創作的形式非常多樣，小說、歌曲等都是大家對原作品表達喜愛、彌補遺憾的方式。

說到中國的ACGN亞文化就不得不提到一個概念——國風。國風是否屬于ACGN文化呢？筆者認為兩者之間是存在從屬關系的。國風文化可以說是從早期的國風作品如《秦時明月》與“仙劍奇俠傳”發展而來的，當時喜愛《秦時明月》與“仙劍奇俠傳”的群體創作了一系列同人作品，大多是歌曲與填詞創作，使得古風歌曲流行一時，再加上后期“劍俠情緣三”等古風作品出現，更加推動了古風文化的發展。在這其中，又有一部分國風漫畫以及動畫深受大家喜愛，后期還發展出漢服文化與配音CV文化等分支。漢服文化與lolita、jk制服等舶來文化又因ACGN聚集在了一起，然后又向外衍生，娃圈等也與這些文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配音文化也因市場需要從興趣愛好轉變為職業，并越來越為人所知。

至此，中國的ACGN文化圈基本形成，其以動畫、漫畫、游戲、小說為主體，以一系列衍生文化與同人創作為輔，形成了日漸繁榮的文化環境。我們能發現，這些亞文化通常是雜糅的，往往以舶來文化為基礎，再融入本國文化的要素，從而形成新的更能為本國青少年所接受的文化。

中國大學生中ACGN亞文化群體變化特征

ACGN亞文化群體的泛化

大學生中ACGN亞文化群體在發展過程中，由于ACGN亞文化本身內涵在發展擴大，其群體也隨之發展逐漸多樣化，而ACGN亞文化中核心基礎的內容也逐漸被其他分支所稀釋。并不是每個人都會涉獵ACGN亞文化中的每一個分支，初期ACGN亞文化群體涉獵較多的還是漫畫，而現在ACGN亞文化群體很多都已經越過了漫畫進入了其他分支，特別是以游戲為主體的泛化群體規模在不斷增長，而其中很多人對ACGN原本的核心文化并不了解，卻因為游戲進入了這個群體。這些都造成了ACGN亞文化群體的泛化。

ACGN亞文化群體的外化

ACGN亞文化群體是因對ACGN文化的喜愛而聚集到一起的群體，所以相對來說更為純粹，但與此同時，這也會帶來一些其他問題。例如“萌二”，它是“萌萌二次元”的縮寫，多帶貶義色彩。出于對自身文化的認同，原本ACGN亞文化群體會有一定的準入門檻，也會形成自己獨特的語言風格，而隨著ACGN亞文化群體的泛化，很多大學生都是ACGN亞文化的愛好者，他們逐漸與周圍融合起來，同時也不同于原來的群體具有一定的排外或封閉性，他們逐漸樂于向外界展示自己所熱愛的文化，這些都體現了ACGN亞文化群體的外化。

ACGN亞文化群體的創造能力的增強

毫無疑問，ACGN文化無論是從本身文化來看，還是從同人文化的角度來看，它都是鼓勵群體進行創新的。資本的推動，也加劇了這種情況。同時ACGN亞文化的表現形式非常豐富，視頻、漫畫、小說、廣播劇等開闊了群體的思維和視野，為群體提供了新的發展空間。ACGN亞文化的包容性也非常強，時常會出現ACGN亞文化融合其他文化的作品，如以漫畫的形式進行環保宣傳等，這使得文化的傳播更為妙趣橫生。以上所述即ACGN亞文化群體具備較強的創造性的情況。

ACGN亞文化群體互動性的增強

隨著新媒體傳播模式的興起以及中國本土ACGN亞文化的發展，ACGN亞文化的限制變得微乎其微，同時隨著同人文化等再創作之風盛行，ACGN群體之間的互動性進一步增強，他們在成為ACGN文化受眾的同時也成了ACGN文化的傳播者。

嗶哩嗶哩（以下簡稱“B站”）全稱是BILIBILI，是2009年模仿日本網站NICONICO創辦的ACG內容創作與分享平臺。隨著平臺的發展，B站現在已經擁有動畫、番劇、國創、音樂、舞蹈、游戲、知識、生活、娛樂、鬼畜、時尚、放映廳等15個內容分區，生活、娛樂、游戲、動漫、科技是B站主要的內容品類，還開設了直播、游戲中心、周邊等業務板塊。同時，B站的核心業務雖然仍是ACG文化，但是視頻平臺上的內容已然超出了這個范疇，變得多元。B站由于擁有ACG文化的獨特特征使得相關群體聚集在這個視頻平臺上，且其用戶黏性很大。而且B站視頻很多是創作者分享在平臺上的，創作者被稱為up主，他們會分享自己的生活，提供自己的創意，以視頻的方式輸出自己的觀點，表達自我，用戶們則以彈幕的形式在視頻中互動，這些都是具有群體互動性的特征，也吸引著年輕人加入這個群體。

ACGN亞文化群體的“飯圈化”

