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玲麗, 張振揚, 千東畢
(韓國國立釜慶大學 技術經營專門大學院,韓國 釜山 48513)
我國承諾力爭2030年前實現碳達峰,2060年前實現碳中和。綠色技術創新作為實現碳達峰、碳中和的主要驅動力,目的在于推動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節約資源與能源,逐步減少污染物排放,以實現長期可持續發展[1],成為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支撐,也是新形勢下引領新技術革命的重要思路。與傳統的技術創新相比,綠色技術創新有著顯著的“雙重外部性”,它既能緩解日益增大的環境監管壓力,又能通過提高自然資源利用率來提升企業的整體效率[2],成為實現企業可持續發展的強大催化劑[3]。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提出要構建市場導向的綠色技術創新體系,充分考慮市場對綠色要素的配置方式,國家發改委、科技部聯合印發《關于構建市場導向的綠色技術創新體系的指導意見》,明確綠色技術的概念,并提出綠色技術創新體系構建的總體要求;生態環境部、全國工商聯共同下發《關于支持服務民營企業綠色發展的意見》,指出要幫助民營企業提高綠色發展能力,為民營企業的綠色發展提供保障性長效機制。但是,由耶魯大學、哥倫比亞大學及世界經濟論壇等機構聯合發布的《2020年全球環境績效指數報告》顯示,在參與評估的180個國家和地區中,中國僅以37.3分位列第120位。可見,中國生態環境績效的現狀不樂觀,亟須大力推廣并運用綠色技術,重視綠色技術創新,助推環境保護與經濟高質量耦合發展。在該過程中,明確中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現狀、困局,以及如何紓解困局來實現企業綠色技術創新至關重要。本文通過選取韓國、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合計均值(下文統稱OECD-Total)的相關數據對比分析來予以探討。
隨著各國不斷加強在環保領域的立法和執法,產業與學術界均越來越關注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4]。通過對現有文獻的梳理發現,國外學者主要從綠色技術創新的重要性、創新驅動因素、創新效率的評價等多角度進行研究。首先,從對綠色技術創新的重要性研究來看,學者認為綠色技術創新是企業參與國際化競爭和獲得可持續發展優勢的重要路徑[5-6],特別是在信息化時代,綠色技術創新已成為企業獲取利潤并提升市場競爭能力的有效工具之一[7];同時,研究顯示綠色技術創新對降低溫室氣體的排放量和實現資源的帕累托最優有著顯著促進作用[8]。其次,驅動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如學者利用印度皮革和紡織工業數據實證分析發現,環境規制等外部因素能誘發企業進行綠色技術創新[9];有學者基于馬來西亞252家交通運輸企業的調查數據,得出人力資源品質、顧客壓力等因素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與環境績效有顯著影響[10]。最后,仍有較多學者對綠色技術創新的效率進行評價,研究發現:當經濟發展水平較低時,環境規制會抑制綠色技術創新的發展,但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并不顯著;當經濟發展水平較高時,環境規制則會顯著促進綠色技術創新和產業結構升級[11]。同時,當企業在研發上的投資每增加一個百分點,企業的綠色技術專利數量將相應增長1.31%,這表明企業的研發投資與專利技術產出之間存在正相關[12]。此外,開發綠色技術會積極影響企業的Tobin’s Q和凈資產收益率(簡稱ROE),對于提升企業的價值與盈利能力十分重要[13]。
目前中國學者對綠色技術創新的研究仍處于早期探索階段,但已逐步形成一批研究成果。大部分學者側重于分析影響綠色技術創新的前置變量,例如行業規模和創新人力資源被認為是影響特定行業綠色技術創新的重要因素[14],財政分權水平、財政分權效率和環境規制都影響著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15]。較多的研究是從企業間博弈的角度,圍繞環境保護、污染治理方面的研發投入,認為對企業研發投入給予補貼更有利于實現綠色技術創新[16];分析綠色技術創新的動態決策過程,提出綠色技術創新行為的選擇或決策效果不僅取決于政府實施的差異化環境規制工具[17-19],還取決于企業在采取綠色技術創新策略時是否將消費者納入考量[20-21]。國內學者也傾向于使用實證研究法對綠色技術創新與企業績效的相關性進行研究,如運用隨機效應模型和廣義最小二乘法,以中國煤炭采選行業的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實證分析發現,綠色技術創新能夠顯著提升煤炭企業的財務績效[22];同時,采用固定效應面板回歸方法,以制造企業為研究對象,發現綠色技術創新與上市集團成員的財務績效呈正相關[23]。另外,將綠色創新進一步劃分為綠色產品創新和綠色工藝創新,結果顯示兩者均能促進企業的可持續發展績效,但前者更能提升企業的財務績效,后者更能改善企業的環境社會責任績效[24]。
