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寄鄂爾多斯

莫臥兒

沙漠中的七星湖

被清澈的眼眸凝望是舒爽的

何況周圍是無垠的干旱

何況這樣的眼眸不止一個，足足七個

人進沙退，還是人退沙進

有些時候顯得并不那么重要

關鍵是雙方愿意在同一片蒼穹下

默默駐足，和諧相處

一首史詩就這樣完成

至于庫布齊的日出、日落和璀璨銀河

多數時候只是一種背景

到過沙漠，你領悟了絕望與堅守

而只有看見綠洲的人

生命之泉才會永遠不止一個出口

汩汩奔流

成吉思汗陵隨想

正如陵墓景點內鼎沸的人聲

會慢慢消散一樣

再偉大的英雄

肉身也會在歷史的風塵中遠去

總有那么一些會留下來

比如眼前巍峨的八白宮

比如每戶牧民家里供奉的畫像

以及馬背上鷹一般銳利的眼神

還有一些觸摸不到的

風在守陵人衣衫上停留了一會兒

你并不深諳其中意味

通往長生天的99級臺階上

有人口中念念有詞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

最終會帶走一些

比如你對城市的藍天陡然生出的敬意

對夏夜稍縱即逝的流星所懷有的憐惜

又比如，因為害怕驚動腳下的一棵草

你放輕了腳步

探秘響沙灣

人類情緒低落的時候

時常把心思譜成歌曲來唱

記錄成詩詞來吟誦

沙子不會，它只能咿咿呀呀低鳴

極度悲憤時便化作

高亢的吼叫，如泣如訴

千里之外而來的人

原本是為了傾聽心跳一樣的響動

卻不料遇見了沙海中

白蓮花形的酒店與潺潺清泉

在這里，連塵土都是干凈的

連哀傷都是清澈的

那沙坡上一排排蜿蜒而行的腳印

像不像通往人心的隱秘道路

邂逅鈴首青銅短劍

博物館內，你和它雖只相隔一層玻璃

卻隔著一場歷史的彌天大霧

能發出悅耳聲響的樂器

是如何與嗜血的利刃成為戀人

親密銜接在同一把寶劍上的

它們必定懷揣隱秘的族譜

沒有人知道它的主人

那位彪悍的古代北方男子

是如何與敵人血腥廝殺的

風中飄散的清脆鈴音

是鼓舞，還是禮贊

也沒有人知道那位年邁的薩滿

如何將它虔誠地舉過頭頂

將柄首的鈴鐺搖響

托付鈴聲把人間的信息捎往天堂

此刻，它色澤明亮，氣定神閑

仿佛幾千年前那個剛剛征戰歸來的勇士

筆直地橫躺于床榻

王者油松

遠方來的人喜歡在濃陰下乘涼

大樹底下好乘涼

它繁茂的枝葉，濃綠的顏色

令人心生羨慕

卻忽略了深扎于無盡黑暗中的根須

人們議論周遭的荒涼

忘了這里曾經也是植被豐富的寶地

一朝天災，它鶴立雞群

被迫孤苦地展覽千年

站得久了，漸漸和遠處的河流

頭頂的天空，互為深淵，彼此映照

關于大鵬展翅的英姿

想必有所誤會

其實，它比誰都更想掙脫羈絆

像風，在天地間來去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