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我所愿（七首）

范明

略微潮濕的冬風

令人遲鈍

陽光曬著緩緩流動的河水

南方的三角梅

攀過墻頭

散發出寂靜花開的孤芳

溫暖的下午

我有了寫詩的沖動

以填補無處可去的缺憾

偶爾羨慕過飛鳥的翅膀

那樣無拘無束地

飛來飛去

立冬以后，就要下雪了

雪花飄落

街道布滿童話般的鏡像

那么純白，那么虛幻

在一個安詳的小鎮

我半夜三點醒來

側耳聽見窗外的街上

車輪，仿佛滾動著漫天星云

我依賴于房間里的燈光

靠在床頭

等著天空出現一片霞光

由此我獲得了安寧

在等待的時候

生活教會了我破解之法。

六月，在綿綿不斷的雨中

我下載手機里的照片。

二十歲，你的清澈

和曾經的我

驚人相似。

笑得沒有保留

一無所有又像無所不能。

你心里的小秘密

也是一個人待久了

下雨讓思緒組合成了

無數組數字密碼。

我自信可以破解一部分自己

但你已走在了我的前面。

年輕人，難道你有著不同的破解之道？

我天真地想。

雨拋出謎題，滴滴嗒嗒

敲打著我不平靜的心。

但不用懷疑，你是我的驕傲。

車門嘩的一聲打開

上來一位猜不出年紀的

中年女人

她站穩，在空座位上坐下

脖頸上系了條小絲巾

我看了看她平靜的五官

又扭頭望向車窗外

向后退去的光線

通過她和我

通過一個綠燈的路口

車子轉了個彎，停下

我用余光目送她起身下車

那即將是

我要經歷的時光片段

我坐在草地邊的石凳上

小風吹著

地鐵隆隆地駛去

一架飛機從魚鱗狀的白云間飛過

但我不為所動

繼續坐著曬太陽

如剛剛走向草地

越來越多的人們

上午，我抄寫默溫的詩

如抄寫心經。

我將暖氣調至高溫。

在南方，我們沒有準備

過冬的食物。

我抄寫時，忘記了饑餓和寒冷。

“起初，我以為誰在傾聽呢”

默溫想。

未來一無所知，那很好

人們早已知道歌唱它們

現在和以后都會如此。

我對默溫也一無所知

隨手翻到一頁，抄寫一段。

我想冬天就這樣度過

心無旁騖。

只有星空和星空的陰影。

門半掩著

茶客們在茶座小憩

桌上放著紅茶果汁

把身體陷入寬大的真皮沙發

隨手翻閱著時尚雜志

門外的場院

散開著星星點點的紅花

吹來一陣風

閃進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

身穿駝色大衣仿佛民國婦人

鐘表指向下午四點

人們小聲交談

音樂似有若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