綜上,目前國內外學者關于綠色技術創新的研究成果較豐碩,為本研究提供了豐富的理論支撐。但是,與韓國、歐盟等發達經濟體相比,中國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現狀如何?是“更勝一籌”還是“相形見絀”?是否面臨著仍需解決的困局?該如何紓解其困局?現有研究尚未詳細探討過。鑒于此,為了解決上述關鍵問題,體現本文的邊際貢獻,我們以OECD環境數據庫、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知識產權局服務平臺和中國綠色專利統計報告為數據來源,采用比較研究法,借助韓國與OECD-Total的數據對比分析,以進一步深化這一研究。
通過專利識別綠色技術創新有著天然的優勢,并已經在理論和實踐中廣泛使用[25-26]。已有研究從綠色研發(green R&D)、綠色專利(green patent)等方面去探討企業綠色技術創新[27]。本文將使用OECD Environment Database中環境相關技術(ENV-tech)、綠色發明專利、環境稅收占比等指標數據,借助韓國、OECD-Total的相關數據,對比分析我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現狀,并充分考慮我國企業的異質性特征。
人均綠色發明專利數量。根據OECD Environment Database中的綠色增長指數文件,獲得中國、韓國、OECD-Total綠色技術相關的每年每萬人發明專利數據,我國環境相關技術的人均發明數量從2013年的1.5件/萬人上升到2018年的2.6件/萬人(1)數據來源:OECD. Stat(2021), Green Growth Indicators Database.https://stats.oecd.org/viewhtml.aspx?datasetcode=GREEN_GROWTH&lang=en#.。
首先,從綠色技術專利占企業所有技術的比重來看。根據OECD Environment Database中的數據顯示,中國企業在2013—2018年綠色專利總占比在7%~9%之間浮動,2015年最低;韓國企業的綠色技術專利占企業所有技術的比重在12%~15%之間浮動,2016年達到峰值,為14.82%;OECD-Total的綠色技術專利占企業所有技術的比重在10%~13%之間變動,但呈逐年下降的趨勢(2)資料來源:OECD (2021), Patents on environment technologies (indicator). doi: 10.1787/fff120f8-en (Accessed on 25 June 2021) https://data.oecd.org/envpolicy/patents-on-environment-technologies.htm.。分析可知,中國企業近年來在綠色技術創新方面一直處于較平穩的水平,正開始朝著綠色環保方向發展,創新綠色化方向初步顯現。
其次,從企業產權屬性的異質性來看。我國企業根據產權屬性的不同可以分為國有企業和非國有企業[28],這種所有制層面的異質性通常會對其研發投入和綠色技術創新產生不同影響[29],因而對國有企業和非國有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行為進行比較研究,尤其是弄清楚不同產權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具體作用機制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30]。我們整理國家知識產權局服務平臺綠色專利資料后發現,目前我國國有企業年均綠色專利申請數2018年達到11.3件,而非國有企業的年均綠色專利申請數僅為5件(3)筆者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知識產權局數據資料整理而得。。可見,前者遠勝于后者,兩者年均綠色專利申請數均呈逐年上升趨勢。
最后,從綠色專利類別的異質性來看。根據國家知識產權局的定義,綠色專利是指以綠色技術為主題的發明、實用新型和外觀設計專利;而綠色技術是指有利于節約資源、提高能效、防控污染、實現可持續發展的技術,主要包括替代能源、環境材料、節能減排、污染控制與治理、循環利用等其他技術。根據中國專利統計報告(2014—2017)顯示,2017年我國綠色技術的創新活動主要活躍在污染控制與治理(36.4%)、環境材料(21.6%)、替代能源(19.5%)、節能減排(11.0%)四個細分技術領域,尤其以污染控制與治理領域最活躍(4)筆者根據中國綠色專利統計報告(2014-2017年)數據整理而得。。同時,這四大主要細分技術領域的綠色專利申請數量都呈不同程度的增長趨勢,其中最活躍的污染控制與治理領域的綠色專利申請數從2014年的15 049件增長到2017年的31 046件,翻了一番。
