澆灌兒童的生命之根

王陽明在《傳習錄》中寫道：“立志用功，如種樹然。方其根芽，猶未有干；及其有干，尚未有枝；枝而后葉，葉而后花實。初種根時，只管栽培灌溉，勿作枝想，勿作葉想，勿作花想，勿作實想。懸想何益？但不忘栽培之功，怕沒有枝葉花實？”陽明先生這段論述簡易平常，明白如話，卻深刻揭示了現實生活中人們左右不安、無法安身立命的現狀。

置身教育現場，似有許多相通之處。當一個孩童剛進入一個被稱作學校的地方時，成人的世界便已做了各種“枝想，葉想，花想，實想”。從受教育的起點開始，兒童就被裹挾在家長的焦慮中，美好的童年，爛漫的童心，在做不盡的作業和上不完的培訓班中苦苦掙扎。終于，學生被引導進這樣一個毫無意義感的怪圈：用一個好的分數和名次淘汰掉身邊大多數人，然后進入一所好的學校，繼而在將來的社會中謀取一個高薪的職業，最后贏得一個體面優越的社會地位。簡而言之，兒童進入學校接受教育，最終指向的是個人物質生活的富足與安逸。為了達成這樣一個外在的功利目的，精神的涵育、理性的覺醒、靈魂的滋養等根基性的領域被遺忘、拋棄。

由此，我們不禁要問：教育何以如此？教育的根本目的究竟是什么？什么樣的教育才是好的或者是正常的教育？我相信，這樣的問題在每一個有良知的教師心中都曾出現過。我以為，好的教育是澆灌兒童生命之根的教育。把澆灌兒童生命之根作為教育的關鍵所在，這是學校教育回歸常態的重中之重。

我們太過于關注教育之外的功用利害，而迷失了兒童生命成長的終極目的。關注生命的教育，需要摒棄生命之外的“懸想”，把“栽培”的功夫傾注于兒童生命本有的豐富內涵上，心無旁騖地教書育人、立德樹人。兒童不是知識的容器，生命不僅是知識的堆積和理智的訓練，健康的體魄、豐富的心靈、開闊的胸襟、發達的興趣、個性的塑造、潛能的激發、旺盛的求知欲等，構成了生命的整體風貌。生命的可能性和多樣性，正是構成這個豐富多彩世界的基礎。學校教育是滋養和澆灌根的事業，只能從人的生命的整體性和多樣性出發，尋找正確的打開方式。

生命的成長在某種意義上是一種自主成長。所謂澆灌生命之根，即意味著我們應把教育的重點放在引導學生生命的自主生長上。教育從來不是灌輸和傳遞，而是激發、喚醒和引導，是把兒童生命中本能生長的力量引導到合適的方向上。正如柏拉圖在《理想國》中所言：“教育并不像某些人在他們的職業中所宣稱的那樣，他們宣稱能把靈魂里原來沒有的知識灌輸到靈魂里去，好像他們能把視力放進瞎子的眼睛里去似的?！鼻笾庆`魂固有的能力。生命具有生長的屬性，把知識當成教育的根本，而忽略了對“向善樂學”之心的激發，這無疑是本末倒置。

“童心”爛漫，“樂學”立人。我想，教書育人，應抹去無謂的“懸想”，以敬畏之心澆灌兒童生命之根，以滋養爛漫的童心，成就樂學的生命。

（高海迪，江蘇省泰州市姜堰區實驗小學教育集團，郵編：225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