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流民生活的悲歌

王莎莎 劉為民

賊平后送人北歸

司空曙

世亂同南去，時清獨北歸。

他鄉生白發，舊國見青山。

曉月過殘壘，繁星宿故關。

寒禽與衰草，處處伴愁顏。

這是一首送別詩。詩題中的“賊平”指唐代宗廣德元年（763）正月，“安史之亂”最終為朝廷平定。“北歸”指由南方回到故鄉。司空曙家鄉在廣平，在今河北境內，是“安史之亂”的重災區。詩人當時為躲避戰亂逃到南方，平定后，仍滯留南方。本詩借送別，反映了戰亂時代人民流離失所的生活現狀。

首聯交代送別的緣起，呼應標題。時局動亂時詩人與友人一起去了南方，安定后，友人卻一個人獨自回到北方。同來而不能同往，蓋因各自人生際遇之殊異吧！“此地一為別，孤蓬萬里征”（李白《送友人》），別后，兩人都得各自直面孤獨辛苦的日子，無法再同舟共濟了，這不免讓人生出無限的牽掛之情。一“同”一“獨”，兩相對照，寫出了戰亂時代人們漂泊不定的生活處境。

頷聯概括地寫出了亂世人生活的艱辛痛苦。流亡他鄉，艱苦的生活，使兩鬢過早地鍍上銀霜。由“白發”可見出亂世人家國之愁的深重，同時也暗示了戰亂頻仍，詩人客居他鄉時間之久。“舊國”指的是故鄉，詩人想象朋友還鄉后之所見所想。世事滄桑人易老，唯有青山依舊在。這種家園已蕪、親故失蹤的物是人非的現實，怎不叫人黯然神傷呢？這一聯，詩人用“青山”來反襯“白發”，形象地寫出了亂世人的心靈創傷。

頸聯折筆寫景，描繪了詩人想象中友人回歸途中曉行夜宿的情景。拂曉時分，高天之上，一輪明月，將清冷的光輝灑在殘破的營壘上，這月亮是否也為人間的顛沛流離而凄惻傷感呢？繁星點點，密布蒼穹，獨自一人投宿在舊時的關塞，卻不得家人的半點音訊，那該有幾多惆悵呢？這兩句用行旅途中的凄清荒涼的景象來渲染詩人對朋友行程安危的惦念，景中藏情，富有意境。

尾聯借景傳情，設想友人夜宿“故關”之見聞，抒發了詩人的哀傷。寒禽悲啼，衰草連天，這樣的悲凄景色更使人愁腸百結。“處處”兩字，將這種感時傷世之愁作了進一步的強化。仿佛連禽鳥、連衰草也為這兵連禍結的現實而憂心忡忡呢！著一“伴”字，移情于物，增加了抒情的共鳴性，突出了亂世人家國之愁的深廣。

本詩以婉雅之筆寫憂患之意，以閑淡之語見深沉之情，造語平易，寄意醇厚。詩人多從對方落筆，虛實結合，對比映襯，表達了對友人北歸旅途的關切，抒發了對戰亂后形勢的憂慮之情。詩人“遷謫江右，多結契雙林，暗傷流景”（《唐才子傳》）。這首詩也是詩人感傷時世之作，是一曲亂世流民坎坷人生的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