OECD Environment Database中對于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相對優勢采取比率來衡量,若該比率小于1,則意味著一國綠色技術創新水平低于全球水平;若等于1,則表示一國綠色技術創新水平與全球水平相當;高于1則表示一國綠色技術創新在全球具有相對優勢。根據OECD Environment Database中的綠色增長指數文件數據顯示,2013—2018年中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相對優勢比率在0.6~0.8之間徘徊;韓國企業綠色技術的相對優勢比率一直處于1.0以上,并且在2013—2018年逐漸遞增(5)數據來源:OECD. Stat(2021), Green Growth Indicators Database.https://stats.oecd.org/viewhtml.aspx?datasetcode=GREEN_GROWTH&lang=en#.,且每年度均超過OECD-Total的水平,具有顯著相對優勢。
已有研究成果表明,政府通過實施環境規制等一系列政策可在企業綠色技術創新中發揮關鍵作用[31-32]。OECD Environment Database發布的數據主要采取環境相關的稅收占GDP的百分比和環境相關的稅收占總稅收的百分比來衡量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水平。
從中國環境相關稅收占GDP的百分比情況來看。OECD Environment Database發布的環境相關的稅收占GDP的百分比數據顯示,中國環境相關的稅收占GDP的百分比為1%左右,并且呈逐年下降趨勢;韓國環境相關的稅收占GDP的百分比在2013、2014年分別為2.63%和2.66%,2015—2018年因數據缺失而無法對比;OECD-Total的企業環境相關的稅收占GDP的百分比一直處于1.6%左右(6)數據來源:OECD. Stat(2021), Green Growth Indicators Database.https://stats.oecd.org/viewhtml.aspx?dataset code=GREEN_GROWTH&lang=en#.。
從企業環境相關的稅收占總稅收的百分比來看。OECD Environment Database發布的環境相關的稅收占總稅收的百分比數據顯示,中國環境相關的稅收占總稅收的百分比為5%左右,與OECD-Total占比情況基本持平;但是韓國數據缺失,只有2013年和2014年的數據,而且這兩年的百分比相對較高,分別為11.35%和11.39%(7)數據來源:OECD. Stat(2021), Green Growth Indicators Database.https://stats.oecd.org/viewhtml.aspx?dataset code=GREEN_GROWTH&lang=en#.。
對比分析韓國、OECD-Total的數據發現,中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較之 “相形見絀”,并面臨與領先國家存在較大差距、不具備相對優勢、創新主體動力仍然欠缺三大困局。
一方面,人均綠色發明專利數量差距大。綠色專利最能直觀反映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活動的產出,具有可量化性,是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水平的重要衡量指標之一[33]。根據前文關于中國、韓國、OECD-Total的人均綠色發明專利數量對比情況可知,我國綠色相關技術的人均發明專利數量雖然呈上升趨勢,五年間翻了近一番,如2018年達2.6件/萬人,但仍遠遠落后于韓國的23.45件/萬人,以及OECD-Total的73.42件/萬人,說明我國綠色技術創新水平較低且差距明顯。
另一方面,綠色技術專利占比較低且差距大。綠色技術專利占企業所有技術的比重相對于單純的專利數量,能更有效地剔除促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其他不可觀察到的因素,更有利于體現企業當期的實際創新能力[34]。中國企業綠色技術專利占企業所有技術的比重與韓國、OECD-Total相比處于最低線,占比浮動區間僅為7.71%~8.79%,這反映出中國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水平仍然較低,與領先國家存在較大差距,需要加強與引導企業進行綠色技術創新。
