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詩瑪

有關阿詩瑪的動人故事，在撒尼人地區廣為傳唱。這則民間故事，是阿詩瑪口傳敘事長詩的縮寫版。它以民間說唱的方式，從阿詩瑪出生、成長，熱布巴拉家托海熱說媒、搶親，再到阿詩瑪被囚禁、拔箭被救，以及化為回聲，將阿詩瑪的悲劇命運表現得淋漓盡致，凄美動人。阿詩瑪和阿黑哥具有同強權勢力做斗爭的不屈不撓的精神，反映了撒尼人寧折不奎的民族性格和民族精神。

從前，在阿著底地區撒尼人中有一對夫妻，他們以耕種為生，住在草房里。他們有一個勇敢的兒子叫阿黑，還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叫阿詩瑪。

阿詩瑪越長越好看，美名傳遍四方。她長到十六歲，就能和阿黑哥下地干活了。哥哥在前面犁地，妹妹緊跟在后面播種，步步不落。阿詩瑪長到十七歲，真是美極了，戴上繡花包頭，穿著繡花圍腰，誰見了誰愛，個個看花眼。爹媽見女兒長大成人，悄悄問她喜歡什么樣的年輕后生。她說：“兩股清水匯一起，青松翠柏不分離。春夏播種秋收獲，農活樁樁拿得起。這樣的人兒，才中我心意。跳舞笑臉開，笛吹百鳥來。這樣的人兒，我才心歡喜。”阿著底一帶的青年人，都偷偷地愛上了她。

有個黑心財主叫熱布巴拉，想給兒子阿支娶媳婦，就請海熱做媒人。他對媒人夸口說：“只要你給我兒子討來阿詩瑪做媳婦，謝禮有的是，金子任你抓，銀子任你拿，山羊綿羊任你往家里拉。”海熱聽罷樂瘋了，好像討厭的猴子下山偷吃莊稼一樣，他匆匆來到阿著底，走進了阿詩瑪的家。他對阿詩瑪說：“大財主熱布巴拉，家大業又大，銀子搭屋架，金子做磚瓦。這樣的好人家，哪里去找啊？阿詩瑪要嫁人，就該找這樣的婆家！”阿詩瑪聽后氣極了，她說：“清水、渾水不能攪在一起，我決不嫁熱布巴拉家;綿羊、豺狼不能做朋友，我決不嫁熱布巴拉家。”海熱惱羞成怒，威脅她說：“熱布巴拉說出的話，好比石頭壓嫩芽。他家要娶你，你不嫁也得嫁！”阿詩瑪堅定地回答道：“不嫁就不嫁，一百個不嫁，有本事來娶吧！”

熱布巴拉家真的派人來搶親，人馬多得像黑云，一路上黃塵滾滾。他們推開阿詩瑪的父母，抓住可愛的阿詩瑪，就往車上拉。阿詩瑪忍住眼淚，大聲喊：“爹爹媽媽，快叫阿黑哥回家，快叫哥哥救我啊！”

真不巧，阿黑到遠處放羊去了。當天夜里，他夢見家中院子被水淹沒了，大蛇盤在堂屋前吐出紅芯子。他預感到家里出了事，用了三天三夜趕回了家。得知阿詩瑪被黑心財主搶走了，他二話不說，背起弓和箭，跳上黃驃馬，去營救親妹妹。馬鈴兒響來玉鳥叫，阿黑很快來到了熱布巴拉家。“阿詩瑪妹妹，你在哪里？”阿黑的吼聲震撼大地。

財主少爺阿支攔住阿黑，不準他進門。阿支還故意出難題，要和阿黑比賽對歌、砍樹、接樹、撒種、拾種，說只有阿黑贏了所有比賽，才能讓兄妹見面。對歌開始了。阿黑越唱越精神，歌聲就像布谷鳥;阿支唱歌臉紅脖子粗，聲音就像癩蛤蟆一樣難聽。砍樹開始了。阿黑拿起鋒利的斧頭一下砍下三大塊，熱布巴拉父子揮動兩把斧頭才砍下一小塊。接樹開始了。阿黑手快，一連接上三大塊;熱布巴拉父子費了半天勁才接了一小塊。最后比賽撒種與拾種，阿黑樣樣快，熱布巴拉父子全敗了。

熱布巴拉起了壞心，把阿黑請進門，打算半夜放惡虎傷人。阿詩瑪吹起口弦，通知哥哥說：“財主比賽輸急了眼，今晚要放虎害哥哥。”阿黑心里有數。夜半時分，他躲在樓梯口埋伏好，只等老虎沖上樓來。老虎上樓了，阿黑連射三箭，老虎立刻倒地斃命。第二天早晨，熱布巴拉父子見到死老虎，嚇得全身打哆嗦，只好答應讓妹妹見哥哥。

阿黑牽馬走出大門，大門就關上了。原來，熱布巴拉又變卦，還是不放阿詩瑪。阿黑一氣之下連射三箭：第一箭射在大門上，第二箭射在堂屋柱子上，第三箭射在堂屋供桌上。整個院子都震動起來，眼看房倒屋塌，熱布巴拉慌了手腳。他吩咐所有家人去拔箭，箭卻像生了根，一動不動。財主找來五頭牛來拖，箭也不動分毫。黑心財主只好請求阿詩瑪：“阿詩瑪，金箭是你家的，一定聽你的話，只要你拔出箭，我們就讓你回家。”阿詩瑪口中喊著哥哥的名字，拔箭就像摘花一樣容易。熱布巴拉打開門，兄妹終于見面，急急往家趕。

熱布巴拉不甘心失敗，想暗算兄妹倆。他知道十二崖子一帶地勢險要，就央告崖神把道路切斷。馬鈴兒響來玉鳥叫，兄妹二人匆匆往家趕。他們走到十二崖子，發現小河變成大河，洪水滔滔真嚇人。于是，兄妹手拉手，準備一起過河。啊，一個巨浪打來，可愛的阿詩瑪被卷進了漩渦，不見了。阿黑急得高聲喊：“阿詩瑪！阿詩瑪！阿詩瑪！”十二崖子頂上，好像也有人回答：“阿詩瑪！阿詩瑪！阿詩瑪！”從此以后，可愛的阿詩瑪——地上最好的姑娘、天空最美的花，變成了十二崖子的回聲。如果你走到十二崖子那里，你怎樣喊她，她就會怎樣回應你。

（選自《中國民間故事》，閆仲渝主編，天地出版社2021年版，有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