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小木橋

繆丹

新義村有條北支港河，名不見經傳，卻是新義村的母親河。隨著改革開放經濟發展，如今新義村不僅是全國文明村，還是遠近聞名的富裕村，還被命名為“中國故事村”。

俗話說：肉燒在鍋里，香味飄在外面。這中國故事村一出名，到新義村參觀游覽的人多了起來。

其中，有位居住在一百公里外的陸大叔，吵著要兒子開車帶他去新義村。兒子小強對他說：“爸，您若想去看新農村，隨便哪個地方都有，為什么非得去新義村呢？”

陸大叔說：“別問為什么，你就了了我這個心愿吧。”小強沒法，只得答應周末帶他去新義村。

周六一大早，小強就帶著父親上路了，兩小時就到了新義村，陸大叔見村子道路寬敞，遠遠望去，一排排住宅干凈整潔……陸大叔問：“你要帶我去哪兒，咱們去新義村。”

“老爸，這就是新義村呀，我是導航過來的，錯不了！”小強說。

“不會吧？曾經坑坑洼洼、貧窮落后的新義村變成這么美了？”小強慢慢地開著車，指著一處草莓基地園說，“爸，看到沒，這是新義路1088號，是新義天域田園。”

陸大叔連忙說“兒子你停車，讓我下去看看。”小強停下車，把老父親扶到那塊“天域田園燦輝草莓基地”牌前，指著上面的文字讀給老父親聽：“新義草莓基地……”

陸大叔看到新義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嘴里不停地說：“太好了，太好了！”陸大叔發自內心地贊嘆著，又說，“我去新義小學看看，然后再去看看北支港河上的那座小木橋。”

小強沒辦法，只得依著父親，但一打聽，新義小學已經沒有了，原來的校址已建成中國故事基地。

陸大叔說那就先去小木橋，等下再去中國故事基地走走。

父子倆來到北支港河邊，哎？原來這里有座小木橋，怎么不見了？陸大叔問兒子：“小木橋不見了，我是不是在做夢？”

小強指著一座嶄新的水泥橋說：“有了現代化的水泥橋，還用得著小木橋嗎？”說完扶著父親走上了寬大平整的水泥橋。陸大叔站在橋上，回憶立馬把他帶到幾十年前，眼淚頃刻涌了出來。小強見了，忙問：“爸，您為啥哭呀？”

陸大叔一邊抹眼淚一邊說：“兒子，告訴你一個我隱瞞了幾十年的秘密，這新義村就是我的出生地。”

小強把父親扶到橋邊，說：“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您慢慢說。”

原來，陸大叔自小出生在新義村，父母因病早亡，他成了孤兒，在鄉親們的幫助下才長大成人。

當時為了普及九年制義務教育，村里在北支港河北岸建了一座小學校。因北支港河上沒有橋，村里就用幾根陳年木料搭建了一座小木橋，供孩子們過河上學，為防止孩子們不小心跌到河里，就讓年輕時的陸大叔擔任護橋員。

說是護橋，其實是每天早、中、晚三次護送孩子們過橋，隊里給他記工分。年輕的陸大叔盡心盡責，不論刮風下雨、天寒地凍，都會盡心地看護孩子們，從沒出過事故。

一個收割麥子的季節，村里人都忙著收麥子。這天中午天氣突變，狂風暴雨說來就來，陸大叔接過回家吃午飯的孩子，見風雨實在太大，想回家取件雨衣。

就在這十多分鐘的空當，當他穿好雨衣回到橋邊時，就見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要過橋，他大喊一聲：“當心！”

就在這時，一陣狂風吹來，那孩子在不平整的小木橋上站立不穩，撲通一聲跌入河里。陸大叔不顧一切跟著跳入河中，可當時是黃梅季節，河水暴漲，下水再看，哪里還有孩子的影子？鄉親們聞訊趕來，用竹竿撩，用拖網拖，忙了大半天，什么都沒找到。

