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道玉
在教育界,有一個約定俗成的觀點:教育家治校是發展高等教育的一條普遍規律??墒?,我國高等教育在任命校長時,并沒有完全遵循這條規律,而往往選擇院士當校長。沒有院士的大學,至少也會選擇一位擁有博士生導師頭銜的教授當校長。這些學者型的校長,并沒有完全放棄自己的學術研究,常常一心掛兩頭,不能做到心無旁騖地去領導好一所大學。
要實現教育家治校,必須先弄清楚什么是教育家,怎樣遴選具有教育家資格的大學校長。
人民教育家陶行知先生曾撰文指出:“我們常見的教育家有三種:一種是政客的教育家,他們只會運動、把持、說官話;一種是書生的教育家,只會讀書、教書、做文章;一種是經驗的教育家,他們只會盲行、盲動,悶起頭來,辦……辦……辦。”當然,這些都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教育家,也不是我們辦好大學所需要的校長。
那么,什么是真正意義上的教育家?
英國學者德·朗特里編纂的《西方教育詞典》給出的定義是:“教育領域里知名的研究者或理論家,和比教師威望更高的人,他們不再當教師或從未當過教師。”
教育家又是怎么產生的呢?
縱觀西方國家著名的教育家,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即大多是哲學家或心理學家,如古希臘哲學家、教育家柏拉圖,代表作是《理想國》;法國思想啟蒙家、哲學家、教育家讓·雅克·盧梭,代表作是《愛彌兒》;德國著名哲學家、心理學家、教育家約翰·赫爾巴特,代表作是《普通教育學》;美國實用主義教育家約翰·杜威,代表作是《教育哲學》,等等。這說明,哲學與教育學是姊妹學科,不懂哲學是很難成為教育家的。
教育家是不能自發產生的,也不能自封,而需要具備一些條件:第一,必須摯愛教育,全心全意地獻身于教育;第二,必須立志于教育改革,并以實驗來推動教育改革;第三,要能夠提出屬于自己的獨特的教育理念,并不懈地付諸實踐,再把實踐經驗上升為理論;第四,要刻苦鉆研教育名著,用于指導學校的教育改革;第五,必須發表或出版個人的教育學論著或專著。
按照這些標準來衡量,我國各大學近20年任命的校長和副校長,少有人能夠“達標”。我個人認為,成為教育家必須依循兩條途徑:一是以先進的教育理論指導教育改革實踐,并總結出教育規律;二是把教育改革實踐經驗上升為教育理論,再回到實踐中檢驗這些理論是否正確。
教育家不可能從天上掉下來,只能在教育實踐和教育改革實踐中產生。英國《自然》雜志2014年10月以《大學實驗》為封面標題,并發表了題為《受到挑戰的大學》的社論。評論者認為:“需要生存下去的大學,必須迎接三大挑戰。應對挑戰的方式自然不同,但與科學一樣必須實驗。因為只有通過實驗,才能最終知道究竟哪一種方式適合自己的學校。”教育是一塊偉大的實驗場地,我國有著豐富的實驗資源,希望我國的教育研究者和教育工作者們能積極地投入這個偉大的實驗場地,造就大批有影響的教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