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土作家張克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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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紀90年代，我在《河南新聞出版報》工作時，因為它是河南省新聞出版局主辦的一份河南省新聞出版行業的專業報，所以，這個職業決定了我必須經常大量瀏覽和閱讀河南省各地的出版物。

張克鵬就是在這個時候，引起我的關注的。

那時，我在《河南日報》《河南農村報》《大河報》《河南科技報》《新鄉日報》，以及《莽原》《名人傳記》《小說林》等報刊上，經常看到他寫的新聞通訊稿、小說、散文和報告文學。兩天一小篇，三天一大篇的，文章見報見刊頻率之高、速度之快，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大概是2001年時，河南省作家協會舉辦他的長篇小說《吐玉灘》研討會，規模不小，除了時任河南省作家協會主席田中禾，副主席李佩甫、張宇和來自全省的一些著名作家、評論家、報刊文藝編輯外，河南省文聯原主席兼黨組書記何南丁、副主席王洪應等領導也來到了現場。

與會者對他的這部作品給予了極高的評價。

我是作為《河南新聞出版報》記者蒞會采訪的。

那時張克鵬才30多歲，個子不高，胖墩墩的。方臉盤上，寬寬的濃眉下邊，閃動著一雙精明、深沉的眼睛。他上身穿一件深藍色的襯衣，下身穿一條淺灰色的褲子，腳蹬一雙黑布鞋，顯得格外大方、樸實。

我和他就是在這個時候相互認識，并結下友誼的。

1964年10月，張克鵬出生于河南省新鄉市輝縣張村鄉一個普通農民的家里。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父親沒上過什么學，依靠自學，打算盤倒是村里的一把好手。用他父親的話說，賴好認幾個字，會個加減乘除能算個賬就行了……所以，張克鵬初中只上了幾個月，便因為家里貧窮輟學在家，和大人一樣干起了農活。

作為一個回鄉知識青年，張克鵬也是幸運的。他趕上了改革開放，從土地承包責任制的實施到鄉鎮企業的興起，從農村民主選舉的探索到農民工進城打工的創舉，從傳統的鄉村地理向城鎮化模式轉軌變型……不僅使農民成為這一時代變革的主角和動力，強有力地推動了中國的現代化進程，同時展開了農村波瀾壯闊的歷史長卷……使他情不自禁地提起了筆。

“我寫，因為我有話想說。文字就是一種釋放。何況我想通過寫作來疏理自己、表達自己、提升自己。”他說。

但是，這對于張克鵬來說，又談何容易！

在我和他的交往中，他很少談及他初學寫作時，是如何刻苦、如何努力的。但是，我是完全可以想象到的。因為作為作家，我和他一樣，都曾生活在社會底層，既沒有上過多少學，又沒有受過什么特別專業的文學訓練，只是出于一種文學創作意識、一種文學創作激情而已……不過，正如張克鵬后來告訴我的：一個人只要有文學夢想，那么他就會擁有一種強大的精神動力，克服一切主觀客觀因素，戰勝一切艱難險阻，找到命運的切入口，迎來人生嶄新的機遇。

為了彌補自己在知識上的先天不足，每天下地干活、外出打工，他都要隨身帶著本書，休息時，抓緊時間看上幾頁……就這樣，陸陸續續地張克鵬讀了不少古今中外的名著，尤其是一些中國當代作家的作品，使他有一種“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臨深淵，不知地之厚也”的感受。“這些作品的故事結構、人物形象、描寫手法、思想深度，讓我體會到文學的高超之處。”

為了進一步提高自己的文化素質，他報名參加了當時共青團山西省委山西青年雜志社開辦的刊授大學。所謂大學，其實是以自學為主函授性質的。但是，求知若渴的張克鵬是一直認真對待的。不僅依靠自己的自覺，系統學習了《中國文學史》《文藝理論》《古代漢語》和《現代漢語》等大學中文系課程，取得了優異的成績，還受到“校友”，一位遠在浙江麗水的姑娘王曉燕的青睞，后來，她成為了張克鵬的妻子。

另外，張克鵬還拜當地的一些鄉賢為師。如新鄉市文聯的作家韓錫忠，縣廣播站的編輯尚天瑞、秦友，被鄉親稱為“語言大師”的張立岳，“大文豪”盧言山，愛學習的張志謙、原倫等。用他的話說，“他們在幫助我寫作的同時，也幫助我改寫了人生，使我不甘心做三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的蕓蕓眾生中的一員……”。

他除了積極為報刊撰寫新聞通訊稿外，還先后發表、出版了《欲望狂熱》《吐玉灘》《本是同根》《熱淚》《青藤凹》《烈焰》《太陽落在山那邊》《綠樹黃土》《報復》《老屋》等十多部中長篇小說和《黃土地上的小人》《裴春亮》兩部報告文學，以及《梨花寨的笑聲》《咱們的好村官》等多部戲劇劇本……先后加入中國作家協會、中國戲劇家協會。1998生1月，輝縣市人民政府，按照特殊人才，將其農轉非，正式調入輝縣市文化館，聘為國家干部。2007年，調入新鄉市戲劇創作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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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是要用自己的作品來證實自己的。

