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農壇尋寶

第一章" 三大難題和一個朋友

“奇怪！哪兒來的這么一股子‘邪風’？”

“就是，就是，來得快，去得也快，還光吹著這么窄的一條道兒，你瞧，對面馬路牙子上的那些樹可是紋絲不動！”

“我活了大半輩子，從沒遇見過這樣的事兒。”

“得了，得了，也沒準兒是咱倆老眼昏花了呢！你看，怎么現在又沒有一丁點兒刮風的意思了呢？哎，我們還是趕緊回家睡覺吧，明兒個早起，我還得去遛鳥兒呢。”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北京南二環永定門外南中軸路上，一對老夫婦相互嘀咕著，他倆搞不清楚，剛才看到的怪事兒是真是幻，也就懶得去追究，并肩緩步向家中走去。他們并不知道，剛才從身邊刮過的這股“邪風”并沒有停下腳步，而是一路向北，拼了命地朝京城著名的鑼鼓巷地區“狂奔”而去。

黑芝麻胡同在鑼鼓巷地區的知名度較高，這要歸功于坐落在11號的黑芝麻胡同小學，學校借了胡同的名，胡同沾了學校的光。此時此刻，在這條胡同11號半的房間中，黑芝麻胡同小學四（1）班的兩位同學——米多多和莫小嫻，以及莫小嫻的保鏢——石猴“墨汁兒”，正在討論著困擾他們的難題。

黑芝麻胡同11號半？沒聽錯吧？哪有用“一半”當門牌號碼的啊！沒錯！這個11號半，就是位于黑芝麻胡同小學大門旁邊、院墻外面的一棵大槐樹。在它高大的樹冠上，有一座尋常人看不見的魔法屋，屋子的主人，就是在北京城進行“畢業實習”的小魔仙莫小嫻，她的同學米多多是被她選中的“小魔伴”，跟莫小嫻一道成長，一同進步，爭取在莫小嫻實習期結束時，也能順利成為一名合格的魔仙。

不過，生活中順利的事情可沒那么多。這不，由于魔仙中的野心家紅魔發動了攻擊，莫小嫻和她的家鄉蓬萊的聯系已經中斷很久了，思鄉之情滿滿占據著她的心。她粗粗一數，眼前就有三個難題困擾著她。首先，無法確定石猴“墨汁兒”口中的那個“備用通信裝置”到底是什么；其次，雖然北海九龍壁上的團龍貢獻了鱗片，讓她修好了自己的龍鱗杖，但她的另一件寶物三彩披風的大洞還沒補上，既不能施展隱身咒，也用不了飛行咒；最后，就是他們對紅魔的計劃和目的知之甚少，要想阻止他的進攻難度非常大。

“我看這樣好了，咱們還是把這三大難題排排序，先從最容易的開始，解決一個算一個。”米多多說。

“好吧，也只能這樣了，爭取理出個頭緒來。”莫小嫻轉過身，對墨汁兒說，“你就不能再開動開動腦筋，好好想想嗎？我看難度最低的，就是與你相關的這個了。”

墨汁兒摸了摸后腦勺兒，有些委屈地說：“不是我不愿意想，而是自從后腦被那只怪鳥‘酸與’啄去一塊之后，好多事情怎么都想不起來了。關于那個裝置，我只記得地點是在隆福寺，在一個大屋子里，好像是個桶……”

“墨汁兒，你也別為難，說不定哪天靈光一現，你就記起來了。雖說我們調查過，隆福寺已經沒了，但說不定其他的寺廟會有線索呢，我建議，咱們放寬眼界，也查查其他的寺廟。”米多多安慰著石猴墨汁兒，也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莫小嫻點了點頭，說：“嗯，我同意。想要修補三彩披風，非要鳳凰一族的羽毛才行，這可是希望渺茫啊！”

“墨汁兒，你就不能想想辦法，像召喚九龍壁上的神龍那樣，找個有鳳凰的雕像，召喚出一只鳳凰來？”米多多問道。

“哪有那么容易呀？九龍壁上真有神龍，我的召喚才管用，要不是那條老座龍因為耳背堅守崗位，我可是誰也召喚不出來的。”

“墨汁兒說得對，就算真有，也八成被酸與的叫聲嚇跑了。多多，咱們還得另想辦法……”

莫小嫻的話音未落，她放在床頭柜上的感知球，突然發出了“嗡、嗡、嗡”的震動聲，而且頻率越來越快，還不停地閃爍著紫光。

“有情況！”莫小嫻一聲驚呼，“有人在施魔法，而且離咱們越來越近啦！”

莫小嫻的判斷相當準確。那股從永定門外疾馳而來的“邪風”，正迅速朝她所居住的大槐樹靠近。隨著咚的一聲悶響，風停了下來，只見一個大圓球結結實實地撞在樹干上。

“哎喲喂，哎喲喂！痛死我了！”那個大圓球逐漸癟了下來，居然自言自語起來。不僅如此，變小的球體上居然生出了一個小球——實際上是個小姑娘的腦袋，還伸出了肉感十足的四肢。

“唉！沒停好，搞出這么大動靜來，還好沒人看到，不然太丟人了。”這個梳著兩個小辮子、胖乎乎的小姑娘，一邊揉著自己的腦門兒，一邊暗自慶幸著。

她說得不錯，假如此刻恰巧有街坊路過，目睹這一奇觀，八成兒會被嚇個半死。

“弄出這么大的動靜，還想沒人看到？你也太天真啦！”莫小嫻從大樹后面轉了出來，哭笑不得地看著坐在地上的這位女孩，“我說，齊妙同學，你不在廣州修煉，跑到北京來干什么？”

跟在莫小嫻身后的米多多大概明白了——這位胖乎乎的女生名叫齊妙，多半是住在廣州的小魔仙。

齊妙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整理了一下凌亂的劉海兒，對莫小嫻說：“大老遠的，你以為我愿意來啊？這……唉，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咱們還是去你家慢慢聊。這一路狂奔，我……我也餓了。”說到餓了的時候，齊妙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米多多。

莫小嫻撲哧一下笑出聲來，她知道這是齊妙的心里話。美食是這位紅發族小魔仙的摯愛，正因為如此，當得知自己被分配到廣州之后，齊妙高興了好幾天。臨行前，齊妙的媽媽苦口婆心地叮囑了女兒好久，告訴她務必牢記“管住嘴、邁開腿”，不要再讓體重大幅增加，否則有很多魔法是練不好的。齊妙雖然頻頻點頭，但對媽媽的話完全是“左耳進、右耳出”，她的心早就飛到廣州的美味佳肴那里去了。

莫小嫻還知道，據金鵬長老講，北京、杭州、廣州、成都這四座城市當中，各有一部魔仙族留下來的、有魔力的《山海經》，作為一道魔法屏障，既保護著各個城市里的魔仙，同時也約束著他們不能隨意離開。如今，齊妙就站在自己面前，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難道說，紅魔已經得手，搶到了廣州的那本《山海經》？

心里雖然想著這件關乎魔仙一族安危的大事，可眼下還得先解決齊妙最關心的另一件“大事”——填飽肚子。莫小嫻抽出魔杖，施法之前，對齊妙說：“我丑話說在前頭，為了你媽媽的叮嚀囑咐，時間已經這么晚了，上去只能喝點兒果汁哦，明天早上再帶你去吃好吃的。”

一聽這話，齊妙的小嘴噘起老高。可俗話說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既然來到莫小嫻的地盤兒，自然只好客隨主便了。想到這里，她不大情愿地點了點頭，與莫小嫻、米多多一道進入了黑芝麻胡同11號半。

第二章" 齊妙的妙招

米多多對齊妙的第一印象并不壞，這位長得“虎頭虎腦”的小姑娘，似乎自帶一種幽默氣質，讓待在她身邊的人感到輕松、舒適。不過，當齊妙進入莫小嫻的魔法屋之后，多多卻越看她越別扭。

這種轉變，從齊妙一屁股坐到客廳里的“果凍沙發”時就開始了。是啊，那可是米多多的“專座”，石猴墨汁兒對行、住、坐、臥這類事情根本不講究，魔法壁櫥里的那個格子，就是他極其理想的容身之所了。因此，他根本不會和米多多去爭那張舒適的、能自動變形、貼合身體曲線的果凍沙發。現在可好，初來乍到的齊妙連問都沒問一聲，就堂而皇之、心安理得地坐在了上面，占據了原來屬于自己的位置，怎能不叫米多多心生不滿呢？

不僅如此，齊妙對各種魔法器具的熟練操作，也讓多多有些妒忌。只見她隨便一揮手，廚房臺面上的各色水果，就自動飛進了那個大扎杯中，沒過幾秒鐘，就變成了顏色亮麗、清香四溢的果汁。齊妙伸出食指，對準臺面方向，朝自己這邊勾了兩下，那一大杯果汁就慢悠悠地一路飄了過來，穩穩地落到沙發旁邊的茶幾上。

“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比我多會一點兒魔法嗎？”米多多心里有些不服氣。可他轉念一想，覺得能如此輕松自如地施展魔法，的確是一件挺值得驕傲的事，把動作做得瀟灑一點兒也無可厚非啊。

“哎呀，齊妙，你這手法蠻帥的嘛！看來，你在廣州一定是勤修苦練來著，對不對？”莫小嫻的口氣里，有些表揚的味道。她泡好了兩杯仙草茶，走到客廳，遞給米多多一杯。

此時的齊妙根本顧不上回答，她舉起杯子，仰起脖子，來了個“嘴對嘴，長流水”，一口氣就把果汁喝了個干干凈凈。之后，她拍了拍肚子，打了一個頗為響亮的飽嗝兒，又把舌頭繞著上下嘴唇轉了一圈，將殘留在上面的一點兒汁液舔了個干干凈凈。接著，她又對著茶幾上空空如也的大扎杯打了個響指，杯子就乖乖地飛回到了廚房的水槽當中。

填飽了肚子的齊妙心情不錯，她瞇著雙眼，嘴角泛起了一些笑紋，一邊蹺起二郎腿，一邊對莫小嫻說：“不瞞你說，小嫻，我在廣州主要練習的就是跟吃喝相關的法術了，‘熟能生巧’嘛，這施法時的手法啊，確實越來越純熟，越來越瀟灑，哈哈哈。”大笑幾聲之后，齊妙繼續說，“當然，除了練習法術，就是尋找各種配方，靠它們，我可是制出了不少絕頂美食呢。”

“你是‘吃心不改’啊。對了，你是怎么到北京來的？飛行術練成了嗎？”

“練成飛行術？虧你想得出！我又沒有你的三彩披風，想這么快練成，談何容易啊！”

“難不成，你是跑過來的？剛才那咚的一聲，是你沒收住腳，撞到了樹上？”

齊妙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說：“你猜對了一半，我的頭確實和你的樹來了一次‘親密接觸’，不過，我可不是跑來的，我是滾來的。”

