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清利
窗外已經暗了下來,下班時間到了。我關了燈,鎖上門,見隔壁辦公室的小王還在埋頭畫畫,沒有離開的意思。頂上的兩排燈暗了一排,室內半明半暗。方想起,我辦公室的開關管著她那個房間的一半燈光。
見她仍在作畫,我又返回,打開了我辦公室的燈光,對小王說:“你畫吧,記得離開時把我房間的燈關一下。”
幾個月前,小王來到文聯,每天工作忙完了,便作一會兒畫。她的到來,也一下子改變了文聯的年齡結構,老中青的比例為1:1:1,和金龍魚食用調和油的黃金比例一樣。之前,兩個正式工,一個主席、一個職工,都過了知天命的年齡。
在縣直單位中,文聯這個單位規模和人員都排第一名,倒數的。工作卻是正數的,但不敢說是第一。那樣未免太不謙虛了吧?
最明顯的變化是,辦公桌、地面比以前更干凈了,有點小事也可以招呼小王去跑跑腿了。譬如,疫情常態化期間,我在網上訂購的書籍、通過快遞寄來了,可快遞員總被擋在辦公樓外,不讓進來,我就讓小王下去取了幾次快遞。
每一次總是沒過多久,便聽見溫柔的敲門聲。我說:請進。一看,小王推門進來,恭敬地把快遞放到我的辦公桌上,而后輕輕地離開。
按說下樓一趟,來回活動活動也好,不還是有點大蘭靠小蘭的意思嘛!
有時候,不是一定要求一把手去開的會,我也讓小王去開了幾次。形象氣質俱佳的小王去了幾次后,便引起了關注。不少人見我便會說起,你們文聯新來了個年輕人?
11月份,單位編輯的資料在洛陽印刷好了,便托小王把書拉回來。小王家在洛陽市區,離印刷廠很近,最主要的是我不好動,懶得往洛陽跑。
上午快10點,小王回來了。一打開后備廂,哇!堆得滿滿的,連后座上也擠滿了,有好幾十捆呢。幾個人氣喘吁吁,往返了不少趟,才把書轉到辦公室。
一個姑娘家,當小伙子用了,任務完成得不賴。
多個人手,真是方便了不少。再來幾個年輕人,當然更好。哎,想得怪美,不過想想總可以的!
在單位,除了勤快,還要熟悉業務才行。文聯的職能之一就是為各文藝家協會提供服務,最大的特點就是文藝活動多:節慶演出活動、書畫攝影展活動、采風活動等。組織好活動也是一種能力。
在這方面,我注意讓小王多參與、多感悟。師傅引進門,修行在自身。
兩年來,一直想創辦一個文聯的公眾號,但苦于有些同志都缺乏探索精神,有點跟不上時代的節奏。雖有好想法,卻不能落地。這樣一擱置,就是兩年。平時只能用傳統的信息簡報形式發些工作動態。
數據顯示,現在每人每天平均使用手機8.33小時,平均6分鐘看一次手機,一天看手機大概110次。移動互聯網時代已走進尋常百姓家。看視頻、玩抖音,方興未艾。作為文藝團體的聯合組織,不能老氣橫秋,沒有一點兒朝氣。
有一次,我忽然想起,小王三十來歲,接受新知識、新技能快,說不定會懂得怎樣制作公眾號。一問,人家說:會。
會者不難,難者不會。參照市文聯“文藝洛陽”的叫法,公眾號命名為“文藝宜陽”編輯內容有的是,文藝家風采、文學佳作欣賞、文聯工作月報,再開辟一期理論學習,一個月的內容就有著落了。下個月,依次循環,全年就OK了。
說干就干。我計劃每月四期,每周一發布。小王聽我這樣說,試探性地問道:“一個月4期多不多?”
一周一期,任務重了?市區一家融媒體中心的編輯對我說過,領導要求她每天要編發8條信息,我聽了,問,能完成嗎?人家說:必須完成,不能講價錢。工作干得如魚得水!
