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朱德軍官教育團舊址

劉小花

在南昌，有一處隱匿于鬧市的革命舊址——朱德軍官教育團舊址，又名國民革命軍第三軍軍官教育團舊址。這棟建筑位于八一大道376號，建于清光緒年間。房屋坐北朝南，是一座園林式磚木結構的平房院落。追溯朱德軍官教育團歷史可知，此處不僅是一處紅色革命舊址，還是一所頗具特色的近代軍事人才教育場所。

清末江西武備學堂

清光緒二十七年（1901年），清政府下旨停罷武科，并曉諭各省建立武備學堂。不久，全國各地涌起創辦武備學堂的高潮。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12月19日，護理江西巡撫柯逢時就籌辦江西武備學堂上奏：“臣接任后，委員分赴南北洋、湖北考校規制，抄錄章程，參酌變通，得其大要，于省城東北隅鳩工建造，凡講堂、齋舍、浴室、操場，均已粗備，計明春可以畢工。先于本年十一月二十二日暫借公所開辦，通飭各州縣考錄良家子弟十六以上二十以下，文理通順、體干壯實之文武童生、貢監職員，結送復驗，留堂肄業，以一百六十名為額，延訂教習，分別內、外場課程，定義分數，仍教授經史及有益經濟之書，兼習東、西文，以便出洋游學。將前設講武堂歸并其中，另立一齋，分途肄習。應用書籍、儀器、軍械、衣履陸續購齊。即以藩司為總辦，委派奏調江蘇候補道錢德培為監督，及提調、文案各員分理其事。開辦經費約需銀四萬兩，常年支銷亦在此數……”

這份奏折明確記載了江西武備學堂開辦的具體時間為1902年11月22日，以及學員招生、組織機構、經費等事宜。創辦之初，內設總教習1人（吳介璋），分教習6人，東洋分教習5人。首屆招生各屬平民子弟120人為正課生，另收官員子弟40人為附課生，其課程有：兵法、體操、德文、算學等。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四月，第一班學生三年屆滿畢業。據《江西通志稿》（第九冊）記載的江西武備學堂第一班學生題名錄，學員總數為128人，其中江西本省的學員有78人，外省籍學生50人。其間，根據京師練兵處奏定《選派陸軍學生游學章程》有關規定，江西武備學堂于1904年挑選李烈鈞、余鶴松、歐陽武、胡謙到東京振武學校，兩年后畢業入四國炮兵第十二聯隊實習1年，又入陸軍士官學校學習。1905年、1906年又挑選彭程萬、余應麓、伍毓瑞等學員分批赴日學習。

江西武備學堂本是清政府培養新軍的場所，但客觀上為傳播革命思想、培養軍事人才提供了土壤。其中，學員李烈鈞、蔡銳霆等為同盟會會員。辛亥革命爆發后，江西武備學堂的學生在九江、南昌的光復運動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2月，江西武備學堂改建為江西陸軍小學堂。1912年，李烈鈞又在此開辦江西講武堂，學員主要是江西北伐軍被解散遣送回贛的軍官，有李烈鈞在云南講武堂的學生、陸軍速成學堂（原陸軍小學堂及測繪學堂合并成立）畢業生。至今，舊址大門還保留“講武堂”三個大字。

朱德軍官教育團

大革命時期，隨著北伐軍在江西順利推進，江西革命形勢逐步發展。1927年年初，剛從國外學習歸來不久的朱德遵照中共中央軍委的指示，利用自己同國民革命軍第五方面軍總指揮朱培德及其所屬第三軍軍長王均、第九軍軍長金漢鼎等滇軍關系，前往南昌工作。由于國民革命軍第三軍在北伐戰爭中傷亡甚大，朱培德正欲擴充部隊，急需培訓軍官。于是，他任命老同學朱德為團長，著手籌辦第三軍軍官教育團。