“什么？滾來的？”和墨汁兒并肩坐在毛毯上的米多多，嘴巴都合不攏了，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齊妙看了多多一眼，說：“這有什么稀奇的，我覺得吧，‘御風術’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莫小嫻知道，御風術是比飛行術更容易掌握的一種魔法，施法時，可以借助風的力量騰空而起，快速前行，在速度方面，與飛行術幾乎不相上下，但因為有風，所以會發出聲響，很容易被他人察覺。

“我可沒見過哪位魔仙在風里滾著的，人家施展御風術，那是隨風而起，十分瀟灑的呢！你是不是哪里練錯了啊？”

“切！從作意施法到四字口訣，都沒什么難度啊，我哪兒能練錯？！也不知道為什么，每次我說完‘風馳電車’，一揮魔杖，風兒就推著我在地面附近不停地翻滾，唉，沒辦法，我只好先讓自己變成個大球，這樣可以少受點兒罪。”

一聽這話，莫小嫻哈哈大笑起來，指著齊妙說：“你可真行！不愧是咱們那邊出了名的‘小馬虎’啊！什么‘風馳電車’？應該是‘風馳電掣’！”

“啊？這么說，我一直在念自創的口訣呀！怪不得有好幾個魔法總也練不出效果呢……”齊妙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可樂觀的她轉念一想，又露出了笑容，“這也不賴嘛！說明我有改編魔法的能力，哇，我好了不起哦！”

“我看啊，你還是老老實實用心記，把口訣記對了更好，你總是馬馬虎虎，這樣胡亂念，萬一念出什么可怕的效果來，就糟糕透了！”莫小嫻立即提出了嚴正警告，“再說，以后如果面對敵人，你改編的蹩腳法術失靈了，到那時候，后悔可就來不及啦！”

齊妙吐了吐舌頭，說：“瞧你說的，還挺嚇人！告訴你吧，針對我粗心大意的老毛病，我已經研究出了‘妙招’來解決。”

“妙招？說來聽聽。”莫小嫻半信半疑。

“其實，這還要感謝我對美食的熱愛呢。一次，我在房間里尋找學習美食制作的食譜，結果找到了《魔法丸煉制寶典》，更開心的是，我的前任魔仙居然還留下了一大箱煉制的原料，有很多上古時期的珍奇植物，這可幫了我的大忙啦，口訣記不清不要緊，只要按照配方，放對配料，就能煉出與魔杖施法威力相同的魔法丸！”

“煉魔法丸？談何容易啊？！單說那煉丹的器具，就已經失傳很久了……”

齊妙左手一擺，打斷了莫小嫻的質疑。她把右手伸到背后，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個葫蘆來，得意揚揚地在眾人面前搖晃。

“七寶葫蘆？！”看著眼前這個晶瑩剔透，鑲嵌著七顆各色寶石、閃耀著七彩熒光的小葫蘆，莫小嫻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嘆。

“識貨啊！不錯，正是七寶葫蘆，我從圣池里摸出來的護身圖騰，怎么樣，不比你的感知球差吧？有了它，還怕煉不出魔法丸？你瞧，我都煉了三口袋了。”齊妙從身后拽出三個不同顏色、鼓鼓囊囊的錦囊，用力搖了幾下，里面發出嘩啦啦的碰撞聲，“嘿嘿，我知道自己的記性不大好，就給這些魔法丸分了類，攻擊型的，就放在紅色袋子里；守護型的，就放在綠色袋子里；至于黃色袋子嘛，都是控制型的。再加上我這用于逃跑的改良版御風術，可以說是高枕無憂啦。”

莫小嫻被齊妙的妙招搞得哭笑不得。

她突然想起，最為關鍵的事情還沒搞清楚呢，連忙問道：“好啦，你的妙招，咱們以后再談。你還沒告訴我們，你為什么要來北京啊？”

“因為金鵬長老的信啊！我的魔法壁櫥壞了，根本回不去蓬萊休假，我一想，這樣也好，可以趁著假期，好好在廣州逛一逛，吃遍大街小巷！可是，前天收到了一封信，說讓我到北京來跟你會合，一起想辦法回蓬萊，我就來了。”

“那你怎么知道是金鵬長老寫的信呢？”

“落款有金色的長老印啊，錯不了！”齊妙語氣堅定地說。

多么奇怪，金鵬長老早已不在了，怎么可能給齊妙寫信呢？莫小嫻看了米多多一眼，確定他也一定有相同的疑問。

“信呢？拿來給我看看。”

齊妙連忙把手伸進懷里，摸索了好一會兒，什么也沒有摸出來。她恍然大悟：“糟糕，一定是因為我滾得太厲害，把信給滾丟啦！”

第三章" 軟軟的公寓

齊妙搞丟了信件，也就失去了最為重要的線索，莫小嫻決定暫時放一放“她為何而來”的問題，先解決眼下的另一個問題——“她住在哪里”。跟自己睡一張床，這顯然不好，看著齊妙那圓鼓鼓的小肚子，肉嘟嘟的下巴頦兒，莫小嫻暗自盤算著：“看樣子，她睡覺絕對不老實，沒準還會打呼嚕呢！”

讓她鉆進壁櫥里委屈一下？怪不合適的！這可不是上佳的待客之道啊！再說了，齊妙要是霸占了壁櫥，讓墨汁兒去哪里呢？雖說石猴只需要一塊打坐的地方，但如果讓它在客廳或者是廚房過夜，多半會影響自己休息，而且在情理上也不大講得通。想了半天，莫小嫻也沒琢磨出一個盡善盡美的好辦法來。

正在果凍沙發上享受的齊妙看了莫小嫻一會兒，開口問道：“你在發愁？”

“啊！你怎么知道？難道說，你練成了‘讀心術’？”莫小嫻嚇了一跳。

“這還用讀心術嗎？告訴你吧，我這是‘讀眉毛術’，你去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眉毛是不是快擰成一股繩了？！”

還沒等莫小嫻搭話，正準備回家的米多多開口了：“莫大小姐，你八成是在為齊妙的住處發愁吧？”

“啊！你怎么知道？”莫小嫻的一雙大眼睛瞪得溜圓兒，目光聚焦在米多多的臉上。

“我嘛，雖然沒練成讀心術，可我會察言觀色、推理分析呀！你一會兒看床，一會兒看壁櫥，一會兒看齊妙，一會兒看墨汁兒，一臉的焦急，一腦門子的官司，這不明擺著，是在為找不到齊妙的合適住處發愁嘛！”

“你可真行！小米同學，說起話來嘎嘣脆，這舌頭也利落極了，換了是我啊，準保把自己繞暈了。哈哈！”齊妙一邊說，一邊被自己逗樂了。

“別凈顧著說繞口令了，多多，你有什么好主意沒有？要不，讓她去你家住，跟你奶奶做伴兒，怎么樣？嘻嘻。”莫小嫻說完，抿著嘴兒笑起來。

米多多頗為不屑地瞥了莫小嫻一眼，“哼”了一聲，二話沒說，就跑到她那張大床的床頭附近，跪在地上，屁股撅起老高，把手伸進床下，來回摸索。就在莫小嫻和齊妙面面相覷，對米多多的古怪舉動不明所以的時候，他一下子跳了起來，揮動著右手，興奮地喊：“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

“布袋公寓啊！”米多多的話語中，帶著幾分自豪。

莫小嫻和齊妙這才看清楚，在米多多不停揮舞著的右手里，攥著一個半新不舊、半大不小的布袋子，拿近一看，袋口被一根粗粗的金色繩子系得很緊，繩子的兩端垂下長長的穗子，袋子身上有用金線繡成的隸書“公寓”二字。

“這個袋子有什么用？你怎么知道它在床底下呢？”

米多多用手朝一直坐在地上的石猴一指，說：“前些日子墨汁兒告訴我的。是它找到的啊，它說這個袋子里面能睡覺，還說先放在床底下，說不定會派上什么用場。怎么，它沒告訴你嗎？”

墨汁兒一臉無辜地看著莫小嫻，說：“我……我真的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你也知道，我這缺了一塊的后腦勺兒，經常害得我拿東忘西、丟三落四的。”

莫小嫻無奈地撇嘴笑笑。她知道這怪不得墨汁兒，上次與那只怪鳥酸與決斗時，對方說起過，墨汁兒腦袋上少的那一塊，就是被它啄掉的，也正是因為這個，讓石猴的記憶力大減，很多事情都記不清楚了。

“哎呀，咱們還是別討論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了，趕緊研究一下這個公寓怎么用吧！”齊妙一把奪過米多多手中的布袋，翻來覆去地擺弄著，“我說墨汁兒啊，你就沒找到過一本使用說明書？怎么看，這么小的一個袋子，也裝不下我啊，準有個咒語能把它變大。”

墨汁兒連連搖頭，沮喪地說：“我連找到過這個袋子都記不住，哪兒還記得起是不是有什么說明書呀……”

“嗯，說得挺有道理，讓我來在袋子里面找找看。”

齊妙說完，用手把袋子從頭捏到尾，也沒捏出個所以然來——袋子通體都軟軟的，根本就不像裝著一本說明書的樣子。可話說回來，難道說明書就不會是軟的嗎？比如，繡在一張布上？繡在袋子的里面？想到這里，齊妙決定解開捆著袋子口的金繩，把手伸進里面好好搜查一番。

莫小嫻、米多多、墨汁兒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看著齊妙，都希望能從她的面部表情中讀出點兒什么。就在齊妙的手剛剛伸進袋子口的那一刻，真正奇妙的事情發生了——只聽啪的一聲輕響，齊妙就從眾人的眼前消失了，原本被解開放在一旁的金繩騰空而起，在袋子口飛快地纏繞了好幾圈，又恢復了剛才的模樣。緊接著，金繩和袋子上的“公寓”二字一同閃爍了三下，閃光過后，這個“布袋公寓”就像瞬間融入了空氣中一樣，無影無蹤了。

莫小嫻他們都被眼前發生的景象驚呆了！個個嘴巴張得老大，眼睛瞪得老圓，小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好快。

“糟糕，糟糕！這可怎么辦啊？原來這個公寓不是住人用的，而是‘吃人’的啊！我可把齊妙給害了！”米多多最先回過神兒來，話語里帶著哭腔兒，大叫著，“齊妙，齊妙，你在哪里啊？”

“不能怪你啊，多多。要是真像你說的那樣，還是我找到的這個布袋呢，那接受懲罰的應該是我啊！嗚……嗚……我對不起齊妙啊！”墨汁兒干脆直接哭了出來。

看著情緒激動的兩位伙伴，莫小嫻一時之間也沒了主意。她本想趕緊想辦法去搭救齊妙，可被墨汁兒的哭聲一攪和，簡直是心亂如麻，根本理不出一點兒頭緒來，只好在客廳中央快步走圈圈。

