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財近10億元的他，嫌收現金太低端

王喆寧

孫德順受審。新華社

“他（孫德順）有一個特點，就是不收現金，他認為收現金太低端了，太簡單粗暴了。”在電視專題片《零容忍》中，中央紀委國家監委機關工作人員這樣介紹中信銀行原黨委副書記、行長孫德順的斂財方式。

2022年2月22日，山東省濟南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公開開庭審理了孫德順受賄案。

據濟南市人民檢察院起訴書指控，被告人孫德順在2003年至2019年間，利用職務之便，非法收受財物共計折合人民幣9.795億余元。孫德順當庭表示認罪悔罪。

出生于1958年的孫德順，在銀行業從業近40年，卻在職業生涯后期嚴重違反紀律、受賄犯罪。

孫德順被查，發生在他退休后。

2019年2月，孫德順以到齡退休為由，卸任中信銀行行長之位。

2020年3月21日，中央紀委國家監委官網發布消息，中信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原黨委副書記、行長孫德順嚴重違紀違法被開除黨籍。該消息寫道，孫德順“喪失理想信念”，“價值觀極度扭曲”，“貪欲極度膨脹”，“與不法商人勾肩搭背”……這些語句徹底揭開了這位金融業“老面孔”的真面目。

據公開信息顯示，孫德順于1981年就職于中國人民銀行。當時，他是銀行網點最基層的柜面出納員。

1984年5月至2005年11月，孫德順先后在中國工商銀行（簡稱“工行”）海淀區辦事處、海淀區支行、北京分行、數據中心（北京）工作。在此期間，孫德順于1995年12月至2005年11月任工行北京分行行長助理、副行長，于1999年1月至2004年4月兼任工行數據中心（北京）總經理。

2011年10月起，孫德順來到中信銀行，歷任副行長、黨委副書記、行長等職務。

電視專題片《零容忍》提到，孫德順是中國金融界唯一一名從銀行網點最基層柜面出納員，一步步成長為國有銀行總行行長的干部。這樣的經歷，讓他有了自己能夠“只手遮天”的錯覺。

“因為自己是從基層起來的，業務能力比較強，所以總覺得自己的業務能力在那擺著呢，就造成了一種僥幸的心理。”為了自己的利益，孫德順使用“非常專業化”的手段，做了層層掩蓋，設了很多“防火墻”，利用特有的金融手段和產品去掩蓋自己的不法行為。

孫德順想要避人耳目，就安排兩名老部下開設兩家投資平臺公司，讓他們做代理人，也就是“影子”，組成核心團隊。但真正的受益者還是孫德順。

在平臺公司之下，孫德順又設立了十多家項目公司，作為第二層“影子”。隨后，項目公司和行賄企業再各自成立空殼公司，作為第三層“影子”。

在層層嵌套背后，交易主體早已模糊不清。此外，資金往來也被“影子”偽裝成各種貌似合法的金融產品、股權投資協議等。

在重重保障下，孫德順才開始他的暗中操作。

孫德順在中信銀行利用公權力為企業老板批貸款。這些老板有的以投資名義，將巨資注入他實際控制的平臺公司，有的則送上優質投資項目或投資機會。

平臺公司用這些老板提供的資金，投入其他老板提供的項目，“以錢生錢”，然后和老板們共同獲利分紅，形成利益共同體。

隨著職位變遷，中飽私囊的孫德順越發無所顧忌。為了快速謀求私利，他的行為也越發張狂。

2014年，一家出現債務危機的能源公司向中信銀行申請貸款。一般情況下，對一個高負債的企業，銀行不會發放貸款。

但是，在時任中信銀行常務副行長孫德順的干預下，中信銀行發放了40億元的貸款給該企業。

為了表示感謝，這家公司的實際控制人和孫德順控制的平臺公司簽署了一個增資協議，幫助平臺公司實際獲利高達1億元。

“我在跟一些企業家交往的過程當中，總是想著為自己或者自己的利益關聯方去謀一些利益。”孫德順說。

實際上，每個銀行在貸款審批過程中都有一套嚴格流程：貸款客戶遞交申請材料，銀行按照程序逐級上報審批。中信銀行內部制度顯示，行長對信貸審批只有一票否決權，沒有審批權;審批必須經信貸審批會議集體表決通過，主要領導必須末位發言。

然而，孫德順明目張膽地無視制度，直接干預信貸審批，并從各企業那里獲取利益。

近年來，中央多次強調，金融要回歸服務實體經濟的本源，要加大對制造業的支持力度，防止信貸資金過度向房地產貸款集中，孫德順卻背道而馳。

據中央紀委國家監委機關工作人員披露：“主持行長辦公會的時候，孫德順就公開要求，全行一定要立刻把制造業貸款停下來，即便有100%的抵押也不行。”

孫德順更關注如何快速掙錢、如何提高政績，以及自己的私利。

實際上，很多房地產老板與孫德順關系匪淺。

大肆放貸給房地產公司，給中信銀行帶來不小的風險。2020年2月，銀保監會向中信銀行開出一張2020萬元的巨額行政處罰單，19項處罰事項中有13項涉房地產業務。

2022年2月22日，山東省濟南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公開開庭審理了中信銀行原黨委副書記、行長孫德順受賄一案。新華社

2019年，中信銀行系統的多位行長和高管接受調查，且大多與“新型金融犯罪”有關：中信銀行哈爾濱分行原黨委書記、行長于成信;廈門分行原黨委委員、副行長、風險總監陳鷹;肇慶分行原行長李先文;肇慶分行營業部原總經理梁慶華。

中信銀行的眾多違法行為也被相繼披露：向關系人發放信用貸款;重大關聯交易未按規定審查審批且未向監管部門報告;貸后管理不到位導致貸款資金被挪用;以流動資金貸款名義發放房地產開發貸款……

不僅是中信銀行，隨著孫德順被查的消息公布，金融領域反腐信號持續釋放。

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山東監管局原局長徐鐵，國家開發銀行原行務委員郭林，中國工商銀行上海分行原黨委書記、行長顧國明等20名金融系統官員紛紛落馬。

電視專題片《零容忍》提到，多名金融系統官員被查，反映出金融行業監管缺失的問題。一方面，銀行內部監管體系不健全，存在履職寬、松、軟問題;另一方面，相關職能部門對行業的監管不到位。金融領域一些制度規章亟須完善。

中國銀保監會辦公廳副主任毛奉君說：“通過案件反思我們金融監管工作，部分交叉和創新領域的監管制度存在缺失，導致一些金融風險、金融亂象的產生。”

截至2月20日的統計顯示，2022年以來，金融監管機構已開出超過千張罰單（含機構和個人）。強監管已成為金融行業的常態。

回歸本質來看，違法犯罪行為必將遭受法律制裁。對任何領域的腐敗行為，法律從來都是零容忍！

（摘自七一網 七一客戶端/《環球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