1927年1月，朱德將招募的1100多名學員編為3個營，9個中隊（連）。第一營學員主要為原滇軍的連排級軍官，第二營學員主要為原滇軍的中士、上士銜士兵。兩營共700余人，其中不少是行伍出身的工農子弟，他們大都傾向革命，內有個別共產黨員。第三營學員主要為江西各縣來南昌投考的知識青年，少數是江西軍閥李烈鈞保送的富有人家或其僚屬的子弟。教育團內的中下級軍官和教官，除從第三軍抽調外，還有隨朱德來南昌的原第二十軍考察團成員以及原來在廣州的第三軍軍事政治訓練班的畢業生。他們在任職前，先經過測驗，再到廣場逐個考試軍事實地指揮的能力，然后按照他們的實際成績，分別委任連、排級職務。這種量才任用的做法，在當時軍隊中尚屬罕見。

接收學員完畢后，還沒有舉行開學典禮，軍官教育團便正式開課了。朱德對學員要求嚴格，不僅開展嚴格的軍事教育訓練，還十分重視加強學員的政治教育。他大膽進行教學改革，改變過去強調“填鴨式”教學方式，將三操兩講改為三操四講，增加政治課的內容，注重理論與實際相聯系。政治方面的課程，有新三民主義，還有中國革命和世界革命問題、工人問題、農民問題和社會問題。他還經常邀請國民革命軍總政治部副主任郭沫若和方志敏、邵式平、曾天宇等共產黨員來校授課，以提升學生的政治素養。

朱德在擔任軍官教育團團長期間，兼任第五方面軍總參議、南昌市公安局局長等職，但他生活樸素，平時只穿套粗布軍服，裹副綁腿，穿一雙舊皮鞋，有時還穿草鞋。上班總是夾個皮包走路，很少坐黃包車。在軍官教育團團長辦公室兼臥室里，僅有一張書桌和幾把舊太師椅，睡的是和學員一樣的竹片床。由于朱德處處以身作則，誨人不倦，所以在教官和學員中受到普遍的信任和尊敬。朱德經常給學員講解革命形勢，以自己受人壓迫、被人剝削的經歷和體驗來教育學員領悟革命道理。他平時“對學員非常關心，吃飯同大家一起在大食堂里，晚上查夜給學員蓋被子。教育團實行說服教育，嚴禁打罵，軍官、學員一律平等。星期六野外演習，往返五六十里，朱委員長有馬不騎，讓給體弱或臨時生病的學員乘坐，自己同大家一起走路。回到團里大操場上，還要帶領全團一起跑三十分鐘的步。在出操時，他親自向學員做示范動作，耐心糾正學員做錯的動作。真是誨人不倦，處處以身作則”。

第三軍軍官教育團名義上隸屬朱培德的國民革命軍第三軍，但實際上受中共中央軍事部和江西省委領導。為培養共產黨的軍事干部，朱德有計劃地在學員中發展共產黨員。他說道：“學員們的思想亟應改造，但也是可以改造的。在過去，他們就像茫茫大海里行駛著的無指針帆船，沒有不迷失方向的?，F在有了共產黨，就有了燈塔，給他們指明了前進的道路，絕大部分人可以培養成革命的力量?！苯涍^幾個月的學習，到學期結束時，每連已發展到十多名黨員，秘密建立起共產黨的小組，有的連隊黨員甚至達到學員的1/3。參謀長陳奇涵擔任黨支部書記，一般工作人員也經常舉行生活檢討會，開展批評和自我批評，整個軍官教育團內呈現出濃厚的革命氛圍。朱德還多次派學員分別到萬安、泰和、吉安、萍鄉、撫州、九江、德安等縣市，對群眾做宣傳工作和組織工作，幫助地方建立工會和農會，開展工農運動，有力地推動了江西人民革命斗爭的不斷高漲。