有一年，我應邀參加中原地區最大的圖書批發市場——鄭州圖書城舉辦的批發零售量最大的圖書評比活動。參加者有近千家大大小小的書商、書店，還有一大批喜歡看書、買書、藏書的讀者，其中不乏全國和省市“書香之家”榮譽稱號獲得者。

更引人注目的是，這次評比不是紙上談兵，而是以銷售量和購買量的數據作為先決條件的。

據我所知，在鄭州圖書城經營浩如煙海的圖書里，不少與張克鵬認識或者熟悉的文朋詩友對他的作品并不看好。中國文壇呈現繁榮景象，文化多元化發展。都市生活、官場揭秘、歷史風云、民情風俗、神話傳說、婚姻傳奇……題材內容包羅萬象、無奇不有;現實主義、古典主義、浪漫主義、現代主義，以及魔幻現實、黑色幽默、意識流等種種表現手法，大有各顯其能、引領潮流之勢。

因此，這些文朋詩友的擔心甚至持懷疑的態度不是沒有道理的。張克鵬作為一個“鄉土作家”，用他自己的話說，他的那些作品都是“土得掉渣”的東西，能行嗎？

當然，也有文朋詩友認為這種擔心和懷疑是多余的。因為這些年來，張克鵬的作品曾在文壇上產生過一定的影響。不僅是《河南日報》《河南新聞出版報》《新鄉日報》，甚至《人民日報》《光明日報》《文藝報》《文學報》《文藝爭鳴》《名作欣賞》等報刊上，都發表過不少著名作家、文學評論家對他作品的推崇評介，有的還在全國、省市評比中獲獎。

但是，只有市場才是最有發言權的。市場是塊真正的試金石。

在鄭州圖書城這次評比中，出乎人們意料又在意料之中的是：張克鵬的長篇小說《欲望狂熱》《吐玉灘》《本是同根》《熱淚》《青藤凹》《烈焰》和報告文學《裴春亮》均以“暢銷”榜上有名;尤其是《吐玉灘》，和當代著名作家李佩甫的《城的燈》、關仁山的《天高地厚》、閻連科的《受活》、范穩的《水乳大地》等入選前十名。

小時候，不少年輕人都做過“文學夢”，甚至偷偷地涂鴉過小說、散文和詩……但是能夠堅持下來的人少之又少，最終能夠躋身作家隊伍的更是鳳毛麟角……從這個層面上說，張克鵬不僅自學成才，而且以自己的作品在社會上產生的這一反響，無疑又創造了一個令人嘆為觀止的奇跡！

生活是創作的唯一源泉。

由于張克鵬從小生在農村、長在農村，與農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無疑對農村生活有著深刻的生命體驗。對農民這一階層有著深刻的了解和對農業這一行業有著深刻的認知。所以他的作品，大多是以農村，嚴格地說，是以他的家鄉為背景的。

在他的筆下，無論是對現實中的農民生活，還是對以往歷史中的鄉村世界……他都能以一個農民平視的角度，通過一個又一個故事和細節的慎重選擇，表現當今傳統農業文明同現代工業科技文明在沖突和交匯中存在的現實困境、現實問題和面臨的種種挑戰和艱難。不僅在展現農民在市場經濟社會中思想、人格、人性的變化，同時也挖掘出他們內心深處那些閃光的、富有生命力和正能量的點點滴滴……如《欲望狂熱》中的周百盛，《吐玉灘》中的禇大旺、高景富、王春旺，《本是同根》中的馬天成，《熱淚》中的原盡忠、李揚、江清波等等，使作品變得豐富而又深沉，在藝術上顯得別出心裁，獨有探索和創意。

河南著名出版人、《河南文學》主編李一說，張克鵬作為一個農民出身的作家，他對農村生活擁有一種獨到的發現和思考。他的作品，特別是小說，充分表現了他對農村這一領域具有一種巨大的藝術觀察、藝術發現、藝術挖掘能力。他“自覺地站在農民的立場，以作家的現代意識和哲學眼光審視農村的生活、農民的人生，體現出獨特的價值判斷……特別注重呈現鄉土本色，即深入開拓、提煉那種體現生活本質的鄉土民間精神——那種最普通的人群、最本真的人生，最具體的生活實踐”。

張克鵬正是以這種題材內容、人物形象、思想視野、精神品格，給我們描繪了一幅幅新的鄉村圖景，創造了一個個理想的精神家園，不僅寄托了他作為鄉土作家，對自然、對鄉村的深厚情感與真切懷戀，同時也體現了在改革開放的大背景下對新農村建設的新思考和新認知。讓我們無不從中感到，在當今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歷史進程中，鄉村作為歷史、現實和精神的重鎮，確有許多值得我們發現、挖掘、傳承、重構的東西。

作為張克鵬多年的朋友，我認為他和他的作品還帶給我們另一層啟示，那就是學歷和文憑不能作為判斷一個人的知識水平和文化素質的標尺。

作者簡介：

蘇小蒙，本名王明信。知名工人作家。曾任《鄭州工人報》《經營消費報》和《河南新聞出版報》文藝副刊編輯。已退休。現任河南省閱讀學會全民閱讀推廣大使、鄭州市政協文化與文史資料委員會特約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