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春萍

什么是領導力?香奈兒前全球CEO莫林·希凱認為,領導的角色是一種復雜而深刻的人性工作,真正的權威在于:你既能照顧下屬的需要、愿望,同時又能堅定地設定工作的條件、目標。面對95后、00后員工,領導更是一項人性工作,優質領導力首要的是人性化要素。所謂足夠打動人心的領導力,就其本質而言,是對事業有方向感,對人性有敬畏感。談到人性,就繞不開中國儒家現實主義派代表人物——荀子。儒家之中,荀子思想是孟子思想的對立面。孟子主張性善說,荀子則主張性惡說。那些崇尚荀子的管理學者大多認為,員工需要通過制度、培訓、教化等一系列過程,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職場人。因為照荀子所說,凡是沒有經過教育的東西是不會善的。涂之人可以為禹,即人本來是智的,可以通過教化成為領導者。那么,我們用荀子的理論來解讀,領導者到底達到何種程度,才值得被員工追隨呢?“成侯、嗣君,聚斂計數之君也,未及取民也。子產,取民者也,未及為政也。管仲,為政者也,未及修禮也。故修禮者王,為政者強,取民者安,聚斂者亡。”荀子將領導力分為三個層次:取民、為政、修禮。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句話,因為李世民與魏征的故事而廣為流傳。但實際上,它最早出自《荀子》。先秦時期百家爭鳴,諸子紛紛提出自己的治國思想。“民水君舟說”就是荀子提出的一個重要的政治思想。荀子非常重視民眾的力量,他認為,民眾是社會基礎,也是君主之所以能夠成為君主的唯一源泉。得民心者得天下,但是這在荀子看來是一個領導者必須做到的基礎。《荀子·王霸》曰:“用國者,得百姓之力者富,得百姓之死者強,得百姓之譽者榮。三得者具而天下歸之,三得者亡而天下去之。天下歸之之謂王,天下去之之謂亡。”治理國家的人,能夠得到百姓為他效力的就富裕,能夠得到百姓為他獻身的就強大,能夠得到百姓稱贊的就有名望。這三者都具備了,天下就歸順他了;三者都不具備的,天下就背離他了。
企業的管理中,企業和員工是一種互相依存的合作關系。如果失去了員工,那么企業只是一個無法運轉的空殼而已。因此,企業重視員工的利益,主動引領管理變革。領導者在提升自己能力的同時,給員工更多的尊嚴和成長空間。這樣員工才能保持自己的忠誠度,不斷和企業共同成長。
在企業的管理中,就是要以人為本,多去站在員工的角度思考問題,而且要把這種利他的思想滲透到員工的思想當中。實行利他的根本思想去對企業進行管理之后,我們會看到所謂的利益,不過是附加值。
在現實管理中,我們會發現,幾乎所有的領導者都會說,“公司以員工的利益為中心”,口號喊得十分響亮,可是員工卻不以為然,認為領導是在畫大餅。在職場中,常見的畫餅形式有許諾、捧殺、虛名。
有些領導,在安排員工任務時,會許下一些帶有誘惑性的諾言,比如提成20%、獎金翻倍等,可任務結束后便不認賬了,以各種理由推脫。如果公司有困難,員工或許不在乎給多少提成、獎金,可是既然說出口卻無法兌現,這就讓人不舒服。以后再許這樣的承諾時,員工幾本不會相信。還有一些領導,明知道自己做得不對,還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讓員工要識大體、顧大局,給員工捧到很高的位置,對其進行道德綁架,最后象征性地給一個虛職,評個優秀員工、先進工作者。在管理中,“利他”不是嘴上說說,而是要讓員工看到結果。
在《孟子》中有這樣一個故事,說的是在鄭國有兩條河流。在河流的交匯處河水湍急,尤其是到了冬天,百姓們只能自己涉水渡河。有一次,子產路過此地,看到百姓們在冰冷徹骨的水流中,心中非常不忍,于是讓百姓坐自己的馬車過河。也就是這樣一件事,奠定了子產賢相之名。然而,從另一角度看,河流湍急卻沒有橋梁,看到問題也不解決問題,這又如何能被稱為賢相呢?河流沒有橋梁是丞相的責任,所以即使他用自己的車來渡百姓,也掩蓋不了他不作為的事實。
這種行為被稱為小恩小惠,“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說的就是這個道理,領導者不要企圖用小恩小惠來籠絡人心。西楚霸王項羽向來都以英雄男兒示人,然而項羽在士兵生病的時候,提著一個小籃子去探望,而且還要和受傷士兵分食。或許從表面來看,這是項羽體貼下屬的表現。然而在分封的時候,項羽手里的印綬磨圓了都不肯交出去。這樣的小恩小惠又怎么能成大事呢?這也是韓信和王陵等人都愿意追隨劉邦,而不愿意跟隨項羽的原因。