根據前文數據分析,近年來中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優勢比率一直未超過1,而韓國、OECD-Total的相對優勢比率卻一直處于1以上,可見中國綠色技術創新水平低于全球平均水平,不具備相對優勢。這主要源于我國的綠色技術創新起步較晚,歐盟在2005年啟動了歐盟碳排放交易體系,韓國于2008年制定《低碳綠色增長戰略》,提出“以綠色技術和清潔能源創造新的增長力和就業機會的發展新模式”,而我國于2011年在北京等7個省(市、自治區)開展碳交易試點工作。通過探索發現,我國企業綠色技術優勢比率2013—2018年一直在0.67~0.81之間波動,計算得到其比率均值為0.73,反映出中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水平僅相當于全球水平的70%左右,國際影響力有待提高。
一方面,我國非國有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動力疲軟。盡管我國非國有企業與國有企業的年均綠色專利申請數呈逐年上升趨勢,但是非國有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動力明顯低于國有企業。這主要源于國有企業在政治職能、發展目標、市場競爭等方面與非國有企業存在異質性,國有企業相對于非國有企業,在資源配置觀下更容易獲得資金、人才、土地、技術知識等創新資源,更能為自身的綠色技術創新提供持續的要素支持[35],對綠色技術創新的意愿會更強烈。同時,根據科斯定理,企業的內部成本與外部交易成本之間的均衡決定企業發展的規模和邊界,若企業愿意進行綠色技術創新,則相應的環境成本將低于創新成本,否則創新的意愿就會不足,特別是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從R&D、設計到推廣,資本投資不是一次性的,而是不斷增加的動態投資過程,這使非國有企業習慣性選擇投資少、風險小的傳統技術,容易邁入綠色技術創新“陷阱”,并誘發非國有企業產生綠色技術創新動力不足的困局。
另一方面,中國企業在整體層面上進行綠色技術創新的動力仍顯不足。盡管前文數據顯示,中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相關的環境稅收低于韓國和OECD-Total,中國企業相關的環境稅收在稅收總額中所占的比例逐年下降,在一定程度上可能解釋中國企業越來越注重環保和綠色技術創新的趨勢。但探究本質,當前中國企業在整體層面上進行綠色技術創新的動力仍不夠,主要是由于我國環境保護稅法實施較晚,在環保稅前所征收的排污費未能隨企業污染異質性而呈現差異化,我國環境稅收存在明顯偏低現象。
中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存在多重障礙。為有效紓解此困局,分別從國家宏觀、行業中觀、企業微觀等多層級多維度提出對策。
環境政策是企業面臨的外部宏觀經營條件,根據“波特假說”理論,環境規制可通過創新活動提升企業的競爭力[36],即當環境規制對企業創新的補償效應超過環境成本的抵消效應時,就為企業的創新活動提供了可持續條件。Pigou等人在解釋環境負外部性問題時,提出環境政策的實施能約束和引導企業的環境行為[37],說明政府的環境治理政策對于企業綠色創新行為具有積極導向作用,政府應成為企業進行綠色技術創新的重要主導者[38]。
面對中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水平與領先國家存在較大差距、優勢比率偏低而不具備相對優勢的困局,可由國家推行環保補貼政策和稅收專項優惠政策來推動綠色技術創新與擴散,從根本上提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水平并引領相對優勢。一方面,推行適當的財政環保補貼激勵政策。Ajzen提出的計劃行為理論認為,綠色技術創新意愿決定綠色技術創新行為,只有企業對綠色技術創新預期結果的正向評價越高,對綠色技術創新行為的態度才會越積極[39]。國有企業擁有充足的創新資源,面臨的創新風險相對較低,進行綠色技術創新的意愿會更強烈;但是對于非國有企業而言,由于綠色產品存在著公共產品屬性,綠色技術創新表現出明顯的外部性,使綠色技術創新主體容易受主觀規范的影響,若推行適當的財政環保補貼激勵,向市場釋放綠色創新激勵信號,則既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減輕非國有企業進行綠色技術創新過程中所需的資金壓力[40]、降低其財務壓力和經營風險,又可以彌補綠色技術創新短期經濟效益不足造成的非國有資本激勵損失[41],從而提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整體水平,縮小與領先國家的差距。具體而言,這種財政環保補貼激勵政策可分兩方面進行:一是政府通過對開展綠色技術創新的企業進行直接政策性補貼,以加大企業對綠色技術創新的投入;二是政府通過低息或者無息貸款方式補貼企業綠色技術研發、試點應用等各個環節的資金,樹立企業開展綠色技術創新的決心與信心。另一方面,出臺綠色技術專項稅收優惠政策。目前我國尚未出臺專門針對綠色技術研發相關的稅收優惠政策,稅收作為國家宏觀調控的重要手段,通過出臺與綠色技術相關的稅收優惠政策,能夠有效鼓勵企業推進綠色技術研發,從根本上提高中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水平,發揮相對優勢作用。例如,在企業所得稅中實施綠色技術R&D加計扣除政策,或是將一些符合節能減排要求的綠色產品納入企業所得稅的優惠范圍;對企業無污染或者低污染的綠色技術產品給予增值稅減免,或是對綠色技術產品實行低增值稅率等優惠。