“哎呀呀，哭起來沒完沒了的，你們煩不煩啊？”隨著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齊妙竟然又奇跡般地出現在剛才消失的位置。她一邊說，一邊把拿在手里的布袋公寓收進了自己的口袋之中，“這個公寓可真不賴！莫小嫻，你不考慮跟我交換一下住處嗎？”

“啊？齊妙！你……你回來了，剛才你去哪兒了？”莫小嫻又驚又喜。

“我還能去哪兒啊？自然是在公寓里面嘍，檢查了一下各種設備，然后在里面的一個開門面板上摸了一下，就出來了。”

“太棒了！看來這是一個能隱身的公寓啊。你知道嗎，剛才你和這個布袋都憑空消失了呢！”

一聽這話，齊妙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說：“是嗎？那我可不跟你換住處了，這么好的一個功能齊全、便攜又能隱身的公寓，絕對稱得上是‘神器’啊！”

“這下好了，你的居住問題算是解決了。可是，你上學問題怎么辦呢？都已經開學好多天了，你不是北京城的小魔仙，也沒有長老們施過法術的介紹信給校長看，那就沒辦法在這里上學呀。難道你就整天待在屋子里，或者出去閑逛嗎？”

“我的莫大小姐，你的擔心雖然很有道理，但是，我已經有了解決方案，你等著……”齊妙在她的黃色錦囊中扒拉來、扒拉去地翻了半天，終于揀出了一顆小丸子，激動地說，“你看，就是這顆刻著‘夢’字的，有了‘織夢丸’啊，我就能讓校長接受我這個轉學生！”

第四章" 憤怒的土豆

又是一個周一的清晨，早自習的鈴聲響起，黑芝麻胡同小學四（1）班的教室里立刻變得鴉雀無聲。剛補完作業的羅小鼓，朝坐在他側后方的莫小嫻抱拳拱手，嘴巴跟著一張一合，雖然沒發出聲音，但根據嘴形判斷，應該是“謝謝團長”四個字。

用“謝謝”二字，自然是表達感激之情——要不是二十分鐘前，莫小嫻讓他“參考”了一下數學作業，今天放學后，羅小鼓一定會被嚴老師留下來“開個小灶兒”！至于“團長”這個稱謂，是源于莫小嫻和米多多自發成立的一個民間組織——鑼鼓巷少年偵探團，專門調查種種可疑事件，莫小嫻擔任團長，米多多是副團長，團員包括羅小鼓和馬大衛。雖然團長、副團長要對很多與魔仙、魔法相關的事情做到絕對保密，但他們還是很會把握分寸，讓兩位團員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調查工作，他們收集到了不少重要信息，在跟受到紅魔控制的幾個怪獸進行戰斗時幫助很大呢！

“羅小鼓！你又在搞小動作！準備跟誰說悄悄話啊？是不是又想跟杜主任好好聊聊了？”同學們一聽這熟悉的聲音，就知道是鄭校長來了，而他口中的“杜主任”，是黑芝麻胡同小學威望極高的教導處主任，由于他特別擅長長篇大論、苦口婆心地說教，又手握“請家長”這個必殺技，多數同學都很怕他，像羅小鼓等比較淘氣的男生背地里都偷偷叫他“老毒”。

羅小鼓被鄭校長的一聲斷喝嚇得直吐舌頭，趕緊回過頭來，先是坐得筆桿條直，然后騰的一下立正站好，一本正經地行了個軍禮，說：“報告校長，我就是活動活動肩膀，作業寫得太多，有點兒僵硬。向您和老……杜主任保證，絕對沒打算說悄悄話。”羅小鼓的“老毒”二字已經到了嘴邊，還好他及時發現，立即糾正，硬生生憋住，沒露出什么破綻。

鄭校長瞪了羅小鼓一眼，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對大家說：“你們毛老師今早有點兒事，要晚來一會兒，我就代替她，向大家介紹一位新轉到我們班的同學。”

米多多看了坐在旁邊的莫小嫻一眼，兩人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他倆知道，齊妙的織夢丸奏效了，鄭校長果然接收了這個半路來的插班生。

“來，進來吧，和大家認識一下。”鄭校長說著，朝教室門口招了招手。

當這位新同學走進教室，正式亮相的那一刻，整個四（1）班引起了一次騷動——所有人都顯出驚訝的表情，超過三分之二的同學，甚至沒忍住而發出了低聲驚呼。如此表現，當然不是標準的歡迎新同學的禮儀，可這真的怪不得大家，這位新來的同學從頭到腳，都有理由讓初次見面的人感到“震撼”。

先說他的發型——簡直稱不上有什么發型，因為，他幾乎是個禿頭！注意啦，只是“幾乎”而已。在他的頭頂中央，還有那么一小塊月牙兒形狀的區域長著頭發，又短又稀疏，像極了春天剛鉆出地面的嫩草，只不過顏色有所不同，草是綠的，可他的頭發是暗紅色的，透出幾分古怪。

再來說說他的五官：一對兒銅鈴般的眼睛又圓又鼓，再配上兩道與水平線呈四十五度夾角的濃眉，真是不怒自威，好像隨時準備要去跟別人拼命的樣子；和眉眼比起來，鼻子可就顯得不那么威風了，從形狀上看，挺像一頭生長得相當規整的大蒜。這樣的鼻子，當然可以給它的主人增加一些憨厚的氣質；耳朵是典型的招風耳，既大且薄，乍一看，挺像在臉龐插上了兩把打開了的小扇子；最惹人注目的，還得數他的嘴巴——那是一張很難閉合的嘴巴，兩顆雪白的大門牙，從上下嘴唇之間伸了出來，活像兩把小鏟子。

除了相貌之外，更讓同學們驚訝不已的，還有這位新生的著裝。上身一件黑色緞子面兒的小襖，外面套著一個暗黃色虎皮紋的坎肩兒，雖然沒有扣子，但被腰間一根粗粗的彩色繩子捆得好好的。下身穿的是一條褲腿肥大、褲腳緊收的燈籠褲，小腿肚子的部位，纏繞著好像電視劇中八路軍叔叔們打著的綁腿。別看這位新生個頭兒并不很高，但腳丫子可真不小，目測至少是穿著一雙四十四碼的大鞋，款式古樸獨特，挺像胡同里的老爺爺們穿的千層底兒老北京布鞋，只不過鞋面兒是褐色而非黑色，鞋幫子上還繡著些圖案。

“大家好，我叫土豆，初來乍到，請多關照。”土豆同學說完，既沒敬禮，也沒鞠躬，而是抱拳拱手，以一位江湖俠客的方式，跟大家伙致意。

這個簡短的自我介紹話音剛落，教室里的笑聲就此起彼伏了。羅小鼓更是捂著肚子樂個不停：“哈……哈……居然有人叫‘土豆’，這真是……哈……哈！”

趁著片刻的混亂，米多多問莫小嫻：“這是怎么回事兒啊？齊妙學會變身術了嗎？她為什么要變成這個樣子？為什么要起這么古怪的名字？”

莫小嫻聳了聳肩，說：“我怎么知道？她的法術練得亂七八糟的，變不好也是常有的事兒，難道說……把腦子也變糊涂了？如果真是那樣，可就糟糕啦！”

米多多還沒來得及繼續發表自己的看法，就聽見鄭校長在前面大吼了兩聲：“安靜，安靜……”教室里的嘈雜聲暫時告一段落。

“你們這些同學啊，就是少見多怪！拿別人的名字當笑料，很好玩是吧，這可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應該做的。從今往后，要是我聽說誰拿名字取笑別人，那我將親手幫他打開教導處的大門！”發出警告之后，鄭校長拍了土豆的肩膀，指了一下后排的一個空座位，“去吧，先坐在那里，等你們班主任回來，會給你安排好的。”

鄭校長又跟幾位班干部交代了兩句，就離開了。同學們繼續著早自習。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米多多一直處于心不在焉的狀態。剛想做題，就忍不住看看不遠處的土豆，剛看他兩眼，又怕被別人發現自己直勾勾的眼神，趕緊收回目光，假裝低頭翻書。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自習的鈴聲響起，米多多低聲對莫小嫻說：“咱們該不該過去問問齊妙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啊？”

“等大課間吧，現在時間太短，恐怕問不清楚。我覺得，齊妙真可能是腦袋出了問題，整個早自習，都沒看過咱倆一眼。要不然呀，就是成心跟咱們開玩笑，假裝不認識咱倆，這樣一來，其他同學就不會懷疑我們了。”

多多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他認為第二種可能性相當大，畢竟，通過施展魔法把自己腦袋搞出毛病來太過匪夷所思。

對真相的期盼，讓等待的時間變慢了，蝸牛一樣的慢吞吞，兩節課似乎像兩天一樣漫長。好在下課鈴聲終于響起，同學們紛紛走到教室外面活動，米多多和莫小嫻一路尾隨著土豆，來到操場邊上的一棵大樹下。看上去，土豆似乎對這棵樹有點兒興趣，蹲在樹蔭下觀察著地面。

“嘿，齊妙，你的演技可真不賴呀！”米多多蹲在了土豆的身旁，小聲說。

“什么奇妙？演技？你是在跟我說話嗎？你是誰？”土豆的聲音可不低。

“噓，小點兒聲！別讓人聽見了！你真的不是齊妙？我是米多多啊！難道……你的腦袋真的出了問題？”

“你才是很奇妙呢！我看你簡直是莫名其妙！還敢說我的腦袋出了問題？怎么，是想打架了吧？哼！我還就不怕打架！”土豆生氣了，一下子站了起來，眼睛瞪得更圓了，眉毛挑得更高了。他把兩邊的袖子擼到了肘部，擺出一副準備進攻的姿態。

米多多嚇了一跳，趕緊起身后退，邊退邊說：“誤會，誤會！咱們君子動口不動手啊，動口不動手……”

多多還想多退幾步，把安全距離再擴大一些，卻被一只手掌抵住了后背，掐斷了他的退路。

“怎么？這剛幾個小時不見，你就改變走路的姿勢了？”

這個聲音好熟悉呀，米多多趕緊回過頭，發現站在他身后的正是齊妙！

“齊妙，你去哪兒了？”米多多和莫小嫻異口同聲地問。

齊妙趕緊把兩人扯到了一旁，低聲說：“別提了，我對著織夢丸施法的時候，一時馬虎搞錯了，結果，我被鄭校長分到四（2）班啦！”

第五章" 兩個任務

盡管莫小嫻和米多多一致認為，“分錯班”事件著實糟糕，可齊妙本人并未放在心上，她是一個地地道道、隨遇而安的樂天派。不僅如此，從轉學那天算起，只過了大概兩周時間，齊妙就成了黑芝麻胡同小學四年級最受歡迎的人，無論男生女生，幾乎都想跟她成為朋友。

