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敏華 /浙江
三月桃花,八月黃桃。桃林挨著桃林,桃樹挨著桃樹。
天挨著地,地順著風。地挨著天,天順著雨。
風調雨順的北鶴村,成為詩畫江南一個原生態的元素。
北鶴村沒有山,但北鶴人的心里藏著一座山。
山之上,視野寬了。
山轉,水轉,人心也跟著轉;人心一轉,村里的格局就高了——
白鶴,應聲飛向天空。
休閑的步道,像五彩的絲帶。孩子扶著奶奶從農民畫里出來。日子,像拔出的蘿卜,白里透紅。
白鶴紛飛的田野,莊稼傳唱著稔熟的田歌。
水有仁,土有善。這一方水土,有地嘉人善的樸素。
水土是祖輩們留下的恩賜。
北鶴村,養育之情大于人間。
田歌把村莊帶到丁柵。
我從來沒有想過嘉善田歌會有這么多的詩意。每一個音符,都帶著江南水鄉婉約的韻味,測試著我的聽力——
插秧,秧苗綠。
割稻,稻穗香。
鄉村愛情,也不再是一種情欲,而是一種向往自由的抗爭,這樣的抗爭才是向善的。
田歌,每一個氣韻悠長、節奏自由的音符都可以用來相知相愛。
“百里郊原似掌平, 竹枝唱出盡吳聲。走遍綠野停舟晚,燈火漁火相映明。”清代孫燕昌的《魏塘竹枝詞》勾勒出了嘉善田歌獨特的吳音俚語。
聽田歌里的蛙鳴,我低頭看一看大地,泥土的氣息讓我緩一口氣。
聞田歌中的鳥語,我抬頭看一看天空,白云的藍天讓我松一下骨。
當穿著藍印花布的田歌手出現在鄉村舞臺上,她們裊裊的嗓音是一道國家級非遺的亮色。
獨唱:平調,滴落聲,急急歌;
合唱:落秋歌,羊騷頭,嗨羅調,埭頭歌。[1]
詞曲,需要和聲。
傳承,需要真情。
田歌,把我留在了嘉善丁柵。
1
河畔。石橋。蘆葦。
橫港村的河水太清澈了,清澈得讓人停下腳步,蹲下身,跟水草叢中的蝌蚪和魚蝦對話。
摘下墨鏡,橫港村的天空亮了,天地之間,樹林、鄉路和河道也跟著亮。
粉墻黛瓦,粉得像明清,黛得像水墨。
一群在黃昏的枝頭棲息的白鷺,給了夕陽最簡單的遠方。夜晚的橫港村,月色的荷塘,聲聲蛙鳴,人間不再是虛無。橫港村,一張江南水鄉畫布。
而橫港村的人,有平原之大的胸懷。
大胸懷,生長萬物。
2
走進庭院,薔薇、月季、三角梅開得燦爛。
燦爛也是對橫港村美的修飾。
“三年前,我陪父親來到這家村口的庭院小憩,庭院的女主人端水給我們喝,還拿來小板凳給我們坐。父親兩年前走了,那只小板凳還在。”
“其實父親一直坐在小板凳上,仿佛他本身就是這只小板凳。”
人間良善,善始善終。
小善之舉,人間大善。
3
記憶中的油菜花、豌豆花和蠶豆花已結出莢果,那近乎暴裂的內核被莢膜裹著。
“只待東皋農事起,付它牧豎當山歌。”[2]
經緯廣闊的田野,比如冬種,春耕,夏播,秋收,比如犁鏵翻耕后田野上成群覓食的白鷺。
及物的橫港村,這是最富有詩意的時刻和風景。
嘉善,姚莊,橫港村,這些城鄉統籌的地名,我一一按下自己的指紋。
[1]:嘉善田歌的七種曲調。
[2]:《嘉善竹枝詞》,清·徐涵《平川棹歌》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