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城搭戲臺，青衣江演繹千古絕唱《牡丹亭》（外二首）

四川省雅安市因雨量特別充沛而號稱“雨城”，據傳是女媧補天時失手墜落的五色石所變，是國寶大熊貓的故鄉，有一條美麗的青衣江穿城而流。

——題記

是金子，到處都會閃爍光芒

既然錯過了天穹補漏的輝煌

何妨搭建地上宏偉壯闊的戲臺

讓奔流六百里的青衣江歇歇腳

在此表演川劇經典《牡丹亭》

江畔芳草萋萋，江中春水清澈

正是主演花旦的青春芳華

鑼鼓齊鳴，鐃鈸喧天

踩著小碎步繞場大半周

收步立定，轉身亮相

花容月貌的扮相驚艷得浪飛濤濺

手、眼、身、法、步，五法嫻熟

唱、念、做、打，四功高超

一個花旦就撐起整個戲臺，江闊天藍

清風拂江面，波瀾抒喟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江水回旋，是杜麗娘

為愛而死又為愛而生的癡情

旋渦相連，是柳夢梅

不懼鬼魂不離不棄的繾綣

《牡丹亭》的生死之戀

驚天地，泣鬼神，讓人靈魂震顫

人生如戲，人間大戲臺

戲如人生，戲臺小人間

兩個世界，一種悲歡

青衣江左手牽戲臺，右手牽人間

一江波濤滾滾向前

雨城曲終人不散

青衣江在雨城搭建的折子戲臺安營扎寨

唯有整個雨城那樣大的空間

才配得上這位綿亙六百里的青衣

在一出出川劇折子戲里的表演

緊鑼密鼓，廊橋和彩虹橋拉開幕布

青衣江穿城而過，碎步登場

感覺比天地略窄，比戲臺略寬

水袖一甩，就是湍流激起浪花

媚眼一拋，就是漣漪轉成旋渦

無須高音飆唱，只要嘩嘩流瀉

清風與蘆葦，鳥啾與蟬鳴

甚至江岸上少男少女的歡聲笑語

都是川劇的幫腔悠揚婉轉

余音繞梁，也繞西康碼頭的霧嵐

令人三月不知貢品雅魚之美味

春、秋、冬三季江水溫婉

恰好適合領銜主演正旦

扮相美艷，先沉魚后落雁，既閉月又羞花

蘭花手，丹鳳眼，楊柳身，蓮花步

一招一式，一顰一笑，攝人魂魄

最是《女媧補天》爐火純青

將人祖的心路歷程演繹得

一波三折，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夏汛期水量充沛，擔綱刀馬旦

唱、念、做、打，英姿颯爽

比花木蘭替父從軍

沖鋒陷陣，更顯男兒本色

營帳獨處，微露女子羞赧

比穆桂英掛帥親征

眉眼間多一分嫵媚

刀劍中少一分殺氣

一出折子戲落幕

另一出折子戲又開演

緊板與慢板轉換人生波折

鑼聲與鼓音敲出世間萬態

生、旦、凈、末、丑

你方唱罷我登臺

滄海桑田，悲歡離合

青衣江日夜奔流不息

一頭牽著歷史，一頭走向未來

人生三段，《清明》三味

童年讀《清明》，有花無酒

未感覺那紛紛的雨有多冷

未感覺那斷魂的人有多疼

記憶中最好玩的事

就是站在牧童的牛背上折一枝杏花

插在爺爺奶奶的墳塋

中年讀《清明》，有酒無花

那紛紛的雨淋濕了我的衣襟

原來我就是那個斷魂的人

牧童牽著牛走過我一聲不吭

飲酒何必去杏花村

就在父母的墳前與亡靈同醉

暮年讀《清明》，花酒皆無

那場紛紛的雨飄落至今

那個斷魂的人即將油枯燈盡

腿腳不便的我只想托人問問牧童

獨生子女遠赴異國他鄉

誰是下一個斷魂的人

作者簡介：

曾志輝，四川省成都市人，有多篇文學作品發表及獲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