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成 杭,阮 萍
近年來,隨著經濟金融化的程度不斷加深,非金融企業不僅通過股票、債券等金融衍生品參與金融投資,也通過委托理財、民間借貸以及委托貸款等方式參與影子銀行業務(韓珣等,2017),在其中扮演信用中介的角色。影子銀行游離于監管之外,所引發的風險不易察覺,且具有較強的傳染性,是導致2008 年全球金融危機的“罪魁禍首”之一。如今,加強對影子銀行的監管已經得到了國內外社會的廣泛認同,成為第三版巴塞爾協議改革的主要內容。因此,如何有效監管影子銀行,實現影子銀行在我國的健康有序發展是現在亟須解決的問題。
企業過度參與影子銀行業務會加劇企業的經營風險和財務風險,增大審計風險。被審計單位風險的高低是影響審計定價的重要因素,審計定價是審計風險的直接體現(李莎等,2019)。那么,非金融企業影子銀行化所引起的審計風險是否會影響審計定價?如若影響審計定價,其傳導機制如何?該影響會不會因為企業的產權性質、公司治理水平、會計事務所質量等不同而存在差異?
本文的貢獻在于:第一,從審計定價的角度探討了非金融企業影子銀行化的經濟后果,證明了非金融企業影子銀行化程度加深會提高審計定價,既豐富了審計定價形成因素的研究,也為政府治理實體經濟“脫實向虛”提供可靠依據。第二,從代理成本和破產風險兩個作用機制探討了非金融企業參與影子銀行業務對審計定價的影響,揭開了非金融企業影子銀行化提高審計定價的“黑箱”。第三,研究發現非金融企業影子銀行化對審計定價的影響在國企、聘請高質量會計師事務所的企業和公司治理水平差的企業中更加明顯,說明這些企業參與影子銀行業務存在的潛在風險比較大,對投資者起到了警示作用。
企業參與影子銀行業務具有預防性功能,可以在企業受到現金流約束時補充投資的缺口,進而改善融資困難企業投資不足的處境(鄭建明等,2018)。當融資優勢企業獲得充足的信貸資源并沒有足夠的投資機會時,會充當實體中介,將多余的資金貸給融資劣勢企業,從而從中獲取利益(劉珺等,2014)。然而,影子銀行化對企業也有不利的影響。與股票、債券等傳統金融投資不同,影子銀行業務具有杠桿高、風險高、信用鏈條復雜、法律主體模糊等特性,實體企業從事該業務會加劇企業的經營風險(韓珣和李建軍,2019)、違約風險(毛志宏等,2021)、股價崩盤風險(司登奎等,2021)。此外,企業參與影子銀行業務不被監管機構允許,為規避監管企業大股東和高層會與審計師合謀以掩蓋從事違規業務的事實,這不僅促使企業聘請能夠合謀的小規模事務所,同時也提高了事務所承擔的審計風險(顏恩點等,2018)。關于對宏觀經濟的影響,現有研究認為企業參與影子銀行業務具有有利的一面,但大多是對企業短期有利,從長期發展來看,對企業的發展未必有利,而對宏觀經濟的影響往往是有害的。企業參與影子銀行業務會使企業暴露在很多的風險之中,當這些風險不斷集聚,宏觀經濟的抗風險能力就受到削弱(江振龍,2020)。此外,企業參與資金的分配并沒有受到監管,監管機構并沒有把這部分資金流通統計進入貨幣流通體系,會造成中央出臺的貨幣政策效果大打折扣(毛澤盛等,2019),不僅如此,資金在銀行和融資優勢企業之間空轉,進入實體經濟的效率降低,會對社會的福利水平造成了消極影響(韓珣等,2021)。
審計作為獨立的第三方鑒證機構,對于監督和維護經濟金融市場的健康發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已有較多文獻對審計定價的影響因素進行了研究,這些研究主要集中在企業自身風險、內部控制等內部治理機制以及媒體監督、行政監督等外部治理機制。首先,從企業自身風險層面來說,產能過剩會加劇企業的經營風險和財務風險,審計師在審計時為了控制審計風險會提高審計定價(孫安其,2018)。公司戰略的更改會影響企業的經營風險,從而影響審計定價(李莎等,2019)。其次,從內部治理層面來說,內部控制的質量高低是影響審計定價的重要因素,內部控制越好,審計定價越低(李百興等,2019)。最后,從外部監督治理方面來說,獨立投資機構持股比例越高,審計定價越低(夏寧和楊碩,2018)。被媒體進行負面報道次數越多的被審計單位,審計定價越高(劉笑霞等,2017)。反腐倡廉的行政監督會提高審計風險從而影響審計定價(陳勝藍和馬慧,2018)。