廣受歡迎源于齊妙的樂善好施，而她樂善好施的本錢，則來自于布袋公寓當中一件名曰“聚寶盒”的寶物，別看盒子不大，卻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各類貨幣。有了這樣的好寶貝，無論誰有物質層面的困難，齊妙都會盡力幫上一把，她嘴邊經常掛著一句安慰同學們的話：“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無論在成年人的世界，還是少年兒童的圈子里，財大氣粗、出手闊綽的“土豪們”，總是深受大家愛戴的。同學們最常見的需求是與文具相關的，諸如圓規壞了、尺子折了、本子丟了、自動鉛筆忘記帶了……沒關系，沒關系，只要告訴齊妙同學，保管幫你解決！機智的齊妙早已和校門口小賣部的老板叔叔達成共識，每逢課間，老板叔叔必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等待來自學校柵欄門那邊的召喚。

齊妙如此廣受歡迎，讓米多多的心里挺不是滋味兒。

“嘿！我說米多多同學，你是不是實在閑得難受，才會成天干這件事兒呀？”

大課間的時候，米多多正在聚精會神地往四（2）班方向看，以求能親眼見證齊妙大踏步走向小賣部去“擺闊氣”的場面，進而咬牙切齒地偷偷評論幾句，借機疏解一下心中的嫉妒之情，不想卻被人抽冷子從身后拍了一下肩膀。

米多多嚇了一跳，回過頭一看，連說帶打的原來是莫小嫻。米多多摸著胸口，喘著氣，說：“莫大小姐，你這是唱的哪一出兒啊？嚇死我了。”

“就是想練練你的膽子！我問你，你總盯著齊妙和馬大衛干嗎呢？”

“啊……這個……那個……”米多多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總不能讓莫小嫻知道自己對齊妙的“羨慕嫉妒恨”呀！他急得直冒汗，好不容易才想了個說得過去的理由，“那什么，其實呢，我是在觀察咱們偵探團團員的日常生活狀態，作為副團長，這是我的本分啊。你看看他倆，不是換吃的，就是換喝的，簡直是沒有半點兒偵探的樣子，團長你應該批評批評他們了。”

莫小嫻眉毛挑起老高，看著米多多，說：“這么說，我是錯怪你嘍。嗯，好吧，既然我的副團長這么敬業，咱們就開始新一輪的行動吧！”

“新一輪行動？什么意思？”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說完，莫小嫻跑進了教室。不一會兒，她就帶著羅小鼓回來了，緊接著，又把齊妙和馬大衛從二班的門口拉了過來。

五名鑼鼓巷少年偵探團的成員圍成了一圈。

齊妙和馬大衛因為還沒吃完口袋里的零食，對參加這個臨時會議有些不大情愿，可礙于團長親自邀請，就只好暫時委屈一下自己的舌尖跟腸胃了。

“各位團員，鑒于近期大家有些散漫，對團里的事務關心不夠，我決定，從今天起，重啟對隆福寺的調查，并添加一項新的調查任務。”莫小嫻的聲音雖然很低，但另外四個人已經聽清了。

“老任務加新任務？”

“不錯，你們四個，兩個人一組，自愿結合，每組領一項任務。為了避免爭吵，咱們就用擲硬幣的方式選任務。”

莫小嫻話音未落，馬大衛趕忙說：“我和齊妙一組！”

“沒問題，就這么定了。馬大衛、齊妙第一組，米多多、羅小鼓第二組，我嘛，總協調，督促加匯總信息。現在投硬幣，國徽這面兒是老任務。來，副團長，你來投。”莫小嫻說完，就從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幣，交給了米多多。

米多多把硬幣在手上掂量了幾下，對馬大衛和齊妙說：“咱們就別投硬幣了，我們這組兩個男生，你們那組有位女生，我們組就讓你們先挑吧，女士優先嘛。”

“哈，不愧是副團長，有大將風度！那我們就選老任務吧……”

一聽馬大衛要老任務，齊妙感到不解：“你怎么挑老的啊？新的不是更有意思嗎？我不……”

馬大衛果斷地打斷了齊妙的話，還朝她一個勁兒地眨眼睛，嘴里說：“這次呀，你就聽我的，保準不吃虧！報告團長，我們組要老任務，繼續調查隆福寺。要是沒別的事兒，我倆繼續去那邊辦我們的事兒去。”不用問也知道，他們的那點事兒一定跟吃喝相關。

看著馬大衛和齊妙眼神中流露出的懇切之情，莫小嫻點了點頭：“你們去吧，反正新任務跟你倆也沒關系，不聽也罷。”

得到了團長的許可后，馬大衛和齊妙高高興興地跑開了。

“你倆的任務難度可不低哦。”莫小嫻似笑非笑地看著另外兩位團員。

“你先別嚇唬我們，說來聽聽吧。我們男子漢大丈夫，還能怕一個小小的任務嗎？”羅小鼓說。

莫小嫻朝窗外的操場一角努了努嘴，說：“我讓你們調查一下他的底細。”

羅小鼓瞇起了眼睛，手搭涼棚，往莫小嫻示意的方向看了老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疑惑不解地問：“調查什么呀？那棵大槐樹嗎？”

“哈哈，我又不是教科學的老師，讓你調查哪門子大樹呀？過了一個假期，你的眼神兒是越來越不濟了，八成是偷著玩兒游戲，玩兒過頭了吧？！”

羅小鼓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團長英明，不過，自打開學以來，我就沒再偷著玩兒過，每天做好幾遍眼保健操，一定爭取早日恢復從前的‘火眼金睛’！”

“好了，就別耍貧嘴了。我讓你們調查的，是藏在樹后面的那一位。”

經莫小嫻提示，羅小鼓和米多多終于看清楚，那棵大樹后面蹲著一個人，從露出來的一部分衣服和鞋子判斷，是新來的轉學生土豆。

“嗯……”米多多點了點頭，“這個家伙確實有點奇怪，來班里這么多天了，除了上課被點名回答問題，我就沒聽他說過話。”

“對啊，你這么一說，我也有同感，他上學、放學都是獨來獨往，從不跟別人一起走。”

“好了，既然你倆都有感覺，就趕緊制訂計劃，開始調查吧。想想看，如果他是個危險分子，怎么辦！如果他是帶著陰謀來咱們學校的，怎么辦！說不定呀，你倆還真能破個大案子呢！”

“危險……危險分子？聽著有點兒恐怖哦。”羅小鼓心里直打鼓。

“怎么？小鼓同學，你害怕了？剛才不是還在拍胸脯，說自己是男子漢大丈夫嗎？變得可真夠快的。”莫小嫻一邊說，一邊撇了撇嘴。

一聽這話，羅小鼓趕忙挺起了胸膛，說：“誰害怕了？我只不過是在思考而已！”

“好，我相信你。你倆抓緊時間，商量一下具體方案吧，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莫小嫻朝他們揮了揮手，走進了教室。

從這一刻起，到放學為止，米多多和羅小鼓充分利用了每一秒可以利用的時間，進行了深入的討論，終于決定采取“遠距離梯隊更迭跟蹤”的方式，并于今天放學后展開首次行動。具體講，就是米多多先遠遠跟著土豆，羅小鼓在米多多的后面跟著，然后兩個人交換位置繼續盯梢，這樣做的好處是避免打草驚蛇，引起土豆的警覺。

放學鈴聲響起，同學們魚貫而出，陸續離開學校。米多多的眼神一直聚焦在著裝古怪的土豆身上，不敢有片刻的放松。土豆走得并不快，踱著四方步，一副四平八穩、氣定神閑的樣子，遠遠地落在了大部隊的后面，這無疑降低了多多的跟蹤難度。

眼看著土豆距離學校大門口越來越近，米多多適當加快了腳步，穿過操場。土豆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人在跟蹤自己，仍然按照自己的速度，不疾不徐地走出了校門，朝左手邊繼續前行。米多多趕緊跟上，把身子貼在學校大門旁邊的石柱內側，探出半個腦袋觀察。

當他看到土豆走到校門左手邊第二棵大樹附近的時候，突然有人用手指輕輕彈了一下他的后腦勺兒，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背后響起：“米多多，老實交代，你鬼鬼祟祟地在干什么？”

“哎呀！齊妙，你能不能小點兒聲啊？我在執行任務呢！”米多多的聲音雖然壓得很低，但聽得出，他口氣中的那份不耐煩。

齊妙吐了吐舌頭，說：“對不起，真對不起！你繼續執行你的任務吧，咱們明天見啦。”說完，她朝校門口右邊、莫小嫻住的那棵大槐樹走去。

米多多噘著嘴，瞪了齊妙的背影一眼，趕緊掉轉腦袋，繼續在左邊尋找土豆的身影。按照剛才的速度，土豆應該還沒走遠。可此刻映入米多多眼簾的，除了一排筆直的大樹，就只有四合院的院墻了。土豆不見了，就仿佛憑空消失了一樣。左側的胡同并沒有任何岔路，難道說，這位古怪的新同學，就住在其中的某個院落當中？

米多多沮喪地搖了搖頭，看來，要想完成這個新任務，還得多費幾分工夫不可。

第六章" 隆福寺的那點事兒

與米多多一組不同，齊妙和馬大衛并沒有立即啟動他們的任務，而是把首次行動的時間定在了周六的上午十點半。與此同時，團長莫小嫻也主動給自己安排了一個任務：購買各種可能和隆福寺相關的、介紹老北京的書籍，努力在其中尋找各種有用的線索。有了齊妙的聚寶盒做后盾，購書的費用自然再也不用發愁了。

馬大衛和齊妙約定的碰頭兒地點，是南鑼鼓巷的地鐵站口，莫小嫻正好也要坐地鐵前往西單圖書大廈，就等著和齊妙一道從家出發。

“嘿，大衛，我們來了！”齊妙眼尖，離得老遠，就朝已經先期抵達的馬大衛喊上了。

“咦？團長，怎么你也加入我們小組了嗎？”馬大衛摸了摸上衣口袋，繼續說，“這……這可糟了，三個人……”

“三個人就糟了？看來你并不歡迎我呀。放心，我才不和你們一起呢，回見了，您哪！”莫小嫻學著胡同里爺爺奶奶們常用的口吻，跟馬大衛揮手道別后，就快步走進了地鐵通道。

看著團長消失的背影，馬大衛擦了一下額頭微微滲出的一層薄汗，說：“好險啊……”

“大衛同學，你這是怎么了？莫小嫻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就算跟咱們一起去，你也不至于緊張成這個樣子吧？”

“齊妙，你有所不知，我今天帶的錢，只夠咱們兩個人用的。”

“只夠兩個人用？干什么用啊？”

“當然是美餐一頓嘍！那天我挑這個任務，就是想著咱倆能去趟東四，先看看那個隆福廣場前面的大牌樓，然后呢，順便去長虹影院對過兒的那家隆福寺小吃店……”

“哈！怪不得你那么斬釘截鐵呢，原來是為了大吃一頓呀。”

“嘿嘿，我想吃的可多著呢：爆肚兒、松肉、炒疙瘩，面茶、炸糕、驢打滾，還有樓上白魁老號的燒羊肉……”馬大衛報了幾個菜名，就報不下去了，一個勁兒地咽口水。

“好了，好了，別再說了，說得我肚子咕咕直叫！咱們趕緊出發吧！”

