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州儺舞服飾文化基因解讀與現代傳承新范式

石 云，盧冬燕

（湛江科技學院 美術與設計學院，廣東 湛江 524003）

雷州“走清將”是中國寶貴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之一，是湛江儺舞中非常有代表性的一種祭雷遣災、驅鬼逐疫、驅邪祈福的民間舞蹈，距今有一千多年歷史，流傳于廣東湛江雷州市各個鄉村，每年的元宵節或者神誕，村民以6人或8人為一隊，扮成雷首、五雷官將、土地公、土地婆[1]，每個人根據扮演的角色戴上對應的儺面具，穿上對應身份的儺舞服飾，往各家各戶舞儺“驅鬼逐疫”。迄今為止，雷州“走清將”舞蹈姿勢、舞蹈音樂的原始形態保留得非常完整，儺舞服裝經歷了歲月的洗禮，保留著自己獨特的魅力。

1 雷州“走清將”儺舞服飾發展現狀

2020年2月，《中國影像方志（廣東卷·雷州篇）》中雷州儺舞祈雨的古老信仰視頻片段在CCTV 10播出，拍攝地點是雷州仙排村祠堂，仙排村的儺舞傳承人陳必勛先生穿著黃色的2008年版“走清將”田將軍服飾、戴著儺舞面具翩翩起舞，從舞蹈中可窺見雷州原始儺祭“驅鬼逐疫”的風貌，領略雷州儺舞的原始魅力。記載儺舞發展歷史的書籍與文獻資料只有雷州地方志、龐德宣先生和祝宇先生編著的《湛江儺舞》、陳志堅先生編著的《湛江儺舞文化》等書籍，記錄了大量儺舞起源與發展的形成，涉及儺舞服飾發展的文字卻相當少。

儺舞服飾的發展溯源從田野調查與博物館書籍資料中初步梳理出兩個版本，一個是龐德宣先生1983年拍攝的儺舞照片中的儺舞服飾，另一個是從2008年改版后一直沿用至今的儺舞服飾。老版儺舞服飾的圖案與色彩具有時代性與藝術性，帶有祈求平安、迎祥納福的寓意。隨著現代服飾文化發展的多元化與儺舞表演形式的轉變，2008年版儺舞服飾更傾向于達到舞臺表演的視覺效果，仙排村儺舞傳承人迫切希望現代設計師結合1983年版儺舞服飾特征，設計新版儺舞服飾。

2 1983年老版與2008年新版儺舞服飾文化基因解讀

1983年老版“走清將”儺舞一般是6人一組，舞者戴木質面具、赤足、穿白底彩色圖案的服飾，扮成五雷官將和雷首公。雷首公和馬、郭、方、鄧4個將軍的上衣款式相同，是中長對襟連袖無領衫，直筒長袖，左右側開衩；下穿直筒褲；腳口到小腿纏三角形的裹腿布；腰系一條兩片裙。田將軍的服飾獨具特色，上衣為無領右側襟連袖長衫，直筒長袖，長衫前后在臀圍處剖骨后各接一塊白色鑲嵌紅藍撞色邊的橢圓形下擺，立領披肩；下穿藍色直筒褲，腳口到小腿上部纏有魚鱗紋裝飾的三角形裹腿布；腰系一條白底魚鱗紋裝飾的兩片裙（表1）。這6款儺舞服裝款式采用中國傳統的平面裁剪，服裝上的圖案寓意深刻，符合舞儺原始思維對自然雷神崇拜所產生的各個人物形象，象征舞儺遣災、驅逐邪惡。

2008年新版“走清將”儺舞的6套服飾中，雷首公與馬、郭、方、鄧4個將軍的服飾上裝為右側襟無領長連袖短衫，側邊開衩，袖口有袖克夫；下穿小直筒褲，腳口和腰頭用松緊帶收緊；從腳口到小腿纏兩層綁腿布，三角形內裹腿布，梯形外裹腿布；一條四片長度到膝蓋下擺呈橢圓形的腰裙；一根有紋樣的束腰帶。新版田將軍服飾上裝是一件無領長袖側開衩衫，披肩和袖子連在一起，配一條繡著紋樣的圓形假領，腰部配腰帶；一條兩片腰裙，下穿直筒松緊褲，腳口到小腿上部纏兩層綁腿布（表1）。