綜上可知,現有關于企業影子銀行化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金融風險、企業的財務風險以及經營風險上。同時,對于審計定價的研究主要從企業的內部治理機制和外部治理機制兩個方面出發,雖然有較少學者在研究審計師風險評估范圍時考慮了非金融企業影子銀行化,例如非金融企業影子銀行化的規模越大會越傾向于選擇審計質量低的事務所(顏恩點等,2018)。但對于影子銀行發展規模對審計定價的作用機制研究還相對缺乏,針對現有文獻的不足,本文從代理成本和破產風險兩條路徑進行細化分析,有助于豐富非金融企業影子銀行化影響審計定價的作用機制研究。
由審計費用決定模型可知,決定審計定價的因素大概分為審計成本和審計風險溢價。因此,本文從以下兩個方面來考察非金融企業影子銀行化如何影響審計定價。
第一,非金融企業影子銀行化會加深企業代理問題,增加代理成本,從而提高審計定價。現有研究表明代理問題是影響審計收費的重要因素(Nikkinen&Sahlstrsm,2010)。而企業管理層又持有按自身利益最大化來分配企業資源的意向,這種動機進一步促進了代理問題的出現。非金融企業很難拒絕影子銀行業務在短期內便能高效獲得超額收益的誘惑,企業管理層為了實現自身短期利益最大化,會忽視企業的長期發展和廣大利益相關者的利益,在影子銀行業務中企業管理層短視的行為愈演愈烈。由自由現金流理論可知,當企業持有大量的資金時,管理層發生浪費資源、不理智投資行為的概率更大,這樣會損害股東的利益,引發股東與管理層之間的矛盾,增加代理成本。因此,影子銀行高杠桿、高風險的特性會促使管理層產生為自身牟利不惜犧牲股東利益,但為了保住自身地位隱藏掩飾金融投資虧損的動機,使得企業將面臨巨大的代理風險。管理層有意識的利潤投機掩藏行為,會使得審計師的審計工作變得更為復雜,需要投入更多的審計資源,導致更高的審計成本和審計風險,審計師會要求更高的審計定價作為審計風險溢價和成本補償。
第二,非金融企業影子銀行化程度加深會增加企業破產風險,進而增加審計成本和審計風險溢價,從而提高審計定價。一方面,非金融企業影子銀行化程度加深將提升企業不確定性,進而提高企業財務風險和經營風險(韓珣等,2019),使得企業破產風險隨之增大。由于影子銀行業務具有高風險、高杠桿的特性,很可能會發生非金融企業從事影子銀行業務進行再放貸的資金出現壞賬的情況,這將會導致實體企業的生產經營活動受到重大影響,企業的資金流動性出現問題,會導致破產風險上升(沈紅波等,2013)。對于審計師來說,審計客戶的破產風險越大,所導致的審計風險也會越大,審計師未來很可能面臨法律訴訟風險以及名譽損失危機,在審計時,審計師考慮到以上因素會要求被審計單位出具更高的審計費用作為審計風險溢價。同時,為了全面摸清企業存在的風險,避免因審計疏忽而導致的審計失敗,審計機構必須加派更多的審計人員,更加全面和仔細地審計企業的業務,從而提高人力成本,增加事務所的開辦費用,導致審計成本增加,最終提高了審計定價。另一方面,非金融企業影子銀行化會擠出實體投資,導致企業破產風險增加。影子銀行低成本高收益的特性,會使非金融企業產生影子銀行化的動機,促使非金融企業影子銀行化的規模逐漸擴大,而外界的信貸規模總量是一定的,影子銀行的大規模投入必然會對實體投資產生“擠出效應”,再貸款利率也會隨之上升。長期來看,企業的融資成本會上升,融資機會會下降。對于那些處于融資劣勢的企業來說,融資成本的上升,實體投資利潤率的下降會導致其過度負債,財務狀況惡化,破產風險陡升。若被審計企業存在較高的破產風險,審計師必定會耗費更多的人力、物力來完成審計工作,從而以期將審計風險控制在可容忍范圍內,審計成本的增加會導致審計定價的上升。
據此,提出以下研究假設:
假設1:非金融企業影子銀行化程度越深,審計定價越高。
假設2:非金融企業銀子銀行化通過增加代理成本提高審計費用。
假設3:非金融企業銀子銀行化通過增加破產風險來提高審計費用。