一路上，兩個志趣相投的伙伴邊走邊聊，不過，談話的重點并非今天的任務，而是各種美食。馬大衛向齊妙詳細介紹了各種北京傳統小吃，齊妙則回報以廣州的精美廣式早茶。

講著，講著，馬大衛說到了著名的北京烤鴨：“齊妙，等我攢夠了錢，一準兒請你去吃一頓便宜坊的烤鴨。”

“烤鴨？我只聽過全聚德烤鴨，便宜坊也是老字號嗎？”

“當然啦！我爸說，便宜坊比全聚德的年齡還老呢。那里的烤鴨叫作‘燜爐烤鴨’，是不見明火的，口感相當地道。再說了，價格也更親民，咱倆要是敞開了去全聚德吃一頓……”

“嗐！不就是需要錢嗎？我有，我請你不就行了？”

“上回我筆丟了，你借我買筆的錢還沒還，哪好意思再讓你破費啊？”

“花錢跟朋友一起享受美食，絕對談不上破費，你放心，包在我身上！咱們先吃便宜坊，再吃全聚德，把北京城好吃的飯店吃個遍！”

看著齊妙臉上掛著的笑，以及眼睛里閃出的光，馬大衛突然感到從心底升起一陣幸福：“齊妙，能有你這樣慷慨的好朋友，我真是沒白活一次呀！”

說完，兩個人一同笑了起來。

“咦？你看，那不是土豆嗎？他也要去大牌樓嗎？”齊妙突然收起了笑聲，指著馬大衛背后的方向說。

“嗯，還真是他啊。走，咱們悄悄跟過去瞧瞧，看他準備干什么。”

“這樣好嗎？還是跟他打個招呼，直接問問他更好吧？”

“你知道米多多他們的任務是什么嗎？羅小鼓告訴我了，就是調查這個鬼鬼祟祟的土豆。沒想到，今天能在這里碰到他，可真是天賜良機。如果我們能發現蛛絲馬跡，不就順手把他們的任務也完成了嗎？這叫一箭雙雕、一石二鳥。”

齊妙點了點頭。其實，莫小嫻也跟她講過另一個任務的事情。而且，這個土豆的奇怪之處，絕不僅僅在于特立獨行、沉默寡言，他是如何做到跟自己一樣，能在學期中轉學的呢？難道說，他也有某種超常的能力，能達到和織夢丸相同的效果？當然，后面這一層顧慮，并不能告訴馬大衛和羅小鼓，在偵探團中，他倆對有關魔仙的事情是一無所知的。

打定主意之后，兩人不動聲色地跟蹤著土豆。他果然拐到了隆福寺牌樓的后面。齊妙和馬大衛加快了腳步，走進牌樓，小心翼翼地從各種角度窺視，都沒有發現土豆的身影。奇怪，他人間蒸發了嗎？

“你看，在那邊，他朝大街那邊走了。”還是馬大衛眼神兒好，發現了目標的蹤跡。

“他的速度好快呀，一轉眼的工夫，都跑那么遠啦！咱們趕緊追吧，別跟丟了。”

這可有點難為兩個小伙伴了，他倆共同的特點是身材敦實，腿短且粗，快走時步幅自然不會太大，要想提升速度，只能在加快步頻上下功夫。不難想象，兩個長得胖乎乎、十分可愛的小朋友，以極快的頻率捯著四條小短腿，在大街上自然會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馬大衛，咱們是不是慢一點兒，還像平常一樣走路啊？你看，不少人都在瞅咱倆呢，這也太容易暴露目標了。”

“慢一點兒？就這速度還追不上土豆呢，再慢就跟丟了。你看，他又拐彎了！咱們還得加速啊！”

沒辦法，為了完成任務也只好豁出去了！齊妙跟馬大衛干脆跑了起來，追到了剛才土豆拐彎的那個岔路口——隆福寺街和長虹影院的交會處，令他們無比沮喪的是，土豆早已無影無蹤。

“唉，還是晚了一步。”

“雖然沒追上，咱們也不算走冤枉路。你瞧，這不就是隆福寺小吃店嘛，咱們的午餐有著落了。”

“你先甭美啊，大衛同學，你看見門口的那個大牌子了嗎？”

馬大衛順著齊妙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小吃店大門的外面，掛著個綠色的大牌子，上面寫著兩個白色的大字—“客滿”。

“啊？天啊，還有客滿的時候？我可是從來沒聽說過，小吃店會客滿，這么火啊。”

“得了，只要是飯店，就有可能客滿，咱們就等會兒再去吧。我們可以先去電影院看看有沒有上映什么好電影。”

“嗯，也只能如此了。等等，你聞到了嗎？什么味道？好香呀！”馬大衛閉上眼睛，用力吸了幾口氣。

齊妙也注意到了這誘人的氣息。她循著香味飄來的方向看去，只見就在剛才土豆消失的那條岔路邊，一個石墩子上，坐著一位老爺爺。他面前停放著一輛模樣古樸的自行車，車把上掛著一個帆布牛皮拼接縫制的口袋，看上去鼓鼓囊囊的，裝滿了東西，車的后座上捆著一個木制的條凳，那樣子，大概是上世紀的產品了。

這位老爺爺的頭上，扣著一頂黑色的瓜皮小帽，就跟電視劇里民國時期的店鋪伙計們常戴的款式一樣。除了這頂帽子引人注目之外，老爺爺的鼻子和胡子也很扎眼，鼻子的別致在于鼻頭的顏色——紅得發亮，在太陽的映照下隱約閃著點兒光；胡子又白又長，居然還被編成了一根粗粗的“辮子”，直挺挺地從下巴頦那里伸出來。誘人的香味，則來自老爺爺手中的一個餐盒，從味道猜想，里面裝的是白魁老號那鼎鼎有名、外焦里嫩、油而不膩的燒羊肉。

老爺爺左手拿著個火紅的葫蘆，時不時抬起來喝上一口，再從餐盒里夾一塊肉送進嘴里，閉上雙眼慢慢咀嚼品味，看著可真叫人眼饞。

齊妙和馬大衛都被這位老爺爺，以及他手中美食的香味吸引了，不自覺地走近了幾步。離得近了，就聽見老爺爺一邊吃，一邊口中念念有詞：“唉，隆福寺也沒了，回不來了，正覺殿的……井啊，多好啊，多美啊……”或許是酒喝得太多，老爺爺的口齒不大靈便了，有些字聽上去含糊不清。

“齊妙，你聽清了嗎？是什么井？”

齊妙搖了搖頭。

“我覺得，這可是個重要線索！你想想看，井不就像個桶嗎？正覺殿里的這個井，會不會就是團長讓咱們找的那個東西呢？”

“有道理！要不，咱們過去問問這個老爺爺？”

齊妙和馬大衛走到老爺爺跟前，卻發現老爺爺已經低著頭，打起了呼嚕。在打呼嚕間隙，還說著夢話：“吃飽喝足，準備磨刀，吃飽喝足，準備磨刀……”

馬大衛鼓起勇氣，拍了老爺爺兩下，卻沒有任何回音，老爺爺像是被困在夢境里。齊妙繞到自行車前，看了看那個鼓鼓囊囊的袋子，對馬大衛招了招手，說：“你看，這個老爺爺是以磨刀為生的，這里有磨刀石和各種工具呢。”

“嗯，那咱們趕緊回去吧，把這個線索告訴團長。再說，這里也吃不到午飯，咱們還是回后街去吃那家云南菜吧。”

齊妙十分贊同馬大衛的提議，兩人快步朝地鐵站方向走去。

這時，從隆福寺小吃店走出了一位服務員，四下張望了一會兒，說：“邪了門兒了，大中午的，居然沒人進來吃飯！”說完，隨手又關上了大門，奇怪的是，剛才那個寫著“客滿”的綠牌子已經不見了。

看著齊妙二人遠去的背影，老爺爺露出了微笑，看看四下無人，他輕輕吹了兩聲口哨兒，土豆就從一個胡同口轉出來，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還要暗中幫幫他們，幫他們就是幫咱們自己，明白嗎？”老爺爺一邊說，一邊又往嘴里放了塊羊肉。

“長老，您先是寫信給他們，又派我到這里來上學，現在還給他們這些重要的提示，真是用心良苦！可據弟子觀察，這些蓬萊的魔仙們，非常遲鈍，法力也很有限，靠他們抵抗紅魔，我怕……”土豆低聲說道。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能夠盡心盡力，將來問心無愧就好。”說完，老爺爺喝了一口酒，又揮了揮手，土豆就消失無蹤了。

第七章" 狂風驟起

齊妙和馬大衛共進午餐后，為了提高效率，決定分頭展開行動：向團長匯報的事情交給齊妙來做，馬大衛呢，負責去跟上了年紀的街坊們打聽，看是否有人知道隆福寺正覺殿里的“那口井”。

“齊妙，你們的效率很高啊！”聽完匯報后，莫小嫻果斷地提出表揚，“既發現了有關隆福寺的重要線索，又進一步印證了土豆同學的行蹤詭秘，非常可疑。”

“不過，還是略有遺憾……”齊妙若有所思地說。

“哦？什么遺憾？”

莫小嫻的追問讓齊妙回過神來。其實，她所說的遺憾，原本是指沒能在隆福寺小吃店美餐一頓，可現在得編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搪塞才好：“嗯……遺憾嘛……這個……當然是那個老爺爺沒說清楚就睡著了呀，也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找到他，問個明白。”

“我看應該不難，估計他就是在那一帶轉悠著，給一些老住戶磨刀，咱們趕明兒去找附近的街坊打聽打聽，八成會有線索。”莫小嫻轉過頭，問石猴墨汁兒，“聽了齊妙講的正覺殿，還有那個什么井，勾起了你的回憶沒有啊？”

石猴哭喪著臉，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嘆了口氣，說：“回憶沒勾出來，倒是覺得頭疼，大概這屬于我喪失記憶的一部分，所以越想就越頭疼吧。”

墨汁兒話音未落，腳下一個趔趄，摔倒在地。緊接著，齊妙和莫小嫻也身不由己地搖晃起來，廚房架子上的炊具互相碰撞著，發出清脆的聲響。茶幾上的杯子滾落到地毯上，書架上的書噼里啪啦地紛紛落下，撒滿一床——不知為什么，整個屋子正處于強烈的震顫之中！

“哎喲喂，哎喲喂！我—我根本站不穩呀，團長，怎么辦？再這樣下去，這房子準會散架！”

“別慌，看我的！”說完，莫小嫻躺在地上，順勢一滾，來到床頭柜附近，一把抓起放在上面的龍鱗杖，朝地面一指，朗朗念道：“穩如泰山！”

咒語剛剛念完，就有一波氣浪從魔杖的頂端噴出，在房間的地面上擴散開來，屋子的搖擺幅度逐漸降低，最終只剩下一點點輕微的震顫。

“齊妙，我的魔杖要一直指著地面，你趕緊看看外面到底發生了什么。”