南昌起義革命舊址

蔣介石發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后，江西省政府主席朱培德也采取一系列防共、反共的反革命措施。1927年6月5日，朱培德在江西宣布“禮送共產黨員出境”，全省停止工農運動。接著，各革命團體被查封，大批共產黨人被押送出境。聞知朱培德即將解散軍官教育團，為保存革命力量，朱德向朱培德提出辭去公安局局長職務，并將軍官教育團第一、第二營學員700余人提前畢業，大部分回到擴編的國民革命軍第三、第九軍，其余派往贛江流域和鄱陽湖周圍各縣及南潯鐵路線上做工會、農會工作，或擔任工人糾察隊和農民自衛軍的干部。第三營400余人一部分留在南昌，另一部分則由教育團參謀長兼黨支部書記陳奇涵帶領重返贛東臨川、崇仁等地開展革命活動。6月下旬，朱德被“禮送”出境，離開南昌，去了武漢。

大革命失敗的慘痛教訓，使中國共產黨深刻認識到開展武裝斗爭、創建人民軍隊的極端重要性。1927年7月中旬，為挽救中國革命，中共中央在極端危急的情況下決定在南昌舉行起義。因在江西有便利的工作條件，受中共中央指派，朱德前往南昌做起義前期準備工作。本月21日，朱德抵達南昌，立刻投入到起義的緊張準備工作中。他利用與第三軍上層軍官的舊情，探明敵方兵力部署，精心繪制南昌市區地圖，方便起義軍部隊尋找駐地。同時，他頻繁地同第三、第九軍留駐南昌的幾個團的團長接觸。27日，負責領導南昌起義的中共前委書記周恩來從武漢秘密來到南昌，當晚就是住在朱德家中（位于南昌市花園角2號）。朱德親自下廚招待久別重逢的周恩來，詳細匯報南昌國民黨軍隊的兵力情況，他們一同研究起義作戰方案和具體部署。

31日起義當晚，根據前委部署，朱德執行一項特殊任務，就是設法拖住留駐南昌的第三軍兩個團的團長，為消滅南昌守敵創造條件，保證起義順利進行。當天晚上，朱德在佳賓樓宴請第三軍第二十三、第二十四團的團長和團副。飯后，看時間尚早，朱德又約他們到大士院32號打牌。晚9時許，由于第二十軍一個云南籍的營副趙福生投敵告密，這幾個團長、團副急忙趕回部隊。朱德不好阻攔，立即趕到第二十軍指揮部，將起義消息已泄露的情況告訴賀龍。賀龍立即報告前敵委員會。前敵委員會決定起義提前兩小時舉行。8月1日凌晨2時，在以周恩來為書記的中共前敵委員會以及賀龍、葉挺、朱德、劉伯承等領導下，起義部隊按照預定部署，向駐守南昌的敵軍發起猛烈進攻，經過4個多小時的激烈戰斗，成功占領南昌城。原朱德的第三軍軍官教育團學員約1個營的兵力以及南昌市公安局警察隊400余人參加了南昌起義。周恩來曾高度評價道：“朱德在南昌起義時，是一個很好的參謀和向導，他對南昌的情況非常清楚，各方面關系又熟悉，在群眾中又有很高的威望。起義后，他出任第九軍副軍長，后來把隊伍帶上了井岡山，為人民立了大功?！?/p>

新中國成立后，朱德軍官教育團舊址作為南昌起義的重要紅色舊址于1952年率先對外開放。1954年，朱德來南昌參觀了軍官教育團舊址并在當年的辦公桌上親筆題詞：“發揚革命優良傳統，努力學習馬克思列寧主義，把我國建設成為一個偉大的社會主義國家！” 1956年9月，朱德軍官教育團舊址移交南昌八一起義紀念館籌備處管理。1961年，舊址被國務院公布為全國第一批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如今，朱德軍官教育團舊址已恢復當年陳設，復原了朱德辦公室兼臥室、參謀長陳奇涵辦公室，學員教室、營房等，并布置了《江西武備學堂歷史展》《朱德軍官教育團革命活動展》兩個展覽免費對外開放。整座大院莊嚴肅穆、環境清幽，成為愛國主義教育的重要場所。★

責任編輯 / 陳 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