本文選擇2009—2020年中國A股公司為研究對象。考慮到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會影響樣本企業參與影子銀行業務的行為,使得2008 年前后的數據產生較大差異,為了避免這種影響,故選取2008 年以后的企業數據作為研究樣本。樣本的選取標準有:(1)選取非ST上市公司;(2)剔除了金融類以及房地產等行業樣本;(3)剔除變量存在缺失值的樣本。經過上述篩選,最終得到27876 個樣本觀測值。為了控制極端值對研究結論的影響,對所有的連續變量進行了1%和99%的Winsorize 處理。全文所有的財務數據來源于國泰安(CSMAR)數據庫。
為了探討非金融企業影子銀行化對審計定價具有何種影響,建立了以下模型:

其中,Fee 是審計定價,采用企業審計費用的對數衡量;Shbank 表示非金融企業參與影子銀行業務的規模;借鑒李留闖和李彬(2015)的研究,控制變量選取了企業規模(Size)、流動比率(Liquidity)、資產收益率(Roa)、企業成長性(Growth)、資產負債率(Lev)、無形資產占比(Intangible)、應收賬款凈額(Rec)、存貨凈額(Inv)、是否國企(Soe)、審計意見類型(Mao)、會計事務所是否為十大會計事務所(Big10);Industry 表示行業固定效應;Year 表示時間固定效應;ε表示隨機擾動項。
借鑒韓珣和李建軍(2019)的研究,利用委托貸款、委托理財以及民間借貸三者之和的對數值來衡量非金融企業影子銀行化的規模。委托貸款采用財務報表中其他流動資產、其他非流動資產以及一年內到期的非流動資產數據之和來進行衡量。而委托理財其實質是企業的對外投資業務,可在國泰安數據庫中找到相關數據。民間借貸多被企業反映在其他應收款中,可采用其他應收款作為民間借貸的代理變量。
表1 變量定義
變量Fee變量名審計定價Shbank 非金融企業影子銀行化規模Size Lev Liquidity企業規模資產負債率流動比率定義審計費用取對數(其他流動資產+其他非流動資產+一年內到期非流動資產+委托理財+其他應收款)的自然對數營業收入取自然對數負債總額/資產總額流動資產/流動負債
續表1
變量Rec Inv Intangible Growth Roa Soe Big10 Mao變量名應收賬款占比存貨占比無形資產占比企業成長性資產收益率產權性質會計事務所規模審計意見定義應收賬款凈額/總資產存貨凈額/總資產無形資產凈額/總資產(當期營業收入-上期營業收入)/上期營業收入凈利潤/總資產國企取1,非國企取0是國內前十會計事務所取1,否則取0被出具非標準審計意見時取1,否則取0
表2 主要變量描述性統計
變量Fee Shbank Size Lev Liquidity Rec Inv Intangibe Growth Roa Soe Big10 Mao均值13.730 18.850 21.370 0.417 2.609 0.122 0.128 0.0477 0.208 0.040 0.373 0.532 0.035標準差0.706 2.138 1.452 0.210 2.887 0.103 0.104 0.051 0.925 0.067 0.484 0.499 0.185最小值12.430 13.450 18.140 0.048 0.260 0.000 0 0-0.967-0.297最大值16.280 23.620 25.460 0.956 18.490 0.469 0.527 0.325 6.829 0.211 0 0 0 1 1 1
本文采用控制行業和時間固定效應的方法,回歸結果如表3 所示。第(1)列為單變量回歸結果,Shbank的影響系數為0.1675,顯著為正,表明在不加入控制變量的情況下,企業影子銀行業務的程度越深,審計收費越高,支持假設1。第(2)列是加入了控制變量的估計結果,估計結果顯示,雖然核心變量系數的絕對值降低,但依然不改變單變量得出的結論,在考慮遺漏變量之后,基礎結果仍然成立。同時,用控制個體固定效應替換行業固定效應后,Shbank 的回歸系數依然顯著。不論是從經濟意義上,還是從統計意義上來說,企業影子銀行化的程度加深都能顯著增加審計費用。企業影子銀行化與審計定價呈正相關的原因可能是:一方面,影子銀行業務擁有高風險、高杠桿、信息高度不對稱、法律主體高度不明確等特點,加大了審計師的審計難度,審計師在審計時不得不進一步擴大實質性測試的范圍、執行更充分的審計程序,委派更多的審計人員,審計成本也相應提高,事務所進場成本增加,最終導致審計定價上漲;另一方面,由于風險的不確定性,為了降低將來可能給審計師帶來的法律訴訟風險和名譽損失風險,審計師會要求更高的審計風險溢價作為風險補償,審計定價升高。