表1 雷州儺舞老版與新版服裝款式

新、舊兩個版本的款式差異主要表現在門襟開口設計、袖口細節設計、局部款式之間的細節設計等處。

早期儺舞服飾更多地采用大地色，隨著儺舞在不同地區的傳播，在不同文化及宗教的影響下，色彩逐漸有了具體的寓意[2]。1983年老版雷州“走清將”儺舞服飾配色以白色為主、藍色為輔，黃色、淺咖色、紅色為點綴色。6套老版儺舞服飾的整體配色以同一種素色為主，不同的彩色輔助，每套服飾的配色凸顯了人物的身份地位和性格特征，符合傳統雷州儺舞的功能特征，嚴肅、有儀式感，民俗氣息濃郁，具有強大的凝聚力與親和力。2008年新版儺舞服飾色彩搭配參考儺舞角色的面具，具有很好的舞臺效果與舞臺表現力。東、南、西、北、中五方雷公神態威嚴，面具色彩以紅、黃、藍、綠、白、黑為主，雷首公與五方雷將的服裝配色以藍（青）、紅、綠、黃、灰為主，包括上衣、褲子、綁腿布、腰裙，每個角色的服飾統一為高純度的色彩，其他撞色為輔助，色彩絢麗但不雜亂，體現了儺舞的浪漫。

紋樣以“紋化”的方式記錄歷史、文化和哲學，有象征意義[3]。儺舞服飾上的裝飾紋樣具有文化性、民俗性、歷史性，表達了人們對自然雷神的崇拜，是雷州先民對自然多雷崇拜轉為社會人神崇拜的文化遺存符號。1983年老版與2008年新版儺舞服飾上的圖案按照不同素材的特點與寓意可分為文字圖案、吉祥紋樣、動物紋樣三大類（表2）。文字裝飾方面，在老版儺舞服裝裝飾中，除了田將軍，雷首公和其他四將的上裝前胸和后背中心位置都有“勇”字裝飾，凸顯儺舞人物的忠勇。新版儺舞服飾在老版的基礎上多了“囍”字紋、“壽”字紋，表達人們辟邪與祈福的美好祝愿。在老版儺舞服飾中，吉祥紋樣有團壽紋、水波紋、麒麟鱗紋，2008年新版儺舞服飾中的吉祥紋樣種類比老版豐富，在繼承老版儺舞服飾紋樣的基礎上，增加了云紋、云雷紋、回紋、太陽紋、牡丹紋等紋樣，象征真理與光明，表達雷州人民驅疫遣災的樸素愿望。動物紋樣在老版儺舞服飾中只有田將軍上裝前片的鳳圖案，象征祥瑞和美好。2008年新版儺舞服飾中除了鳳紋還有獅紋。獅紋是雷州民間喜聞樂見的藝術形象，雷州遂溪醒獅有驅鬼辟邪、祈求平安吉祥之說，儺舞服飾上的獅紋裝飾也有異曲同工之妙。從儺舞服飾紋樣中可看出雷州傳統紋樣的美學理念，承載著雷州豐富的人文內涵。

表2 雷州儺舞老版與新版儺舞服裝圖案

3 儺舞服飾文化的現代傳承新范式

現今，儺儀不只是一種祭祀活動，也作為一種雷州文化的表演形式走向舞臺，走進藝術表演的行列。2008年，儺舞申請加入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成功后[4]，得到湛江各級政府的重視，成為雷州地域文化宣傳的招牌之一，在民俗文化藝術節、儺文化節、旅游活動中參演。湛江的一些高校也會以儺舞為素材創作，繼承與發揚儺舞傳統文化。

2008年版儺舞服飾設計距今已有14年，時代在發展，服裝設計與人們審美的觀念不斷更新促使儺舞服飾更新變化。本研究在田野調查的基礎上，遵循湛江原文化館館長龐德宣先生的意見與儺舞傳承人的意愿，在湛江科技學院舞蹈服裝定制設計工作室推出2020年版儺舞服裝，雷首公與方、郭、鄧、馬4個將軍用同一服裝款式，田將軍單獨一款，兩套服裝的款式、圖案、配色參考了1983年龐德宣先生拍攝的老版儺舞服裝照片資料，調整了局部比例，選擇了吸水透氣的白色棉麻面料，圖案回歸傳統，用了文字紋、團壽紋、水波紋、麒麟鱗紋、鳳凰紋，采用現代絲網印刷圖案裝飾工藝，服裝小批量化生產。2020年7月，工作室研發的雷首公與方、郭、鄧、馬4個將軍的儺舞服裝款式申請了外觀專利[5]?，F今，如何對老版儺舞服飾的傳統特色進行合理的升級改造與循環使用，將傳統元素融入現代儺舞服飾傳承與發展的新情境中，獲得新的時代語言和生命力是需要繼續研究的問題。

4 結語

老版雷州儺舞服飾與新版雷州儺舞服飾之間存在辯證性繼承的關系。迄今為止，老版儺舞服飾只有照片留存于世，面臨消亡的困境，研究1983年老版儺舞服飾與2008年新版儺舞服飾的藝術特色，找出兩者之間的共性與個性，對2020年新版儺舞服飾的設計有重要的啟示作用，對研發具有雷州地域文化特色的旅游產品、宣傳雷州地域文化有促進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