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件里的選擇題

比爾·達斯米登（英）

小時候，我覺得爸爸、媽媽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人，直到上了中學，我才發現爸爸、媽媽其實很普通，甚至有些無知。

爸爸、媽媽完全不明白我的想法和感受，特別是媽媽，她似乎一直以為我還在讀幼兒園。有一次，我們在去利文斯頓的路上看見一個游樂園，媽媽居然問我想不想去玩旋轉木馬，我問媽媽：“你知道我幾歲了嗎？”媽媽“哈哈”地笑了。

越長大，我就越不想和爸爸、媽媽說話，特別是當我想要和他們分享一些幽默的事情時，他們會聽不明白我在說什么。當我帶著解釋重新說一遍的時候，他們才像是領悟了一門深奧的學說一樣點點頭，但那時所有的幽默都已經蕩然無存。

在讀中學的那幾年，我和爸爸、媽媽除了幾句日常的問候之外，幾乎沒有什么話可說。

后來，我上了大學。學校離我家很遠，我再也不需要天天回家，終于擁有了自己的世界，我可以整天和朋友們在一起學習或旅行。

爸爸、媽媽會時不時地寫信給我，我發誓我是想要寫回信的，但總是被很多事情耽擱，回信這件事被我安排在每日活動的最后。可是到了上床睡覺時，我又會告訴自己：“明天再寫吧。”結果，越拖越不想寫，最后干脆放棄了回信的計劃。

當冬天來臨時，我再次收到了爸爸寄來的信。當我拆開信封的時候，我驚奇地發現信里面居然還有一封信，上面貼好了郵票，而且信封上已經寫好了地址，收信地址是我家，收信人的名字是媽媽，而寄信人的地址則是我的大學。信封的口沒有粘起來，我把里面的信紙拿出來，里面甚至連信都寫好了，不過那封信的內容幾乎都是選擇題，上面這樣寫著：

“親愛的爸爸媽媽，我最近（很忙）（一般）（空閑）；我的功課（優秀）（中等）（較差）；我的身體狀態（很好）（有點不舒服）（正在生病）；我在這里有（很多）（少量）（沒有）朋友；我打算在（圣誕節）（圣誕節以后）（明年）回家；爸爸媽媽，我（經常）（偶爾）（從來不會）想念你們……孩子，我們知道你沒有時間寫信，現在你可以花一點點時間做完這些選擇題寄給我們，讓我們知道你在外面過得怎么樣。”

當我讀到這里時，眼淚很快流了下來。

這就是我的爸爸、媽媽，一輩子生活在農場里的爸爸、媽媽。我小時候覺得他們偉大，那是因為我還太小。事實上，他們從來都沒有偉大過，他們只是非常普通的，甚至是無知的農夫。但他們再普通、再無知，他們也是最愛我、最需要我去愛的爸爸、媽媽。

我為我之前對他們的冷落而感到慚愧。我坐下來開始寫信，寫了一封很長的信給爸爸、媽媽，我把那封全是選擇題的信收進了我的皮箱中，我會經常用它來告訴自己：不管你在多遠的地方，不管你有多忙，也永遠不要冷落了爸爸、媽媽。

（摘自七一網七一客戶端/《知識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