取民是荀子對領導力素養提出的基本要求,身邊有了優秀的人才愿意為自己效力,那么你的組織便可以達到小康水平,員工安居樂業。但是,面對外部競爭對手的虎視眈眈,僅僅滿足豐衣足食,并不能實現長久發展。管仲是歷史上一位善于搞經濟的管理者,他曾提出“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但是管仲始終貫徹的都是經濟理論,而沒有教會百姓如何正當取利,只是在不斷地倡導金錢至上。所以管仲在治理國家方面,還沒有達到做大做強的格局。荀子在《王制》開篇討論“為政”問題時指出:“請問為政?曰:賢能不待次而舉,罷不能不待須而廢,元惡不待教而誅,中庸民不待政而化。”“為政”本身作為對民眾施行教化的途徑和方式,是一工具性的存在。甚而言之,這一工具性存在最終亦是要被揚棄的,從而達到“不待政而化”的狀態。
“為政”雖然僅僅是荀子“教化之道”的中間環節,但他對于這一環節嚴格性的強調是無與倫比的。荀子強調“政”“教”的高度統一與不可分割。以“政”行“教”是一個周密嚴整的系統,概言之或可列為三點:以“仁義”行“威權”、保民之生、養民之性。若無政治威權,則教化之道無從發揮;若無道義至上之精神追求,則政治威權徒落為霸強之道;而王道教化與權力法度之合題,便落實為“保民”“養民”。
史書中記載,古代的圣賢會為了振興部落,改變落后風俗,實行全民教化。帝堯時代,由于經常洪水泛濫,人們濕氣很重,身體蜷縮不能伸展。當時的領導就發明了一種可以宣導氣血的舞蹈,讓人們通過跳舞恢復身體健康。
這種領導者,通過改變百姓的生活方式來改善生活環境,就被稱之為教化。這種教化行為需要具備普遍性 ,便于大家掌握,雖然難度低,但是要持續很長時間。

在企業管理中,教化員工是為了培養人才,應是教化+培育,因此說,教育的起點比教化門檻更高。教化不是洗腦,不是居高臨下的教育,而是啟發人的內在,打開人的心靈,激發員工的內生動力,讓普通人有最基本的規范意識,跟人更好地合作。有些領導者總會抱怨人力資源部的培訓是浪費成本,卻沒有反思過,你下力氣搞的培訓員工為何不買賬。培訓的目的是為員工解決工作中的難題,或是給員工未來的提升做理論準備,而不是一味地教化員工要如何如何。這種低層次教化式的培訓自然達不到理想的效果。
如果說靠人才和制度,可以讓企業站穩腳跟,那么要想成為獨角獸,稱霸一方,終要靠“禮”的支撐。荀子認為“禮者,養也”,人生下來就有欲望,這種欲望便是荀子所強調的人性本惡的源泉。在人性惡的基礎上,荀子十分推崇“禮”的地位,認為“禮”是社會治理之根本,他在“隆禮”的同時也強調“法”的作用。
荀子對“禮”的闡發更側重禮的外在性:“禮義之道,然后出于辭讓,合于文理,而歸于治。”荀子更為看重的是“禮”作為一種道德對人們的外在約束,通過“禮”來約束人們的欲望,從而達到一定程度的滿足,同時也能避免由于欲望的不滿足而造成社會秩序的混亂。
荀子不僅提出以禮治國,并且重視法在治國中的作用,提出了隆禮至法思想,將禮與法結合起來運用到為政治國之中。
對于當代社會而言,禮法治國就類似于以德治國與依法治國,將二者統一起來運用到治國理政之中。這有利于發揮各自的優勢,以達到更好治理國家的目的。
但是僅僅通過德就能夠治理好國家嗎?答案并非如此,荀子強調“禮者,貴賤有等,長幼有差”,荀子認為德就是能夠區分尊卑,能夠更好地約束社會秩序。
不僅如此,荀子還認為德對于約束社會關系不起作用的時候,就應該使用刑法進行制裁。這就是荀子比較完整的德主刑輔思想,在為政過程中善于運用德刑各自的優勢,進行國家治理。
對于禮刑哪種方式比較好,荀子還是比較重視為政中用禮,畢竟在荀子思想中,刑法只是一種為政的輔助手段。而在日常的修為上,荀子對于領導者如何進行修禮提出了具體的要求。
第一,要敦厚合群。“合群者也,樂可貴者也,樂分施者也,遠罪過者也,務事理者也,羞獨富者也。”意思是,作為真正的君子(領導者),應老實忠厚,團結群眾,注重道德,樂于施惠,遠離罪過,以自己獨富為羞恥。
第二,要謙遜有禮。“兼服天下之心:高上尊貴不以驕人,聰明圣知不以窮人,齊給速通不爭先人,剛毅勇敢不以傷人;不知則問,不能則學,雖能必讓,然后為德。”使天下人都心悅誠服的辦法:身份地位高而不傲視別人,聰明圣智而不逼人至困境,才能敏捷而不與人爭先,剛毅勇猛而不傷害他人;不知道就虛心求教,不會的就認真去學,有能力而懂得謙讓,然后就能成就圣賢之德了。
第三,要尊卑有序。“遇君則修臣下之義,遇鄉則修長幼之義,遇長則修子弟之義,遇友則修禮節辭讓之義,遇賤而少者則修告導寬容之義。”對待君主,就慎重地按照臣下之義務去做;對待鄉人;就按照長幼的秩序去做;對待長者,就按照弟子恭敬的禮義去做;對待朋友;就慎重地按照禮節辭讓之義去做;遇到地位低、年紀輕的人,就應該本著教導、寬容的原則去做。與人相處,沒有不仁愛的,沒有不恭敬的,不與他人相爭,心胸如同天地包容萬物那樣廣大。
如此一來,賢能的人就會尊崇他,不肖之人也會親近他。像這樣如果還有人不順服,那就可以說是妖怪狡詐之人,雖然在一個團隊中,也應對其處以刑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