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數據挖掘的潘立群教授治療漿細胞性乳腺炎用藥規律分析※

郭 順 李 銘 楊 濤 潘立群▲

漿細胞性乳腺炎(plasma cell mastitis，PCM)，是在非哺乳期、非妊娠期發生的急慢性乳腺炎癥，其以乳腺導管擴張、漿細胞浸潤為病變基礎[1]，屬于中醫“粉刺性乳癰”范疇。本病病因尚不十分清楚，西醫手術是治療本病的重要方法，但有反復發作、影響美觀及功能等不足。中醫藥內服外治具有損傷范圍局限、療效佳、乳房外形改變小等優勢。

潘立群教授是全國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工作指導老師、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專家、全國優秀教師。潘師長期從事中醫臨床及外科手術實踐，在漿細胞性乳腺炎的中醫辨治中有著豐富的臨床經驗，療效顯著。本研究通過數據挖掘技術，分析潘師治療PCM的用藥規律，初步探討其治療PCM的用藥思想。

1 資料與方法

1.1 資料來源數據來源于南京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2019 年1 月—2019 年12 月電子病歷數據庫，西醫診斷標準參照《現代外科學》[2]確定，中醫診斷標準參照高等中醫藥院校規劃教材《中醫外科學》[3]中關于粉刺性乳癰的相關診斷標準。共納入符合漿細胞性乳腺炎診斷標準的中醫診療處方數據72條。具體內容包括：(1)患者一般信息：姓名、性別、年齡；(2)臨床信息：包括主訴、癥狀、舌脈、實驗室檢查等；(3)所選處方用藥：按門診實際處方記錄的藥物名稱及用量記錄。

1.2 研究方法參照《中藥學》[4]對藥物類型、名稱進行規范化。研究采用python（版本號3.0）內置numpy、pandas 庫進行數據分析處理，包括數據清洗、數據分析挖掘、數據可視化三部分。其中數據分析挖掘部分主要采用關聯規則，置信度（Confidence）、支持度（Support）和提升度（Lift）是關聯規則的重要評價指標，同時滿足最小置信度閾值、最小支持度閾值和最小提升度閾值的規則即為滿足條件的強關聯規則。以迭代分析的聚類方法Kmeans 法，將原始數據聚類為K類，尋找處方藥物組合規律。

2 結果

2.1 藥物頻次對72 張處方進行統計，共使用藥次1260 次，涉及藥物145 種。頻次超過50%的是黃芪、甘草、皂角刺、附子、王不留行、桂枝，頻次前30 位的藥物見表1；對藥物類別進行統計，共34種藥物類別，頻次較多的是補氣藥、活血化瘀藥、理氣藥、補陰藥等，頻次前20位見表2；72張處方中藥物多溫、平、寒，味屬苦、甘、辛，主歸肝、肺、脾經，分布情況見表3。

表1 選用頻次前30位的藥物

表2 選用頻次前20位的藥物類別

表3 藥物性味歸經統計表

2.2 處方藥物關聯分析利用關聯規則分析得到治療漿細胞性乳腺炎的藥物間關系。設置藥對頻數閾值為20，即支持度閾值為0.27，同時置信度閾值為0.27，提升度閾值為1.0，所得常見藥對34 組，其中頻次前三的是黃芪-甘草、皂角刺-甘草、附子-黃芪；提升度前三的是露蜂房-肉桂、菟絲子-桂枝、肉桂-附子，結果見表4。可視化結果見圖1。

表4 基于關聯規則分析治療漿細胞性乳腺炎的常用藥對（minConf=0.27，minSup=0.27，minLift=1.0）

2.3 Kmeans 聚類設置聚類數為20，得到味數≤15的處方6 首，具體藥物見表5。其中藥味數最少的處方含9味中藥，其余5首處方分別含11～15味藥。

表5 Kmeans聚類處方藥物

3 討論

漿細胞性乳腺炎是乳腺的疑難病，發病率約占乳房良性疾病的4%～5%，臨床常以乳暈周圍迅速增大、質地較硬的腫塊為第一癥狀就診，腫塊與皮膚粘連，局部皮膚紅腫并出現橘皮樣改變、乳頭溢液及乳頭凹陷，易誤診為乳腺癌[5]。其病因與先天性乳頭回縮、外傷、炎癥、自身免疫及內分泌紊亂等因素相關[6]，西醫治療以糖皮質激素、免疫抑制劑、TNF-α 抑制劑[7]、手術療法等為主[8]。潘師認為本病初期以內治為先，宜疏肝和胃化痰散結，佐以外敷；中期可內外合治，內治以透毒為主；潰后期，宜扶正托毒以斂瘡[9]。