那孩子是鄰居阿花嫂的獨生兒子，丈夫死了，母子倆相依為命，現在兒子沒有了，她發瘋似的抓住陸大叔要賠她兒子。

陸大叔任憑阿花嫂打罵，一言不發。在鄉親們的幫助下，總算拉開了阿花嫂，有人讓陸大叔趕快到外面去躲一下，等過了風頭再回來。陸大叔沒法，只好拿了幾件替換衣服，連夜走了。

陸大叔沒有遠親，到哪里去躲？他自己也不知道，就一直往西走。第三天走到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見一對母女正在收麥子，沉重的擔子壓得那母女倆滿頭大汗，步履蹣跚。

陸大叔是個熱心的人，連忙上去說：“大嬸，我有的是力氣，我幫你們挑。”就這樣，陸大叔幫著把三畝麥子收好了，母女倆非常感動，留他吃飯，問他是什么地方人，到哪兒去。

陸大叔沒說自己是出來躲事的，只說自己投親不遇，想找個活干。這對母女孤兒寡母的正好缺少一個男勞力，見陸大叔一表人才，于是就把他留了下來，后來陸大叔就當了上門女婿。

小強聽父親說到這里，就問：“爸，您這次除了來看看家鄉的面貌，主要是想找阿花嬸嬸謝罪吧？”

陸大叔點點頭說：“對，我對阿花嫂嫂的愧意，一直困擾在心，若不當面向阿花嫂謝罪，我死了也不會閉眼的。”

小強說：“爸，我們去村里找阿花嬸。”

“好！”兩人正要動身，迎面走來一群穿著彩裝的大媽，她們是新義村大媽舞蹈隊的。為首的一位，看著七十多歲的樣子，仍精神煥發、紅光滿面。陸大叔仔細一看，迎上去問：“你是阿花嫂嗎？”

阿花嫂說：“是呀，你是……”陸大叔跪在阿花嫂面前說：“阿花嫂，我就是當年的小陸子，今天向您認罪來了。”

阿花嫂連忙扶起陸大叔，仔細看了看說：“小陸子，這些年你跑哪里去了？害我們找得好苦呀！”

陸大叔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低著頭說：“阿花嫂，都怪我不好，我向你賠罪，你有什么要求盡管提，我答應你。”

阿花嫂拉過陸大叔的手心疼地說：“小陸子呀，賠罪道歉的應該是我和我的兒子，而不是你！”

“啥？”陸大叔瞪大了眼睛問。

原來，阿花嫂的兒子小牛雖然和陸大叔相差十多歲，卻是忘年交，經常一起去北支港河里抓魚摸蟹，陸大叔教小牛游泳，練得一身水里功夫。那天，小牛被大風刮到河里后，被風吹著隨波逐流，向下游游去。他游著游著，突然碰到了一條大鯉魚，便順手抓住了。他知道外婆最喜歡吃大鯉魚，所以上了岸，把大鯉魚送到了鄰村的外婆家。外婆見外孫送來大鯉魚，非常高興，就留他住了一夜，第二天才回家，想不到外婆留他一夜，讓陸大叔背井離鄉幾十年。

聽了阿花嫂的話，陸大叔壓在心頭幾十年的心事終于放下了，他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不怪小牛，那時村里實在太窮，連座橋都建不起，才會出現這種情況，以后再也不會有這種事兒了。”

“是呀，是呀，楓涇有大三橋，現在新義有小三橋的美譽呢，小木橋改建成這橋，是小三橋之一呢。”阿花嫂說，“大家后來去尋你，卻怎么都沒尋到。”

“阿花嫂，那小牛現在在哪兒工作？我想見見他！”陸大叔問。

一旁的人說：“小牛現在是果園老板呢，承包著很大一片果園。”陸大叔忙說：“那好，走，我去見見他！”

陸大叔在兒子和鄉親們的簇擁下，興高采烈地向果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