第一期正逢上編發10月份的工作月報。這一次除了文字,還配上了協會活動的不少圖片,圖文并茂,花花綠綠的,比以前的形式活泛多了。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啊。
因為是第一次,讓小王費事不少。主要是字體類型、大小、顏色,行間距調整等等。編輯好后,小王讓我看看效果。大致瀏覽了一下,不錯嘛!細一看,文章幾個標題中的短語詞組被分在了上下兩行,像一雙親人被活活拆散了一般。
我說:“這得調整一下,看著不太美觀。”
小王拿起自己的手機說:“主席,你看我的手機上面這些詞語是連在一起的。是不是你的手機字號大了?”她沒有接我的話,反將了我一軍,不愿承認是自己編輯的問題。
“如果看公眾號的人、手機字號都像我的這樣大,人家會認為是我們編排上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應該以我看著沒問題才行。”我說。
電影電視劇中不常這樣演嗎?戰爭年代,大戰在即,首長們往往要在一起對手表、看時間。都是以首長為準的,不是嗎?
小王沒再堅持,按照我說的,把電腦上的字號縮小、標題內容壓減,這個問題迎刃而解了。
參加了縣政府和洛陽網合作、計劃對宜陽縣資源進行網上營銷的會議后,不免又感嘆了一。我的思路也大開,很快又有了新想法。
小王說不定也會操作。我心想。
“小王,咱們文聯能不能搞個視頻號、抖音啥的?”
她爽快地回答:“會。”
會,咋不早說呢?不能總靠啟發,該獻計獻策,得獻啊!
那天,她正在畫一張孔雀圖,題名“前程似錦”。我當即決定:“現在咱們就制作一期,你畫,我拍。”聽我這樣說,小王有點意外,但又不好反對,便拿起畫筆,伏案描繪起來,描著描著,忍不住笑出了聲音,臉紅紅的。
“主席,你親自為我拍照,我感到不好意思。”
我鼓勵道:“笑了好看。不行了,咱再拍一遍。”
她說:“我忍不住想笑。”
“想笑就先笑一會兒。”也是,若我的領導為我拍照,我肯定也會不自然。
她真的害羞地笑了起來……
笑完了,見我一直拿著手機,正等待拍攝,便開始埋頭描畫起來。
平時看到不少電視劇的花絮,模仿著人家拍攝的樣子,我由遠及近、由整體場面到細微之處,錄了幾分鐘,配上簡短的祝福文字,選取了優美適宜的音樂后,便發布了出去。
視頻號發出后,反響很熱烈,當晚閱讀量就達到2000多。第二天上午,數字翻了一番;下午,又翻了兩番。初戰告捷!
過了幾天,文聯去看望一位利用包裝袋、塑料繩、泡沫板等變廢為寶、制作花束、無償奉獻給他人的70多歲老人時,我讓小王同去。她立馬意識到自己要有任務了。
到了老人家里,只見地板、窗臺、鞋柜上都擺放了形態各異的花束,玫瑰、百合、牡丹……美不勝收。我坐下來和老人聊了起來。見狀,不用提醒,小王主動、大方地做起攝像了。
我的散文集出版了一段時間后,想舉辦一個作品研討會,嘉賓有洛陽市內和市外的,時間定在一個周日。
辦一次活動涉及到方方面面,需要人手來提前安排聯絡、布置會場、搞好服務。我不想讓小王從洛陽再跑回來,畢竟是周日。
誰知她知道消息后,語氣堅定、態度誠懇地說:“主席,我一定來。那次我個人舉辦畫展時,我還在鄉下上班,主席你忙前忙后,大熱的天,親自主持我的活動,我一直很感激。主席有事了,我怎能不來呀?”
第二天一大早,小王早早便趕到了會場,擺放會議資料,引導來賓入座,為來賓一一倒茶水,服務很周到。會議結束后,贏得了一致好評。其中有人家小王的一份功勞。
最近一期“文藝宜陽”公眾號又發布了,我發現,文中配了溫暖的底色和小巧的插圖,看著更舒服美觀了。
見我夸獎,小王說:“在做這一期之前,我做了一些功課呢。”年輕人,還是蠻有心的。
冬季快到下午下班時,天空大都比較灰暗。又一次下班時,我照舊沒有關燈,對隔壁仍在作畫的小王說:“以后你走得晚了,我的燈就不關了,你記著走時把它關了即可。”
她沖我會心一笑……
——選自西部散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