3.1 核心用藥分析潘師臨證中，漿細胞性乳腺炎患者以中后期為多。女子乳頭屬肝，乳房屬胃，早期治療時多從肝胃著手；中后期治療強調“托”法的運用。使用頻次較高的藥物黃芪有益氣生血之功，血充則肉長，故而謂其排膿內托，乃瘡癰之圣藥，《神農本草經》云其“主治癰疽久敗瘡，排膿止痛”。此處的黃芪是生黃芪，王維德提出“炙芪只補氣而不能托毒，炙草只補中而不能解毒”。皂角刺消腫排膿托毒，《本草匯言》云：“凡癰疽未成者，能引之以消散；將破者，能引之以出頭；已潰者，能引之以行膿。”王不留行活血通經，《本草經疏》云：“稟土金火之氣，故味苦甘平。苦能泄，辛能散，甘入血，溫能行，故主金瘡，止血，遂痛出刺……入血活血之要藥也。”附子補火助陽，《本經逢原》云：“其主金瘡者，是傷久氣血虛寒，不能收斂，非血出不止之金瘡也。”肉桂能“內托陰疽潰癰久不斂”。枳殼為氣藥，能破氣化痰，泄肺而走大腸。

3.2 核心藥對分析關聯規則分析得到核心藥對34組。支持度是二者同時出現的概率，若支持度大，則表示二者相關程度較大。支持度頻次在前的是黃芪-甘草、皂角刺-甘草、附子-黃芪、王不留行-皂角刺等。提升度是反映二者的相關性，如果提升度＞1，二者相關；如果提升度=1，二者無關。提升度頻次在前的是露蜂房-肉桂、菟絲子-桂枝、肉桂-附子、露蜂房-王不留行等。頻次在前的藥對，藥物多屬溫、平，味屬苦、甘、辛。藥物類別多屬益氣、溫里、理氣活血藥等。潘師治療中忌用太過寒涼，以防血瘀寒凝，不利邪毒的消散。其中用藥露蜂房外形如蓋，中空多竅，形與乳腺相似，取象比類，常用于乳癰類疾病，《本草便讀》云：“入陽明經，其用無論內服外敷，皆是以毒攻毒，去風痹、死肌。”露蜂房配伍肉桂重在邪毒從氣外托，配伍王不留行則重在從血而治。菟絲子滋補肝腎，溫而不燥，《本草蒙筌》云：“味辛、甘，氣平。無毒……解熱毒痱疹，散癢塌痘瘡。”桂枝調和營衛，暢通血脈，與菟絲子相伍，可暢和表里陽氣，正合王洪緒所主張之“陽和通腠，溫補氣血”。

3.3 核心方劑分析Kmeans 聚類分析得到新方6首，體現了潘師在疾病的不同時期用方特色。疾病早期，強調清透，以疏泄消散為主，此時形癥未成，用藥符合《靈樞·癰疽》的學術思想，酌選溫熱透表之藥，以解因“寒”邪所致的經絡不通，衛氣歸之而產生的癰腫，以防毒邪凝滯。中期，形癥已成，使用益氣溫陽、托毒透膿的藥物，以助正氣托毒外出，常用透膿散加減治療。透膿散出自《外科正宗》，陳實功云：“治癰疽、諸毒，內膿已成，不穿破者。”疾病后期，進入潰后期，此時毒邪未盡，正氣已傷，予益氣助陽、化瘀之藥，以鼓舞氣血，活血散瘀。

3.4 核心理法分析潘師在本病診治中擅用托法。托法是使用補益氣血和透膿的方藥以扶助正氣，托毒外出的治法總則。一般適用于外科疾病的中期，有正虛與正實之區別。故有透托和補托之分，相應的病機都是邪盛，而前者正實，后者正虛。“托者起也，上也”，其意是啟發透達外出，將毒邪由深及淺，由里出表加以祛除之意。這一祛邪的內在動力是正氣，正氣的強弱決定了祛邪的力量對比。因此，托法使用補益氣血之品的用意乃在扶正而非補虛，其實質可以用“扶正達邪”表述，即扶助正氣透邪外出之意。據此理法，方中黃芪、甘草生用，乃在于生黃芪托瘡消腫善于走表，生甘草清熱解毒，均應重用。皂角刺透膿外達，與生黃芪、生甘草同用正體現出托法透邪外出的組方主旨，如方中配以四君、四物等藥，是扶助正氣之意，故均用草木之流而非血肉有情之品。

4 結語

數據挖掘是從海量數據中揭示出隱含的、先前未知的并有潛在價值的信息的過程，近年在中醫經驗傳承領域發揮著重要作用[10-12]。關聯規則、聚類分析等數據挖掘方法是挖掘名老中醫臨床經驗及用藥特點的有力工具[13]，其應用于名老中醫用藥規律的研究不但極大地提高了研究工作的水平和質量，更能利用數學方法免除研究者的主觀影響，進而使研究結果更加符合實際情況[14]。本研究為潘立群教授治療漿細胞性乳腺炎用藥規律提供一定的數據支持，但因資料有限、部分患者缺乏更長期的隨訪跟蹤，病案質量仍有所欠缺，需要在后續研究中積累更多完整、長期的病案資料來完善。數據挖掘和分析是醫者繼承名老中醫經驗的一種手段，而將數據分析結果與臨床相互印證，并創建解決問題的新方法是醫者亟需思考和解決的現實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