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牽夢繞秦淮河

劉敬森

秦淮河是我到南京最想去的地方之一。

在我的印象中，秦淮河是曾經燈紅酒綠、鶯歌燕舞、夜生活富足繁華的地方。我經常這樣想象遠去的秦淮河：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燈影在河水里蕩漾搖曳，畫舫和小船從河面輕輕駛過，歌妓的迎客聲、靡靡的音樂聲和酒店里的觥籌交錯聲不絕于耳。達官貴人出沒，珠光寶氣耀眼，這是一個紙醉金迷的世界。

我們是在傍晚時分抵達平江府路的。步行不遠，拐入到貢院街，游玩的人已是摩肩接踵了。貢院街名稱的來由，應該是馳名中外的江南貢院坐落在此。江南貢院在貢院街的左右都有，左邊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廊閣建筑，入門處上方一塊綠底匾額格外耀眼，上邊是清代名士翁同龢書寫的“江南貢院”四個大字。進入門去，左右各有兩排廊房建筑，門口上面分別懸掛著“狀元”“榜眼”“探花”“首案”等字樣。過了南闈放榜處，沿臺階而下，一條綠水蕩漾的長河便映入眼簾，河道不寬，不遠處一條石橋橫亙，兩邊都是頗具江南風情的樓房建筑了。這些建筑大都是兩三層樓房，白色的墻壁棱角分明，赭紅色的門窗廊柱讓人產生一種時代穿越感，每一棟樓房的檐下都懸掛著紅色的燈籠，洋溢著喜慶的氣氛。這些建筑應該都是酒樓了，白天看不出熱鬧來，我想晚上一定是高朋滿座、觥籌交錯之地。再一想，或許候方域和李香君就一見鐘情于此，亦或許朱自清先生也曾蕩舟于此。電影《金陵十二釵》是給我留下極深刻印象的，那容貌嬌艷、身材姣好、風情萬種的歌妓是否也出自此處呢？遐思間，抬頭一看，眼前的一根黑色立柱上六個紅燈籠六個大字：江南貢院碼頭。如此說來，此處便可乘船了。是啊，十年寒窗，一日高中，那欣喜，那癡狂，秦淮河畔的繁華之地，不正是最好的慶賀之地嗎？

秦淮河說不上粗獷豁達，她具有的是典型的江南特色美，婉約而細膩。窄窄的河道，清清的流水，應該還有綿長婉轉的評彈之音和舉著油紙傘、身著旗袍的江南美女。六朝古都的美，秦淮河的繁華和歌調是不可或缺的。正是這種磁石般的吸引力，文人雅士也好，達官貴人也罷，秦淮河成了他們樂此不疲的夢寐之所。縱然時過境遷，從眼前的熱鬧景象依然能想象出昔日的鼎盛繁華來。塵世之間，肉體凡胎者多，綾羅綢緞，特色美食，歌舞升平，絲竹悅耳，又有誰不是羨慕而來呢？

秦淮河的熱鬧是在夜里，夜景比白天要耀眼得多。夜游秦淮河當然少不了坐船的。秦淮河里的游船現在基本上都是畫舫，金黃色的歇山頂，赭紅色的柱窗，華麗而不庸俗。這里已經看不到朱自清先生說的“七板子”那種小船了。夜幕已經降臨了，街上的燈光和河畔酒樓懸掛的燈籠已經亮了起來，一只一只的游船從眼前嘩嘩地駛過，讓我們更加焦急。好不容易走到夫子廟對過的秦淮畫舫碼頭，排隊買票的游客拐過了十八彎，黑壓壓的，一眼看不到頭。我們頓時泄了氣。泄氣又不甘心，我們便排在隊伍的最后，一點一點往前挪。轉眼工夫，后面排隊的又成了一條長蛇。再看看泮池，里面的畫舫已經全部駛出去了，最前面的游客還在翹首以盼。散了，還是回去吧，不坐船了，又不知道排到什么時候，更何況回去的路還很陌生。

沒坐上船，沒能欣賞到秦淮河兩邊的夜景，終覺感到遺憾。折返回去的時候，貢院街上依然人流如潮，人山人海。是啊，時代變了，秦淮故里雖然繁華依舊，可是來到此處的人不再是高人一等的達官貴人和富家子弟，平民百姓也能來這里游玩休閑了，他們腰包鼓了，生活富了，美美與共，這難道不正是社會的進步嗎？

流光溢彩的秦淮河呀，依舊讓人魂牽夢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