齊妙連連點頭，從布袋公寓中取出自己的暗紅色魔杖，對著一面墻壁揮去，念道：“一覽無余！”隨著一道藍光閃過，那面墻壁就變成透明的了。

“哎呀，外面好像在刮龍卷風！”墨汁兒眼尖，先喊了出來。

“龍卷風？這里怎么會刮龍卷風呢？好奇怪啊……”莫小嫻學過不少北京的人文地理知識，并沒記得其中有描述龍卷風的內容。

“還有更奇怪的呢，這股子風好像只刮我們這棵大樹，周圍其他地方的東西卻紋絲不動。還有啊，胡同里路過的人好像也根本感覺不到，都不往咱家這邊看一眼。”齊妙看了一會兒，有了進一步的發現。

“這就糟糕了！準是有人在施展魔法，想把咱們的家連根拔除。”

“誰會這么干呢？為什么要這么干呢？”

“為什么，這我說不好，但大概率是紅魔的手下干的！真的很麻煩，我這樣施法穩住房子，也不是長久之計啊，要是能有個一勞永逸的辦法，把房子定住，或者把風止住就好了。”

“莫大小姐，你別急，這次我的記憶力派上用場了。我記得北海的老坐龍那里好像有個‘球’，能止住風的。”墨汁兒興奮地說。

“啊？還有能止住風的球？我倒是聽說過風球，那是預警臺風用的，可止不住臺風哦。”齊妙在一旁插話。她在廣州的時候，就經歷過掛風球的日子。

“應該是個像球一樣的東西，具體的樣子我就記不得了，不過，老坐龍準記得！等一會兒天徹底黑下來，北海公園關了門，你就把我送過去找他。”

莫小嫻點了點頭。她認為值得一試，有了上次共同對付怪鳥酸與的經歷，她、米多多、墨汁兒和九龍壁的神龍們結下了深厚的友誼，神龍不僅贈送鱗片，修好了龍鱗杖，還告訴她，有困難隨時開口，大家一起保護北京這座美麗的古城。

天漸漸地黑了下來，風還沒有絲毫要停止的意思。莫小嫻讓石猴鉆進了魔法壁櫥之中，把口訣要領告訴了齊妙，由她施法，把墨汁兒送到北海公園的九龍壁附近。

或許是齊妙不太熟悉的緣故，對魔法壁櫥的操控相當蹩腳，雖然的確把墨汁兒送到了目的地，但整個旅程可讓石猴沒少吃苦頭。一路上連滾帶翻，顛簸劇烈，著實讓他叫苦不迭，臨了到站停下來的時候，墨汁兒還來了個標準的“大頭兒朝下”，一猛子扎進了灌木叢中。

“還好，還好，只是掉進了樹叢里，這要是摔到石頭上，我的腦袋沒準兒還要再缺一塊。”墨汁兒趕緊爬了出來，同時給自己一些心理安慰。

來到九龍壁前，石猴掏出了施法用的小石鼓和鼓槌，口中喊了一聲“長”。他的雙腿開始快速生長，變得又細又長，直到把他的上半身，托舉到九龍壁頂端那條坐龍的跟前。

施法從敲擊石鼓開始。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重復敲打著這個節奏十幾次之后，墨汁兒把嘴湊到了坐龍的犄角根部，口中念念有詞：“東西南北中，雨雪雷電風，神龍、神龍，快顯靈！”

這次的效果比上次來北海公園好得多，綠色的老坐龍很快就被喚醒，一躍來到了地面上。他打了個哈欠，說：“下次再來叫我，別靠得那么近，誰知道你刷牙了沒有啊？”

“刷牙？難道你怕我有口臭嗎？”墨汁兒把自己的嘴一咧，露出了兩排整整齊齊、锃亮潔白的牙齒，“告訴你吧，我這可是質地堅硬、防腐抗菌、百毒不侵，別說口臭了，連一丁點兒的‘口味兒’都沒有，你信不信？不信的話，湊過來聞聞就知道了。”他一邊說，一邊把自己的雙腿變回原樣。

“算了吧，我可沒那個癮。你這大晚上的過來，準是有什么急事兒，趕緊說吧，我還著急要睡覺呢。這龍一上了歲數，就得按時休息，按時起床，一旦打破作息規律，就要失眠的。”

墨汁兒從頭到尾，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講述了一遍，最后問老坐龍：“我記得你們這里有個球，是能止住大風的，能不能借給我們用用？”

老坐龍沒有立即回答，用前爪托住下巴思索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講話：“首先，據我判斷，你們的處境不妙，這個風就是要摧毀京城魔仙的住處，如此一來，只剩下九龍壁，我們神龍和你們魔仙守護京城的契約就被打破了，那些壞魔仙們就能乘虛而入搞破壞了；其次，我這里可沒什么球送給你……”

“哎呀呀，糟糕，糟糕了！看來我又記錯了，你這里沒有球啊，這可怎么辦呢？咱們擋不住紅魔和他的手下了！”墨汁兒急得連蹦帶跳。

“你先別激動，等我把話說完！怪不得有句話叫‘猴兒急’呢，你們猴子還真是急脾氣。我說沒有球送給你，但是……”老坐龍朝身后的九龍壁一指，“我可以送給你一顆避風珠。”

老坐龍的話就像是一針鎮靜劑，立刻讓墨汁兒停止了上躥下跳。他連忙對老坐龍作揖行禮：“敢情您說話還大喘氣呀，得了，我的龍爺爺，我這兒先謝謝您啦。”

兩人走到九龍壁跟前。墨汁兒眼前一亮，指著上面九條龍之間那幾顆碩大的明珠，問：“是不是這幾顆啊？一、二、三……總共六顆，您行行好，多給我一顆好不好？萬一我一不小心弄丟了呢？”

老坐龍哈哈一笑，說：“我這里的六顆明珠，可不都是避風珠。你剛才喚醒我的咒語怎么念來著？”

“東西南北中，雨雪雷電風，神龍、神龍，快顯靈！”

“對啦，就是‘雨雪雷電風’，外加一個‘震’，這些寶珠啊，就是為了保護九龍壁免受災害的。”

“噢！原來是這樣，還有一個是避震的。”

“不錯，幾十年前的唐山大地震，離這里不遠的隆福寺正覺殿都被毀了，九龍壁附近卻安然無恙，就是因為有這顆避震珠。”老坐龍略帶得意地說。

“等等，您再說一遍，是哪里被地震毀了？”

“隆福寺的正覺殿啊。”

“正覺殿……正覺殿……”墨汁兒反復地念了幾遍，沒錯！莫小嫻要調查的，不就是這個殿嘛，“那您知道不知道，正覺殿里是不是有一口井呢？”

“佛殿里有口井？虧你想得出！哪兒有在那里面挖水井的？哦……讓我想想……你說的，該不會是正覺殿的藻井吧？”

“澡井？什么是澡井啊？洗澡用的井嗎？”

“哈哈，不是洗澡的‘澡’，是水藻的‘藻’，就是雕刻在宮殿頂部的一種裝飾，好多古建筑的大殿里面都有。不過，正覺殿的這個藻井特別精美，分成很多層，建筑、人物、星宿……應有盡有，堪稱一絕啊！”

“您知道它是什么形狀的嗎？”

“嗯……就像是一個倒扣過來的大桶！剛修好的時候，我溜出去看過幾次，正覺殿這一倒，我就不知道它的去向了。”說完，老坐龍把前爪對準了第五顆寶珠，五指一收，寶珠就從九龍壁上飛出，越變越小，落到他掌中的時候，已經比乒乓球還要小上幾圈了。他又彈了幾下指甲，寶珠空出的部位，就出現了一顆看上去一模一樣的珠子，“嗯，這下游客就看不出來了。給你，把避風珠放在屋子的正中就可以了。好了，任務完成了，要回去睡覺了，祝你們好運！”老坐龍擺了擺手，起身飛回了自己原來的住所。

墨汁兒拿著避風珠，感覺頭暈暈的。這不僅僅是源自寶珠的幸福，更是因為在老龍的啟發下，他的一部分缺失的記憶回來了——他們要尋找的和蓬萊聯系的裝置，就是那個藻井！

第八章" 意外的收獲

老坐龍給的避風珠果然是個寶貝！墨汁兒剛走到黑芝麻胡同11號半的那棵大槐樹底下，那股強勁的龍卷風就立刻停止了。

墨汁兒把寶珠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自言自語地說：“多虧了老坐龍給的這個好寶貝！”

話音未落，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在石猴的頭頂響起。他抬頭仔細一看，大樹的枝杈間趴著一個怪物！看身形像只狗，看臉龐明明是個人嘛——而且還是一副標準的笑臉呢！

墨汁兒被嚇了一跳，低聲喝問：“你是誰？為什么要來這里搗亂？”

對方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哈哈笑了幾聲，說：“原來你有那個珠子，行，算你有本事！”說完，就掄動兩只前腿，扔下許多樹枝、樹杈、樹葉子，紛紛朝墨汁兒的頭臉飛來。

墨汁兒害怕這其中夾雜著什么傷人的利器，連忙把雙手一攤，擋在面前，嘴里喊了一聲“開”！兩只手掌就變成蒲扇那樣大，把他的面部遮蔽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再沒東西落下了，石猴放下手掌，抬起頭，尋找怪物的蹤跡，卻一無所獲。

看來扔下這許多東西，自然是怪物的障眼法，它早就趁亂逃走了。

墨汁兒撣了撣落在身上的枝葉，敲擊樹干，進入了莫小嫻的魔法屋。

“嘿，你真行，一下子就把狂風止住了！這個小球就是老坐龍給你的寶貝吧？”齊妙眼尖，指著墨汁兒手里的避風珠。

“看來一切都很順利呀，快坐下歇會兒。”莫小嫻體現出一位團長對團員應有的關懷。

墨汁兒盤腿坐在了地板上，理了理思緒，把在北海的收獲，以及剛才所遭遇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

“如此說來，隆福寺正覺殿里的藻井，應該就是咱們要尋找的目標嘍？”莫小嫻右手托著下巴，邊思考邊說，“嗯……正覺殿已經在地震中損毀，藻井的命運怕是也好不到哪兒去呀。這樣吧，咱們‘死馬當作活馬醫’，回頭讓米多多和羅小鼓他們查資料。”

齊妙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分頭行動效率高，他們查藻井，咱們查一查這個怪獸。咦？墨汁兒，你后腦勺兒掛著的是什么？”

猛然被齊妙一問，墨汁兒糊涂了。他連忙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兒，等把手臂收回身前時，攤開的手掌中放著一根碩大的羽毛，像極了孔雀開屏時舒展開的尾羽，靠近頂端也有一個類似于孔雀眼的圖樣。與孔雀尾羽不同的是，這根略短一些的羽毛色分七彩，交相輝映，朝四周發散出一圈淡淡的彩色光暈。