表3 基準回歸結果
注:*、**和***分別表示10%、5%和1%水平內顯著;括號內為穩健標準誤差。
變量Shbank控制變量行業效應年份效應個體效應樣本量F值調整R2值(1)Fee 0.1675***(0.0021)(2)Fee 0.0423***(0.0018)(3)Fee 0.0148***(0.0033)否是是否是是是否是否是是27876 6069.74 0.3856 27876 1666.52 0.6239 27509 57.13 0.8708
1.工具變量法
為了降低內生性問題所帶來的影響,采用工具變量法進行估計,工具變量借鑒顏恩點等(2018)的方法,采用同一年度、同一行業和同一地區企業影子銀行化的均值(Midshbank)進行衡量,運用IV-2SLS方法進行回歸。該工具變量會影響樣本企業的影子銀行化程度,進而滿足對工具變量相關性的要求;同時,該工具變量不會影響單個企業的審計費用,符合外生性要求。回歸結果如表4第(1)列所示,Midshbank的系數顯著為正。同時,第一階段LM 統計量在1%的水平下顯著,Ward F 統計量大于16.38,表明工具變量選擇合理,不存在不可識別和弱工具變量的問題;第二階段企業影子銀行化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說明本文的結論穩健。
2.傾向得分匹配法
影子銀行化高的企業有可能具有更多的業務,審計費用相對要更高,而不是影子銀行化加深引起的。為此,采用PSM 方法排除這種既有的選擇性偏差,以驗證基礎結果是否有效。具體地,以影子銀行化的中值為劃分標準,大于中值則取1,定義為影子銀行化高的一組;小于中值則取0,定義為影子銀行化低的一組。然后進行回歸,得出每一個觀測值的分數。依據觀測值的分數一一匹配企業影子銀行化高的一組與低的一組。結果顯示,在匹配之前兩組樣本之間存在比較大的差異,經過匹配之后兩組樣本之間不存在顯著的差異,表明配對是有效的。隨后,利用匹配得到的數據再次進行回歸,結果如表4 第(2)列所示,影子銀行化的回歸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說明本文的結論穩健。
3.雙重聚類分析
同一行業內的企業可能存在異方差,對結果的有效性提出挑戰。同理,企業不同年份的數據也可能存在序列相關性,會影響基礎結果的可靠性。為了解決上述兩個方面的影響,將標準誤差聚類在行業層面和年份層面進行估計。回歸結果如表4 列(3)所示,影子銀行化的回歸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
表4 穩健性檢驗
變量Shbank LM統計量Wald F統計量(1)IV-2SLS Fee 0.0604***(0.0039)3278.97[0.0000]11552.81(2)PSM Fee 0.0494***(0.0022)(3)雙重聚類Fee 0.0423***(0.0050)
續表4
注:*、**和***分別表示10%、5%和1%水平內顯著;小括號內為穩健標準誤差,中括號內為p值。
變量(3)雙重聚類Fee(2)PSM Fee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1)IV-2SLS Fee控制變量行業效應年份效應樣本量F值調整R2值27876 1680.09 0.5267 20180 1370.33 0.6297 27876 239.58 0.6239
1.基于產權性質角度的分析
中國的國有企業在融資上相較于民營企業存在一定的優勢,然而融資約束的強弱正好決定了企業進行再放貸活動時的資金盈余度。民企沒有政府擔保,很難從銀行獲得貸款,而融資模式大多遵循“融資優序理論”,民企缺乏足夠的資金去參加影子銀行業務,參加再放貸的概率較低。而且民企收益率相對較高,在擁有充裕的資金時,大多會選擇將資金進行再投資,擴大主營業務生產規模,而不是參與再放貸業務。與之相反,國有企業缺乏良好的投資機會,參與影子銀行業務所帶來的高額收益會促進其加大影子銀行化的規模。由于國企大多處于壟斷行業,面臨的競爭環境比較輕松,導致其管理存在一定的不足,對于金融資產的配置以及金融風險的識別與管理能力較弱。影子銀行業務整體來說比較隱蔽且復雜,國企參與影子銀行業務必然會使得企業本身的生產經營業務受到影響,把控不好便會遭遇較大的風險,甚至面臨破產危機。因此,在風險導向審計模式下,審計師在識別出國有企業在參與影子銀行業務下蘊藏的高審計風險之后,必定會持有更加謹慎的職業態度,增大審計投入成本,要求更高的審計風險溢價。綜上,本文認為,相比于非國有企業,審計師在對國有企業進行審計時,非金融企業參與影子銀行業務對審計定價的影響更大。
