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外一首）

陳白云

寫下這個詞

如刀刃亮在三更

它不會起身，似入定的

湖水，吸引著火焰

等五更起床，我看見燃燒的

意象

排列成一首唐詩

它好像在說，時間如梭

白駒過隙

其實，時間已經厭倦

這樣的描述。它告訴我

唯有等待，像湖水

一樣

詩的翅膀

一直在探索，生命一樣的語言

策蘭的“展翅”

海子的“面朝大海”

顧城的“光明”

這些，都是滾燙的詩意

我更同情策蘭的“展翅”

他“早年悲傷的‘豎琴

讓位于最低限度的詞語”

他賦予語言新的骨骼，給自己絞痛

直到打開承受極限的

翅膀，結束自己

站在祖國的大地上

石 尖

站在祖國的大地上

仿佛聽到了來自遠古血脈的僨張

那是來自狩獵的奔跑和起網的吆喝

一粒種子穿越五千年的時光

仿佛還留有刀耕火種的痕跡

我們腳下的泥土總是散發著芬芳

因為，深埋土層里的有：瓦礫，青銅器

甲骨文還有薄如蟬翼的素紗衣

印刻在古老巖石上的三皇五帝的圣跡

以至于深埋竹簡里的禹、湯、文、武、周

拂去塵土依舊光彩照人，文明的雨露

從歷史的深處灑落，滋潤的不止春秋

更有漢唐，曾幾何時，一伙強盜

露出了貪婪和覬覦的眼光，打碎了瓶子

踢翻了罐子，還隨手拿走了夜光珠

啼哭哀嚎的凄厲之聲震蕩到了千年之外

槍炮來了，即使我們手中是鋤頭

也要奮力搏擊，一聲霹靂

氣貫長虹，雄雞唱亮了東方

站在祖國的大地上

我曾想：站成一棵亙古的高樹

也與金箍棒成長的速度一樣

可遮下風雷雨電，可消弭宇宙洪荒

吃了十噸重的日月精華，真是厚了年輪

粗了時光。螞蟻，啄木鳥，喜鵲，鳳凰

可是歷了萬代？馬里亞納海溝似的褶皺里

典藏了人類開天辟地的秘密。蚍蜉與大象

螞蟻與鯨魚，于一葉之中聆聽了真諦

時光不滯兮，唯清風明月得諸耳目而為樂

于枝椏之上，唱一首《韶》樂，可否看見

孔子如癡如醉；舞一曲《春鶯囀》，是否

在舞袖翩躚空隙里看見唐太宗笑顫胡須？

站在樹端，俯瞰蟾宮：嫦娥抱兔而眠

吳剛曲肱枕斧，聽聽浩浩銀河清風奏響

樂也至極。摶扶搖而上九萬里的大鵬

翅膀里端坐著莊子，河流麥田，桃林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