“哎呀，這可是意外的驚喜呀！團長，你的披風有救了！”齊妙一把搶過羽毛，一邊反復觀看，一邊興奮地喊了起來。

“怎么？這是鳳凰的羽毛嗎？”莫小嫻的聲音也透出了激動。

“應該這樣說——這羽毛是鳳凰一族的，有傳說‘龍生九子，鳳育九雛’，看這色澤光芒，準錯不了，不是本尊身上的，就是某一雛身上的，準能補好你的三彩披風。”齊妙頓了一頓，繼續說，“等等……我看啊，八成是‘大風鳥’身上的，墨汁兒，你剛才到底看清楚沒有？在樹上跟你講話的，到底是一只人面狗，還是一只大鳥啊？你這個腦袋，是不是臨時出了故障，短路了？”

聽齊妙這么一問，墨汁兒也有些含糊了——他對自己的腦筋，信心的確不足：“嗯……應該……好像……大概是只狗，不過……我也說不太準，也很有可能是，我沒看清，天兒太黑了，我看走眼了也不奇怪呀。”

“齊妙，你怎么會覺得是大風鳥呢？”莫小嫻問。

“這大風鳥是上古的怪鳥，有振翅鼓風的本領，經常刮大風禍害人間。后來，被咱們遠古魔仙界的英雄——后羿，在青丘之澤射了下來，他們人類的文獻記載是死掉了。可咱們的古書講，是射傷了，不能繼續危害人間。我想呢，既然樹上的怪物，只能把狂風刮在咱們這棵樹上，大概是法力有限，你們說，是不是有可能，就是那只被后羿射傷的大風鳥呢？”①

莫小嫻和墨汁兒都很佩服齊妙這番“腦洞大開”的推理，認為她不愧是偵探團的骨干成員。

莫小嫻從衣櫥里拿出了那件被磨出了個破洞的三彩披風，交到齊妙的手上，說：“親愛的齊大小姐，您受累，幫忙給補一補吧。”

“啊，這可是項重要的任務，我得好好想想咒語，可千萬別念錯了，把窟窿越搞越大就不好嘍！”齊妙把三彩披風平鋪在地毯上，抽出魔杖，閉上眼睛沉思了好一會兒，終于微笑著睜開眼，用魔杖朝羽毛一指，口中念道：“天衣無縫！”

只見一道三色光芒自羽毛發出，徑直飛向披風上的破洞，隨著一股青煙騰空消散，一件完美無瑕的三彩披風出現在大家面前。

莫小嫻迫不及待地沖上前去，一把抓起披風，披在自己身上，又揮動龍鱗杖，在空中畫了幾個圈圈，輕輕把右腳腳尖在地上一點，她就從大家的視線中消失了。

“太棒了，太棒了！修好嘍，修好嘍！”雖然看不見莫小嫻的身影，卻絲毫不影響能聽到她激動的聲音。

“好了，玩兒夠了沒有？團長，現身吧，還有正經事兒要商量呢。”齊妙說。

“太棒了，太棒了！找到嘍，找到嘍！”還沒等莫小嫻現身，墨汁兒就在齊妙的身后興奮地大喊了起來。

“別一驚一乍的好不好？你倆這是想要把我整出心臟病來啊！”齊妙摸了摸胸口，自己給自己壓壓驚。

莫小嫻脫下了披風，和齊妙一起來到墨汁兒跟前，問：“你找到什么了？”

墨汁兒把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伸到二人面前，那只手中拿著一本馬大衛買的青少版《山海經》。石猴指著其中的一張圖片，說：“我保證，我看到的樹上的怪物，就是它！樣子很像，而且愛笑，善于扔東西。”

莫小嫻和齊妙接過書，發現墨汁兒翻到的部分是《山海經·北山經》，其中寫道：“北山經之首，曰單狐之山，多機木，其上多華草。漨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泑水，其中多芘石、文石……又北二百里，曰獄法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犬而人面，善投，見人則笑，其名山（音huī），其行如風，見則天下大風。”在這段介紹山的文字底下，還畫著一幅圖，上面是一個長著人臉、狗身子的怪獸。

“嗯，看來這個怪獸也有御風的本領啊，事情有點兒復雜了，難道它也長著鳳凰的羽毛？”莫小嫻皺起眉頭，覺得這個猜測有些不合邏輯。

“管它呢，反正咱們有了避風珠，就是大風鳥來了也不怕！咱們還是盡快查清楚藻井的情況吧，這才是最重要的。”

莫小嫻同意了齊妙的建議，準備明天一早就把任務交代給米多多他們，人多力量大，多一個人參與，就多一份希望，能早日和蓬萊取得聯系。

第九章" 兩個好消息

“多多，多多，快起床啊，我找到答案啦！”天剛蒙蒙亮，馬大衛的聲音就在米多多的臥室窗外響起，雖然不很響亮，但也足夠把他吵醒了。

“這才幾點啊？好不容易到了星期六，你難道不該睡到午飯前再醒嗎？”多多睡眼惺忪地下了床，一邊輕輕給馬大衛開門，一邊問，“你找到什么答案了？數學單元測驗的，還是語文單元測驗的？”

“嘿，你這個人記性這夠差的，八成是胃里缺美食，導致大腦供血不足吧！走，趕緊洗漱，咱們倆找個地兒吃早點去，邊吃邊說。”

為了不吵醒睡在里屋的奶奶，米多多沒有跟馬大衛糾纏，很快洗完臉、刷完牙，乖乖地跟在他后面走出了院門。兩人到后街上找了一家經營早點的小店，米多多要了一碗豆腐腦，外加一屜小籠包，不慌不忙地吃了起來。馬大衛的菜單可要豐富許多：油餅是必不可少的，一張咸的，一張甜的，熱乎乎的餛飩要一碗，香噴噴的面茶要一碗，外加一份芝麻燒餅夾醬肉。

“要這么多，你吃得了嗎？”米多多看著擺在馬大衛面前的盤盤碗碗，一臉的困惑。

“怎么？你這是不相信我的實力嘍？”馬大衛一邊大口吃著脆脆的油餅，一邊說。

“不是不相信你的實力，而是沒想到你的實力提升得這么快。我記得，以前你的例行早餐里，沒有面茶啊……”

“嘿嘿，我昨天晚上找資料找到很晚，消耗能量比平時多，今天早上自然要多補一些嘍！”

米多多點了點頭，說：“嗯，這個理由倒也說得過去。一張油餅下了肚，該說說你這一大早來找我，到底所為何事了吧。”

馬大衛撈了個餛飩放進嘴里，又喝了幾口湯，這才開口說話：“當然是完成了副團長你交代的任務啊——我知道隆福寺藻井的下落了！”

米多多手一哆嗦，差點兒把喝豆腐腦用的勺子甩到地上。他激動地握住了馬大衛的手，說：“你可真行！怎么查到的？它在哪兒啊？趕緊告訴我！”

馬大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其實一點兒也不難，不是我查資料查到的，是我爸告訴我的。他說，小時候帶我去過，就在先農壇的太歲殿里呢。嘿嘿，你瞧我這記性，以前去過可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先農壇？太歲殿？”

“對，我爸說，離天壇不遠，現在是個古建筑博物館。據說那個藻井是當年大地震后被拆了，零部件存在黃寺，后來才移到先農壇，重新拼上的。”

“原來如此！”米多多胡亂地吃了幾口包子，站起身，對馬大衛說，“你慢慢吃，我先回去，有些事得抓緊辦。”他把賬結了，就快步走出了小店。

馬大衛本想追出去，可他一看桌子上還有很多好吃的沒吃完，就決定繼續享受美食了。在他的心目中，美食永遠是排在第一位的，唇齒留香的快感令他陶醉。他自言自語地說：“這個多多啊，哪兒都好，就是脾氣太急，不懂得享受生活。”

米多多之所以這么著急，是有他自己的考慮——現在天色尚早，路上行人不多，他進入黑芝麻胡同11號半，應該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行動很順利，多多來到大槐樹下，趁著左右無人，按照密碼節奏敲擊了幾下樹干，順利地進入了莫小嫻的魔法屋。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此時的客廳燈火通明，莫小嫻、齊妙和墨汁兒正席地而坐，看樣子，是在談論著什么問題。

看見米多多，齊妙一躍而起，迫不及待地說：“你來得好早，也來得好巧啊，我們有個好消息！”

“真是夠巧的！我也有個好消息呢！”

“齊妙，你讓多多先說吧，他這個愛睡懶覺的能起這么早，八成是有什么重大發現。”莫小嫻面帶微笑看著他們倆。

齊妙吐了吐舌頭，說：“好吧，你是客人，我讓著你。”

于是，米多多“現炒現賣”，把剛從馬大衛那里獲取的重要情報復述了一遍。

齊妙聽完，雙手一拍，激動地說：“太棒了！這下問題解決了。你們查到了藻井存放的地點，我們呢，基本搞清了開啟它的方法。”

“基本搞清？為什么不是完全搞清楚呢？”米多多有些糊涂。

石猴墨汁兒不好意思地說：“這都怪我，我只能記起開啟它要用到的兩樣東西，但記不清具體方法了。”

“哦，這不是什么新聞啊，我記得你講過，打開這個裝置需要兩根魔杖，其中一根就是莫小嫻的龍鱗杖，這么說，你想起另外一根魔杖的樣子了？噢！我知道了，另一根魔杖就是齊妙的那根，對不對？”

墨汁兒搖了搖頭。

“難道是金鵬長老留下的那根？”

墨汁兒又搖了搖頭，說：“其實，是我記錯了。今天凌晨，我突然回憶起來了，要開啟裝置，除了龍鱗杖之外，還要用到一個圓圓的東西——就是感知球。”

“哈，那太好啦，東西都齊了，咱們就到太歲殿里去試，一次不行試兩次，總有成功的時候。”米多多說。

齊妙也認為這個辦法可行。

趁著深夜博物館閉館，用魔法壁櫥把他們傳送過去，帶上三彩披風，等早上大門打開的時候，他們就能借助披風的隱身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溜之大吉了。" 一切商議妥當之后，幾個小伙伴決定，白天要想盡辦法吃好、喝好、休息好，為即將到來的不眠之夜積攢能量和精力。此外，為了防備山前來偷襲，再起大風破壞魔法屋，莫小嫻決定把避風珠留在客廳中央，以策萬全。

大家摩拳擦掌，等待著夕陽西下，期待著北京美麗的夜色降臨。

第十章" 太歲殿里的前輩

激動人心的時刻終于到來了。

眼看夜色已深，莫小嫻、齊妙、米多多拿好各自的魔杖（米多多自然是拿了聽他使喚的金鵬魔杖），鉆進魔法壁櫥，與早已在里面打坐的墨汁兒會合。莫小嫻揮動魔杖，口中念了一句“先農壇太歲殿”，壁櫥隨之顫動起來。眾人身不由己騰空而起，在空中旋轉不止，過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睜開眼睛，大家借著從窗外透進來的月光一看，發現他們已經置身于一座大殿之中。