本文按照產權性質的不同對模型(1)進行了實證檢驗,結果如表5列(1)—(2)所示。結果表明,非金融企業影子銀行化在國有企業和非國有企業中對審計定價的影響都是顯著為正的,但影子銀行化對審計定價的影響在國有企業更大。采用費舍爾組合檢驗的方法對組間系數差異進行檢驗,結果顯示組間系數在1%的水平下存在差異,以上推論成立。
表5 按不同所有制、不同審計質量以及不同公司治理水平劃分的回歸結果
注:*、**和***分別表示10%、5%和1%水平內顯著;括號內為穩健標準誤差。
變量(1)國企Fee 0.0753***(0.0032)(2)非國企Fee 0.0228***(0.0021)(3)前十Fee 0.0475***(0.0026)(4)非前十Fee 0.0292***(0.0024)(5)兩權分離度較高組Fee 0.0413***(0.0019)Shbank控制變量行業效應年份效應樣本量F值調整R2值經驗P值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10468 909.28 0.6768(6)兩權分離度較低組Fee 0.0484***(0.0050)17407 866.26 0.5648 14763 1231.02 0.6565 13110 579.87 0.5650 24102 1416.08 0.6208 3767 245.73 0.6448 0.000***0.000***0.052*
2.基于會計事務所的質量角度的分析
會計事務所的質量也會對審計收費產生影響。質量高的會計事務所具備更多的審計專家,能夠處理更為復雜的審計業務,在審計過程中更容易發現非金融企業的影子銀行業務,能夠充分識別其中所蘊藏的審計風險,在審計收費時會更加注意到審計成本的問題,便會提出更高的審計收費。綜上,相比于低質量的會計事務所,高質量的會計事務所在進行審計時,非金融企業參與影子銀行業務對審計定價的影響更大。
以會計事務所是否為排名前十的會計事務所來衡量會計事務所的質量。排名前十的會計事務所取“1”,非前十取“0”。表5列(3)—(4)的結果表明,企業影子銀行化在高質量和低質量會計事務所中對審計定價的影響都顯著為正,但影子銀行化對審計定價的影響在高質量會計事務所更大。費舍爾組合檢驗結果顯示組間系數在1%的水平下存在差異,上述分析得以證實。
3.基于公司治理水平角度的分析
高水平的公司治理,抑制了管理層的投機主義行為。于是管理層會縮小參與影子銀行業務的規模,更加注重實體企業的發展,減小相關的財務風險和經營風險,使得財務報表更加規范,審計師需要投入的成本減少,由此降低審計定價。相反,若公司的治理水平低下,公司管理層運用影子銀行業務牟取私利的動機就越強,打著金融資產投資的名號,進行高風險的影子銀行業務,獲得高額的回報,進而進一步掩飾企業主營業務疲軟甚至虧損的現狀,財務報表真實性下降。為了規避可能面臨的法律訴訟和名譽危機,審計師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來控制審計風險,從而導致審計定價相應的升高。綜上,本文認為在對公司治理水平更低的企業進行審計時,非金融企業參與影子銀行業務對審計定價的影響更大。
采取董事長和總經理這兩個職位的分離度來刻畫公司的治理水平,分離度越高的企業,公司治理水平越好。大于兩職分離度中值的取“1”,代表兩職分離度高;小于兩職分離度中值的取“0”,代表兩職分離度低。結果如表5 列(5)—(6)所示。研究結果表明,非金融企業影子銀行化在高水平和低水平公司治理中對審計定價的影響都是顯著為正的,但影子銀行化對審計定價的影響在低水平的公司治理企業中更大。費舍爾組合檢驗結果顯示組間系數在10%的水平下存在差異,上述分析得以證實。
