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祥蕓
熱盼冬奧,不虛此行。
—題記
我不由得將目光停駐。
從未見過這樣充滿熱情的冰雪,只見一片鋪天蓋地的冰雪在空氣中散發(fā)出朦朧的白色煙氣,像一條若隱若現的瀑布,從空中垂下,不見其發(fā)端,也不見其終極。只是深深淺淺的白,仿佛在流動,在歡笑,在不停地生長。它們飛舞著,聯動著,覆蓋到山川河流,覆蓋到紫禁城。
一低頭,就看到不知是誰在故宮里潔白無比又松松軟軟的雪地上留下的一連串的腳印,那腳印一步一個清晰地印在雪地里,有著一樣的間隔,有著堅定的態(tài)度,有著勇往直前的決心。我們不知道他或她的膚色,不知道他或她來自何處,不知道他或她說著什么樣的語言,但在這一片深深淺淺的白色里,一種顏色未免顯得單調,濃墨一般的黑,湖水一般的藍,光束一般的金,自然一般的綠……點點顏色在冰雪里旋轉跳躍,展現婀娜的舞姿;又或是上演著你追我趕,展現速度與激情。遠看像是雪原里的精靈,在廣袤天地之間恣意馳騁。冰雪知道,如果有人跨越千山萬水前來相聚,那自己會以包容的姿態(tài)擁抱這一切色彩,因為冰雪的熱情,不因差別而消退,不因不同而分散。
那白色的朦朧的煙氣,泛著點點銀光,就像迸濺的水花。仔細看去,才知道那是每一片中最閃耀的部分,在和陽光互相挑逗。我的眼中,早已沒有蜂擁的人群,沒有熱鬧的喧囂,也沒有色彩的交疊。有的是這一片閃光的、熱情的冰雪。雪花一朵接著一朵,一片碰著一片,彼此推著擠著,好不活潑熱鬧!
忽而,它們聚成一團,發(fā)出窸窸窣窣的像是開會時才會有的嘈雜聲音。不一會兒,那聲音停了,它們的動作突然有了秩序,像是聽到了指揮一樣。我不由得瞇起了眼睛,準備安心欣賞這一場有計劃的表演。只見它們在空中盤旋,悠悠地圍成一個圓,像是火鍋的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以火鍋招待乎?紅紅的湯汁散發(fā)出濃濃的熱情的香氣,隨著白白的水汽撲面而來,我招架不住這份熱切,一晃神,那圓迅速縮短了自己的半徑,夯實了自己的身體后急速地落在了地上,然后像受到沖擊一般,以迅猛的速度滑動,像極了一場激烈的冰球運動。剎那間,那“冰球”在一記猛烈的撞擊下“砰”的一聲四分五裂,點點冰雪飛散。四下沒有風,雪散得很輕、很自由,在地上并不消融,而是虛虛地積起來。忽然一陣風受到召喚,吹起那一地的雪,往上吹,越吹越高,吹到空中,那點點冰雪打起精神一般,飛躍著尋找自己的位置,眨眼間,雪花片片相擁,組成了五個美麗的圓環(huán),環(huán)環(huán)相連,成為冬日里永恒的浪漫。
我才想起,我以前也見過這樣的冰雪,它那力度與推拉的技術把握,我在打太極的長者身上見到過;它那行云流水的動作表演,我從中國書法的筆走游龍中體會過;它那縱身一躍于空中轉體的姿態(tài),我在京劇演員的優(yōu)雅身姿中體會過;它那追求速度、追求卓越的不服輸的精神,我在中國科技發(fā)展的腳步中目睹過。原來是這樣的冰雪,竟然是這樣的冰雪!我才回過神來,卻只見它們又動了起來。
“快來呀!”它們在笑。
“快點來呀!”它們嚷嚷。
我呆呆地佇立著、凝望著,覺得這一條冰雪的瀑布不只在我眼前,也在我心上緩緩流過。流著流著,它帶走了這段時間里一直壓在我心上的焦慮和孤獨。我沉浸在這熱情的冰雪的光輝中,別的一切暫時都不存在,有的只是滿心的期待和喜悅。
忽然,記起十多年前家門口也曾有過這樣一場盛宴,那是一場驚動了世界目光的盛大焰火,兩種有著歷史和重大意義傳承的文明在此交相輝映。我曾以為,這場盛宴不過是屬于夏日的一場煙花記憶,但顯然“經典的魅力在于超越時光的阻隔,永遠可以與當下對話”。
吹散焰火煙,一身都是雪。過了這么多年,那火的盛宴沒有消失,反而以冰雪的模樣再度歸來,還飛舞得這樣美麗、這樣熱情,冰雪的瀑布就這樣不斷地流著、流著,流向每一個人的心底。
在這亮白色的光輝和冰雪的熱情中,連時間也不覺因期待而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