近年來，“飯圈”一詞在互聯網中十分流行，亞文化圈中也出現了“飯圈化”這種現象。粉絲也是舶來文化，是fans的音譯，飯圈也就是粉絲圈子。近年來，隨著粉絲群體擴大，偶像經濟不斷發展，催生出為偶像買周邊（衍生產品）、租廣告位做宣傳、投票以及做慈善公益活動等多種支持偶像的方式。就目前而言，飯圈已經由追星粉絲自發組成的文娛社群逐漸發展成有組織、專業化的利益圈層。而“飯圈文化”則是指將某些人或團體，在ACGN亞文化中可以是某些二次元角色或游戲等作為自己的偶像形成的文化。上文也提到資本的介入使群體變得多樣化，而如果群體中出現了低齡人群，而這部分人群由于缺少理性和獨立思考的能力，容易被利用，使文化群體出現混亂不堪的一部分。而目前ACGN亞文化中也不乏類似行為，特別是在某些資本的推動下，這些喜愛“紙片人”或某部作品的群體成了他們的簇擁者，而這些群體看似是在為自己喜愛的作品說話，卻往往容易被資本或相關勢力所利用。

ACGN亞文化話語權加強的因素

社會大環境的變化

任何事件變化都離不開社會大環境。隨著社會的發展，全球化的步伐進一步向前，文化也得以在各國之間傳播。ACGN文化就是以日本的ACG文化為基礎，以傳播到中國的日本動畫和動漫為支點在中國逐漸發展起來的。隨著ACGN文化的發展，日本的動漫游戲文化與中國的國風文化進一步得到了融合，甚至還加入了歐美文化的部分。隨著傳播方式的多元化，現代社會傳播速度較慢的媒體已經被逐漸拋棄，越來越直觀的傳播方式如微博、短視頻等受到人們的歡迎，而ACGN文化大多也通過這些平臺進行傳播，并形成文化群體。同時，隨著我國對文化的包容性也越來越強，民眾對各種文化的接受能力也逐漸提高，對于外來文化，我們可以兼收并蓄，從而形成具有中國特色的亞文化。可以看到，現在中國的ACGN文化多元雜糅了多國文化，載體也十分豐富，是現代社會重要的亞文化之一。

一代人的成長

隨著80后、90后逐漸長大，這些第一批受到二次元文化沖擊的人，成為社會中具有話語權的一部分群體。特別是90后，他們是受二次元文化影響比較深的一代人，從小他們就能從電視上看到《哆啦A夢》《蠟筆小新》等日本動畫，而這一代人也是自我意識開始大覺醒的一代，他們對自我意識的要求更高，更具有個性，他們也是ACGN亞文化的重要群體組成部分。B站作為ACGN亞文化群體的聚集地，能夠上市也側面說明了這一群體的龐大與可利用性。

資本介入

消費主義是當代社會的關鍵詞，在市場的影響下，文化工業的產出都須服從于商品文化的規律。在大約2013年之前，ACGN文化群體還只是單純因同好聚集而形成，無論是配音圈出產廣播劇、古風圈創作填詞歌曲，還是在B站做鬼畜視頻，都是愛好者們“為愛發電”的表現，他們做這些僅僅是因為熱愛，而不會有任何的額外收入，當然，其間他們也收獲了很多小伙伴。但是隨著ACGN文化的進一步發展，群體的進一步擴大，資本注意到了這塊風水寶地，于是，毫不相關的視頻網站開始買動畫的版權試圖讓一部分群體為此買單，這些愛好都開始標上相應的價格。當然，不可否認的是，這使得ACGN文化相關的市場更加規范化，具有了良性競爭的條件，如現在出現了制作更為精良的廣播劇；也使得那些優秀配音演員不用再承受巨大的生活壓力，也因此出現了更優秀的作品。資本在亞文化圈中進行投資的同時也在向外擴散亞文化在大眾中的普及度與影響力，比如漢服，原本漢服店家僅有二三十家，部分產品形制也并不完善，價格也并不低廉，漢服愛好者穿著出街也時常被其他人側目而視。但經過近十年的發展，如今漢服商家已近上百家，產品也是讓人眼花繚亂，價格也是從幾十至幾千，有對形制嚴格要求的商家，也有只為美觀的買家，漢服市場欣欣向榮。現在漢服也有了線下實體店，愿意體驗漢服的人變多了，身著漢服再出門的時候，也不用再擔心旁人異樣的眼光了。當然，其中弊端也不少，爭吵也時有發生。ACGN文化的發展使得文化產業出現了較為成熟的產業鏈，但是，資本的介入使得涌入亞文化圈的人逐漸魚龍混雜。他們不再是因為喜愛而聚集在一起的群體，而是成了商家和消費者，一切都被明碼標價，對最初的群體來說，這種情況可能不能被其廣泛接受，愛好變了味，同好也不再是之前的人，但這是亞文化發展的必然趨勢。

中國ACGN亞文化近年來發展迅速，在大學生群體中得到了廣泛傳播。隨著大學生中ACGN亞文化群體的增多以及ACGN亞文化特征的變化，我們得以窺見其背后的社會因素。而研究這些現象也為我們了解當代大學生以及幫助我們進行研究與開展工作提供了理論支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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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題項目】2021年度江蘇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專題項目“新時代視角下中國亞文化對大學生價值觀的影響與對策研究”（編號：2021SJB05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