由上文的分析可知,企業參與影子銀行業務可能會加深企業的委托代理問題和破產風險,從而導致審計師未來面臨的風險變大。為了降低這種風險,事務所將派遣資歷更高的審計師進場,提高人力成本,于審計師個人而言,復雜的業務需要做更仔細的工作,將延長工作時間、增加開辦費用,從而導致審計定價也得到相應的提升。據此,從代理成本和破產風險兩個角度驗證企業影子銀行化影響審計定價的傳導路徑。機制檢驗模型如下:

其中,代理成本(Admin)借鑒杜勇等(2019)的研究,采用管理費用/營業收入表示。企業破產風險(Brisk)借鑒Altman(2000)的做法,構建Altman-Z 值法來衡量,具體計算公式如式(6)所示。其中,X為營運資本/總資產,X為留存收益/總資產,X為息稅前利潤/總資產,X為所有者權益的賬面價值/總負債,X為營業收入/總資產,Altman-Z值越大,代表企業的破產風險越小。
表6顯示了中介效應的檢驗結果。列(1)顯示了企業影子銀行化程度越深,企業的代理成本就越高。列(2)同時添加企業影子銀行化和代理成本,兩個變量的系數都顯著為正,表明企業代理成本的增加確實是影子銀行化程度加深增加審計費用的作用路徑。經過Sobel 檢驗發現,Z值為21.51,中介效應占比為11.61%,支持代理成本作為傳導路徑的假設,假設2得以證實。
表6 作用機制檢驗
注:*、**和***分別表示10%、5%和1%水平內顯著;括號內為穩健標準誤差。
變量Shbank Admin控制變量行業效應年份效應樣本量F值調整R2值(1)Admin 0.0043***(0.0003)(2)Fee 0.0347***(0.0018)1.7001***(0.0489)是是是是是是26968 473.27 0.4659 26968 1651.65 0.6376
表7 列(1)顯示企業影子銀行化程度越深,企業的破產風險就越高,列(2)同時添加企業影子銀行化和破產風險,兩個變量的系數都在1%的水平上顯著,表明企業破產風險的增加確實是影子銀行化程度加深增加審計費用的作用路徑。經過Sobel 檢驗發現,Z 值為20.84,中介效應占比為10.76%,支持破產風險作為傳導路徑的假設,假設3得以證實。
表7 作用機制檢驗
注:*、**和***分別表示10%、5%和1%水平內顯著;括號內為穩健標準誤差。
變量Shbank Brisk控制變量行業效應年份效應樣本量F值調整R2值(1)Brisk-0.0675***(0.0036)(2)Fee 0.0362***(0.0018)-0.0887***(0.0059)是是是是是是28633 5472.40 0.8523 27876 1590.22 0.6305
采用2009—2020 年A 股上市企業的數據,實證檢驗了非金融企業影子銀行化對審計定價的影響。研究表明,非金融企業影子銀行化程度加深將顯著提高審計定價,通過工具變量法、PSM和調整標準誤等方法進行重新估計后,基礎結論仍成立。異質性分析發現,企業影子銀行化加深對審計定價的提升作用在國企、被高質量的會計師事務所審計以及公司治理水平低的企業中更加顯著。機制分析發現,代理成本和破產風險是企業影子銀行化影響審計定價的作用路徑,即非金融企業影子銀行化通過增加企業的代理成本和破產風險,進而提高事務所進場開辦的費用和審計風險溢價,最終提高了審計定價。
基于上述結論,得到以下政策啟示:第一,銀行監管部門應健全識別實體企業影子銀行化機制,更要預防實體企業開展相關業務,強化對影子銀行業務的管理,控制非金融機構銀行業務的發展,不僅有利于降低實體企業經營費用,更有利于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第二,企業自身應該加強內部治理體系改革,避免權力高度統一對企業經營業務造成的風險,在年度審計時,應聘請高質量的事務所進行審計,降低企業風險,同時,國企管理部門應注重國企的風險控制,提高國企風險應對能力,保證國有資產做大做強。第三,審計師應提高自身的專業能力、保持獨立審慎的職業態度,增強風險控制意識,在審計定價的決策中考慮非金融企業影子銀行化對審計工作所帶來的影響,制定出更為合理的審計收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