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風景 組詩

鄧葉艷

寐

這一切與一片葉子有關

它一會兒靜止

一會兒又甩動初冬的裙擺

我躲在暗處，清楚地看見它

如何將夢中的情節拆開

這一切

似乎與這個季節有關

它默許了一陣風

推開往事的漣漪

又縱容一束作亂的星光

朝著漾開的波紋

追趕

其實所有的一切

都與那個人有關

他在不該走的時候走了

在不該來的時候卻叩響門環

他用若隱若現的腳步

將一個人的夜寐

一寸寸切斷

潮 汐

她有思念，有等待

有夜幕四合后的種種推斷和猜測

有內心里隱藏的

滿滿的一個月亮

有遠處的風，送來的問候——

她喜憂參半

他只有萬頃碧波

有厚積薄發的狂亂

有越過暗礁時的萬鈞雷霆

有驚惶失措來不及躲閃的白帆

有疾速的海鷗劃過天際

有一浪高過一浪的波濤

平息后的

靜水

蕩漾

冬

轉身后，春天說來就來了

風漸軟，水漸漲

山花一茬一茬地開

時至今日，你我都不必回首

分別后，冰雪就讓出了兩條通道——

你自有你的去處

我也有我的歸途

嵐

有抑，有揚

有唇齒間隱藏的暗戀

有淡淡的彌香

若去還來

你要的

是百年的垂枝低蔓

是千年的山高水長

是那一幕輕紗中隱藏的玉珠水滑

是陌上一縷柳絮含煙

我看到的

分明是離去的腳步

有急，有緩

有輕輕揚起的九顆塵埃

偶 然

一片葉子與另一片葉子

隔著半個音符的距離

它借助日光與空氣中流動的介質

傾聽另一片葉子的心跳聲

時間是無罪的

它制造偶然之外的必然

與必然之中的偶然

讓一片葉子遇上了另一片

風是無罪的

它集聚萬物，又隨即消散

將一場宿命的約定輕易終結

流嵐是無罪的

塵埃是無罪的

一個翹首等待的姿勢是無罪的

一段婉轉的心事是無罪的

兩顆相知的心是無罪的

坐進時光深處的一滴露珠

它也是無罪的

立秋

需要風的影子

將體溫尚存的蜜語遮蔽

需要小草謙卑地躬下身來

安慰來不及珍藏的蟲鳴

需要一小截突兀的枝丫

撩撥季節輪回的渦流

需要樹葉低頻的響動

催促蹣跚而來的收成

需要一場及時雨

替這個倉促的秋天接風洗塵

還需要一盞菊花伸出纖纖素手

將秋天的心向我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