針對中國企業整體層面上進行綠色技術創新動力不足的困局,可充分借助環境保護稅規制政策來紓解。企業存在于不同的制度環境中,環境合法性壓力是企業積極進行綠色技術創新的重要動力來源[42],近年來一些學者提出規制行為對綠色技術創新具有促進作用,且取得了豐富的研究成果[43]。鑒于此,借助環境保護稅規制來誘發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動力,并結合圖1的效應模型來分析這種誘發與激勵作用。

圖1 環境保護稅規制對企業綠色技術投入的效應
首先,假設企業既可以選擇綠色技術產品或服務的投資,也可以選擇非綠色技術產品或服務的投資,則初始投資形成組合為(a0,b0),且由此得到一條效益預期曲線U0,組合(a0,b0)在該曲線U0上所對應的投資組合表示為V0。需要說明的是,這條曲線上任意組合點均代表企業兩類創新投資的預期效益完全相同。其次,若政府通過環境保護稅的規制手段對企業投資組合進行干預,則會對尚未進行綠色技術創新的企業,針對R&D環節、設計環節、生產環節、推廣環節等所形成的污染物征稅,本質上可以認為是對企業的非綠色技術創新投資的削減,即在圖1中的a0將下降到a1,與b0形成新的組合點V1,反映出企業綠色技術創新行為受環境保護稅的污染規制影響,其預期收益下降形成預期收益曲線U1。最后,將a1V1線延長至與U0相交,則形成投資組合(a1,b1),即交集點V2,由于效益預期曲線U0上的各投資組合點的預期收益是完全相等的,即U(V0)=U(V2),反映企業若需實現環境保護稅規制之前同等的預期收益,則必須對綠色技術創新投入從b0增加到b1。由此可知,環境保護稅規制誘發企業對綠色技術創新的投入,在圖1中反映為曲線的a0-a1變動引發b1-b0,將其變形得到(b1-b0)/(a0-a1),此結果即為環境保護稅規制對綠色技術創新的促進效應,說明通過借助環境保護稅規制能有效提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積極性。
對我國企業在污染控制與治理等領域的綠色技術創新最活躍,但在循環利用等其他技術細分領域的綠色創新動力還有待提高的困局,應從行業層面構建同步化的循環利用技術產業化激勵機制。根據生態環境配額約束理論,企業決策盡管可以通過生態環境配額的約束來實現企業內生態環境資源利用效率最大化[44],但是從市場看并不能完全實現帕累托最優。例如,清潔型企業在盈余的生態環境配額下,通過市場交易增加自身利潤,刺激它將更多的研發投入節能減排領域,形成經濟效益與環境效益“雙重紅利”的良性循環;對污染企業而言,雖然可以通過市場購買額外的生態環境配額,但循環利用的綠色技術創新將增加生產成本,并導致擠出技術創新投入而抑制技術綠色化,最終導致不同細分領域的企業進行綠色技術創新的活躍度存在差異性。因此,對于循環技術利用不足的行業,應有效規避市場驅動技術創新“擠出效應”抑制綠色化,必須從行業層面構建同步化的產業創新激勵機制。具體而言:一方面,針對不同行業企業設置差異化的生態環境負外部性紅線,若企業超過生態環境負外部性紅線,則實施停業整頓、限期整改或強制關停,實現行業間生態環境資源利用效率的優勝劣汰;另一方面,若某一行業的循環利用技術創新成果充分應用于本行業,并形成示范效應,則通過市場評估節能減排所創造的生態環境市場價值按一定比例予以補償,以促進綠色技術創新在更多領域的發展和推廣應用,全面推進不同行業的企業實現綠色轉型。
對非國有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動力不足的困局,建議側重于企業層面,將我國非國有企業打造成為綠色技術創新的支柱主體。企業既是綠色技術創新的直接應用者,也是用戶的直接對接者。具體而言,一方面非國有企業應加強自身綠色技術創新意識。在生態文明與綠色發展理念的時代背景下,非國有企業應該充分認識到進行綠色技術創新是企業實現綠色轉型、順應經濟結構演變趨勢的唯一出路,也是提升競爭優勢、持續獲取市場份額的有效途徑,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意識應從“被動”逐步轉向“主動”。另一方面非國有企業應該注重加大對綠色技術創新的投入。盡管在短期內非綠色技術可能會擠出綠色技術[45],但從長遠看,綠色技術相較于非綠色技術對企業的后續創新具有更顯著的積極影響[46],非國有企業可通過綠色技術自主創新或聯合其他企業進行綠色技術研發等來加大對綠色技術創新的投入,在實現更低污染、更低能耗的同時實現企業增值[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