“暗夜微光！”隨著齊妙的一聲低喝，一束柔和的光芒從她的魔杖頂端升起，然后逐漸擴散開來，讓整個大殿的景物更加清晰可見。

“你們看，屋頂上那個，準是咱們要找的藻井！”墨汁兒率先發現了目標。

真是一件精美絕倫的藝術品！

這個圓桶形狀的藻井一共有六層之多，每一層都雕刻得精致非常，從瓊樓玉宇的古樸建筑到栩栩如生的各色人物，無不顯示出制作者巧奪天工的技藝來。尤其引人注目的，是頂部鑲嵌著成百上千小星星的星象圖，和底部祥云座上站著的四位仙人形象，他們都伸出一臂，用力托舉著整個藻井，形象威武雄壯，氣勢十足。

“我認得他們，他們是四大天王！”米多多不禁喊出聲來。

“四大天王是誰？”齊妙好奇地問。

“這你都不知道啊，魔禮青、魔禮紅、魔禮壽、魔禮海四兄弟，各有各的寶貝，可厲害了，當年還跟孫悟空打過架呢……”

莫小嫻“撲哧”一聲笑了，說：“好了，多多同學，你一定是《西游記》的電視劇看多了。咱們還是先試試看，到底怎么啟動這個藻井吧。”

莫小嫻從百寶囊里掏出了感知球，她用龍鱗杖一指，喊一聲“起”，感知球就飄浮在半空中了，越飄越高，逐漸向掛在天花板上的藻井飄去。隨著與藻井之間的距離不斷縮短，感知球的顏色也不停地變化著，紅、黃、藍、黑……忽明忽暗，閃爍不定。

“哎呀，我看不行，藻井根本沒動靜，八成還要配上一句咒語吧？墨汁兒，你再好好想想，咱們都來到寶貝的跟前了，難道就喚不醒你當年的記憶嗎？”齊妙挺著急，開始催促石猴。

“我實在是想不起來了……”石猴也只能抓耳撓腮地干著急。

“要不，莫小嫻，你踩著披風飛上去，用魔杖對著里面雕刻的宮殿、人物，輕輕地捅一捅，看看它們有沒有反應？說不定呀，捅著捅著，就給捅好了呢。”米多多出了個自以為高明的主意。

“這是什么餿主意啊？！”齊妙不以為然。

“你的主意不餿，你倒是說一個啊！”米多多頗不服氣。

就當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爭論不休的時候，一個深沉的聲音從大家的頭頂上方傳來：“拿著龍鱗杖的那位女孩，你倒是松手啊，唉，我真是服了你們這些小孩子，什么主意都想得出來！”

莫小嫻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放松了緊握龍鱗杖的右手，魔杖并未落地，而是徑直飛出，飛到了仍舊飄浮在半空的感知球下面，沿著水平面順時針旋轉起來，感知球隨之逆時針轉動，越轉越快，交替變化的光芒逐漸有了融合之勢。

突然，一道藍光從感知球一側射出，照到一位托舉著藻井的天王身上，接著從他的下方射出圓錐形的光幕，光幕正中，就出現了一位放大了的天王。這位“天王”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對大家揮了揮手，說：“小朋友們，晚上好！”

“您……您好，您……您是魔禮青？”米多多又驚又喜，說話都有些不大連貫。

“得，又一個把我們當成四大天王的，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游客這么說，講解員也這么說，我的耳朵都快聽出繭子啦！看看我的臉，藍色的，還不明白嗎？”

“明白什么啊？嗯……難道您的名字叫魔禮藍？”

“虧你想得出！告訴你們吧，我是藍發魔仙的首任大長老，上面另外三位，分別是紅發、金發、黑發魔仙的首任大長老，我們老哥兒四個，是犧牲小我成就大我的典范，為了全體魔仙的利益，在這里與寂寞為伴，守護這個藻井，這一守，就是幾千年啊！”光幕中的長老說到這里，頗為激動，聲音有些哽咽。

“這么說，您是第一任的藍狐長老？”莫小嫻試探著問。

“金鵬、赤雕、藍狐、黑豹……想當年是多么威風！”長老默認了莫小嫻的說法。

“長老，您能幫我們跟蓬萊取得聯系嗎？現在情況很緊急，紅魔不斷調動手下，發動進攻，我們也不知道他的全盤計劃……”

“紅魔？他還能有什么計劃？無非就是實現他的野心，凈化這個世界唄！”

“這么說，您知道他的計劃？”

“我知道他的野心，但不清楚他計劃的所有細節。”長老長出了一口氣，繼續說，“上古時期，我們和人類本是一家，大家的法力都很高，內心很純凈。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就逐漸出現一些私心很重的家伙，為了滿足欲望，濫用魔法，逐漸走向了墮落。時間長了，就產生了分裂，一部分認為魔法不如享樂有趣的，法力就退化了。”

“退化成普普通通的人了？這也沒什么關系呀，喜歡練魔法的練魔法，不喜歡的就過平常的日子，相安無事，不是挺好嗎？”齊妙禁不住問。

長老點點頭，又搖了搖頭，說：“本來是相安無事，可沒過多久，醉心魔法的一族就發現‘天梯’消失了，他們再也沒法去親近魔法的源泉了，蓬萊的那個小池子，與天梯之上的魔力之源—啟天池是無法相提并論的。”

“我明白了，您剛才說紅魔的野心，就是指這個天梯上的魔力池吧？他一定是想從中獲得更強的魔力。”莫小嫻說。

“不僅如此，他大概還想凈化這個世界，凈化成以前的樣子！有了魔力池的幫助，他就會強大到為所欲為了。”長老憂心忡忡地說，“所謂‘凈化’，大概就是要消滅人類和他看不順眼的魔仙吧……”

“啊？！”莫小嫻等人異口同聲地驚呼。

“告訴你們一個壞消息，小朋友，這個藻井其實已經壞了，很多部件都在地震中遺失了，所以，只有我能出來跟你們見面。”看著幾個小朋友愁眉苦臉的樣子，長老話鋒一轉，“別泄氣呀，再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這個石猴知道怎么破壞紅魔的計劃！也就是說，紅魔想重建天梯，具體的建造方法，這個石猴是知道的。”

“我怎么會知道呢？”墨汁兒感到莫名其妙。

“當然啦，因為你就是紅魔造出來的，為了不遺忘，他在你的頭腦里，刻著很多秘密，包括建造天梯的方法。”

“可是，我的腦袋被磕掉了一塊，根本記不起什么天梯呀！”

“好吧，我的小朋友們，我暫時只能幫你們這么多了，如果你們能修好石猴，就能知道阻止紅魔的辦法；如果你們能修好這個藻井，我們老哥兒四個就能幫上更大的忙。總之，長江后浪推前浪，我就把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了！”說完，長老對著他們一揮手，“來吧，我送你們一程，祝你們好運。”

莫小嫻他們幾個就像被裹在一大團棉花當中，感覺暖暖的、軟軟的、輕飄飄的，不知怎的，就穿過了大殿的門，又穿過了院門，來到了院外的月臺上面。

“你們看，是山！”大家還沒回過神來，就被墨汁兒的喊聲嚇了一跳。

果然，一只身子像狗，長著人臉的怪獸就站在不遠處。它居然還開口講話了：“哼！你們這些小偷，趕快把偷我的羽毛還我，否則，我就對你們不客氣！”

“偷？笑話！那根羽毛明明是你扔給我的！怎么，剛過了一天，就記不得了？”

山有些不好意思，但隨即展開了狡辯：“是我不小心丟錯了，你撿到別人的東西，當然應該歸還，不是嗎？趕緊還給我，否則我把你們都吹到天涯海角！”

齊妙不知從哪里掏出了那根羽毛，在面前比畫了幾下，問：“你看看，是這根羽毛嗎？”

“正是，正是！快還給我，否則，讓紅魔大人知道了，他饒不了……饒不了你們！”

“是嗎？我看，是饒不了你吧？”米多多接過話茬兒。

山渾身直抖，不知是生氣，還是因為提到紅魔嚇得發抖。

“好了，我也不為難你，只是有一樣，你拿了羽毛就放過我們，能答應嗎？”齊妙問。

山一聽，先是眼珠兒一轉，隨即笑逐顏開，說：“當然，當然，一言為定！”

米多多拽了拽齊妙的衣角，小聲說：“別聽它的，我看它八成是在撒謊。”

齊妙點了點頭，說：“你放心，我有分寸。”

她從腰間拿出一個口袋，把羽毛一揮，扔了進去，走到山跟前，朝口袋努了努嘴。山連忙伸出了左手，朝口袋里摸索。它的手剛伸進袋子，就聽見嗖的一聲，整個身子都被吸了進去，那根金色的繩索從齊妙的口袋中飛出，飛快地繞了幾圈，把袋子口系得牢牢的。齊妙則緊緊攥住繩索兩端的穗子。

“原來是布袋公寓！它這回怎么沒隱形呢？”米多多對她豎起了大拇指，“再說，你不怕它在里面刮風嗎？”

齊妙從背后一掏，掏出了一根羽毛，笑著說：“我剛才用了個障眼法而已，沒了這根羽毛呀，我看它就沒什么真本事了，否則，它早把咱們全吹跑了！至于你的第一個問題嘛——因為我抓著金繩的穗子呢，公寓就不能隱形。”

大家擊掌相慶，降伏了一個小怪獸，帶來一陣好心情。

有了好心情，齊妙就有了好胃口，她立即生出了舉辦慶功宴的想法，對莫小嫻和米多多說：“咱們大功告成，我必須請客啊。說吧，想吃滿漢全席，還是宮廷御膳，只要是北京城里有的，你們盡管開口，我保證滿足你們的愿望！”

莫小嫻想了想，說道：“我看啊，咱們還是去隆福寺小吃店吃早點吧……”

“隆福寺小吃店，隆福寺小吃店？”齊妙嘟囔了兩句，突然眼前一亮，“我明白了，你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吃早點只是個幌子，為的是去找那位提供重要線索的老爺爺，對不對？”

莫小嫻微笑著點點頭：“依我看，他肯定和咱們魔仙族有很深的淵源，要是能找到他，多跟他老人家請教，準會有更大的收獲。”

拿定主意，說走就走。三個小伙伴并肩攜手，離開了先農壇。

他們剛走，太歲殿后面就傳出了一陣對話的聲音。

“長老，看來他們也不是太笨，還知道去隆福寺附近找您。”

“嗯，除此之外，那個莫小嫻還挺有禮貌，知道稱呼我為‘老人家’，不錯，不錯，有禮貌的孩子，運氣通常都不會太差！我看啊，只要咱們所有的魔仙族人齊心協力，打敗紅魔的希望，還是挺大的……”

對話聲越來越小，從太歲殿后面出現的一老一少、一高一矮兩個身影，也漸行漸遠，終于隱沒在北京城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