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美諾》中的回憶說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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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大學,江蘇 南京 210023)
回憶說作為柏拉圖最為重要的理論之一,關于其地位與性質的爭論在西方學界延續了數百年之久,主要可以分為傳統的、圖賓根學派與施特勞斯學派三大類別。近年來國內學界一改以往片面采納傳統解讀的局面,開始追隨西方學術前沿,初步形成了三派論爭的格局。本文借鑒施特勞斯學派觀點,采取文本精讀的方法,認為柏拉圖在《美諾》中堅持了哲人無知的觀點,回憶說僅僅是一種有針對性的教育手段而非柏拉圖自身信奉的理論。
《美諾》是柏拉圖眾多表演式對話中極具代表性的一部。這不僅因其據說展現了包括回憶說在內的重要理論,更因其直擊哲人與知識,特別是關于德性與知識的關系這一關鍵性論題。而在柏拉圖的線段之喻中,也唯有此種知識最為嚴格且真實。
對話伊始,美諾便向蘇格拉底詢問德性是否可教,蘇格拉底卻以自身缺乏關于德性知識反而請教他。蘇格拉底將他給出的前兩次定義輕易駁倒后,以形與色為例展示如何定義:“形就是一切事物中間唯一伴隨著顏色的?!盵1](P49)但他認為其太過淺薄,倘若一人不知何為顏色,也就無從知曉何為形。于是蘇格拉底采取他所喜好的幾何學方式再次定義“形是體的界限”,而“色就是一種從形體流出的東西,與視覺相配合,可以被感覺到”。[1](P51)
得到形、色的定義后,美諾只得依照約定再次定義德性:“德性就像詩人說的那樣……(在于)能夠追求并且取得美的東西?!盵1](P52)蘇格拉底當即指出:“欲求壞實為無知。”沒有人想變得不幸,人們追求壞的事物只是誤以之為好。因此,在追求美好意愿時,所有人并無區別。那么,德性就只能是獲取美好的東西的能力。然而,不擇手段獲取美好的東西并非是有德性的。美諾的第三次定義宣告破產。
根據蘇格拉底一貫的反詰法,對話者承認無知始為探究真知的起點。蘇格拉底開始引導美諾重新思考何為德性,值得注意的是,何為德性的問題直接指向關于德性的知識,而美諾關注的是德性是否可教問題,則無法達到知識的層面,這組對立將延續全篇。
不難發現,美諾一開始便多次抵觸蘇格拉底對認真探究知識的提議,使得蘇格拉底必須求助于神話和故事來引導美諾退出對話。
在連續三次被駁倒之后,美諾失去耐心,對于蘇格拉底的問題不予置答,轉而斥責其堪比電鰩——這種魚能麻翻他人,并使之陷入窘境。蘇格拉底再次坦言自己的無知:除非這種魚在麻翻他人的同時也被麻翻,否則自己便不像這種魚,因為他同樣不知道關于德性的知識。
美諾再次提出一組充滿敵意的質詢:“如果你不知道一個事物是什么,那么如何尋找?即便你碰巧遇見了,又如何將之識別?”面對兩組悖論,蘇格拉底引出了回憶神話。這據稱是一些祭司與詩人的言論,他們認為靈魂不死且歷經多次輪回,一切事物都在其經驗之中,鉆研能使人回憶起包括德性在內的一切。在此意義上,學習即回憶。蘇格拉底由此勸告美諾:“所以我們絕不要聽從那個爭辯性的論題,因為它只會使我們懈怠……我說的那個說法則使我們努力研究……德性?!盵1](P59)
美諾立即對神話表現出濃厚的興趣,請求其展示學習過程,蘇格拉底便在不使用幾何學教學方法的前提下讓一名小奴隸回答:已知某正方形邊長,求面積為該正方形兩倍的正方形邊長幾何?他首先在沙地上畫出一個正方形,又畫下通過中間的線段以便將其邊長指定為兩尺,隨后讓小奴隸答出該正方形面積為四平方尺——那么,有八平方尺面積的正方形邊長為何呢?小奴隸回答:“是前者邊長的兩倍?!彼之嫵鲆粋€邊長四尺的正方形,很顯然,這一正方形面積是前者的四倍。他隨即引導小奴隸指出“所求正方形的邊長應當長于兩尺而少于四尺。”小奴隸給出第二個答案:三尺?!澳悄憬o我們確切地說出是由哪樣的邊構成的,如果你不愿意說出數目,只要指出哪條邊就行。”[1](P65)小奴隸承認對此無知,他當即向美諾指出:“小奴隸從自以為知,到坦言無知,已是處在較好的狀態里?!彼M一步引導小奴隸,將最初的正方形與第二個正方形加以比較,指出在第二個正方形中四條首尾相連的最初正方形的對角線構成一個新的正方形,而每條對角線恰巧將四個小正方形一分為二。顯然,這一新的正方形的邊長就是答案。美諾承認沒有人教過小奴隸幾何,答案是從內心涌現的知識,是回憶。然而,美諾的認可是草率的,正如蘇格拉底的神話與演示充滿漏洞一樣。對此本文將在第二部分作出更詳盡的闡釋。
無論神話是否嚴謹,至少美諾被說服并同意探究何為德性,盡管其對德性是否可傳授更感興趣。蘇格拉底以德性可以傳授這一假設為出發點,提出如果德性是知識便可傳授,否則便不然。因為如果德性是天生的,那么便無需教育,孩童與世隔絕便自然成為有德之人,這顯然是謬論。因此,德性必然是習得的。蘇格拉底卻對此表示懷疑,他認為沒有人能夠傳授德性,德性既不可教,也不是知識。
面對這一結論,美諾陷入了消沉——或許根本就沒有好人,否則他們又如何變好?蘇格拉底在此給出關鍵性的回應:或許知識并非使人變好的唯一渠道——有真實意見亦可。一個人如果知道通往拉里薩之路,固然可以正確引導人們,但倘若其雖未親臨卻有正確的估計,那么作為引路人也并不亞于前者。而對二者間的差異,他引入代達羅斯雕像之喻以為回應:真實意見如同此種雕像,飄忽不定,而倘若能運用理性將真實意見固定下來,其即成為知識。
在美諾承認擁有真實意見并不比擁有知識差之后,蘇格拉底開始解釋好人如何變好:既然其既非天生如此,也無法被授以知識,而德性要么源于知識,要么源于真實意見。他似乎本應論斷道“德性出自真實意見”,然而其回答卻是“德性是神賜的好名聲”。
對話的主體部分至此結束。
回憶說在文本中針對美諾悖論而提出。因此,要厘清回憶說的地位和作用,首先需要了解美諾對求知的懈怠,及其提出的悖論蘊含了哲人無知的觀點。
歷史上關于美諾的記載不多,但卻足見其惡名遠播。據稱此人斂財成性、肆無忌憚而又反復無常,他“愿意和擁有最大權力的人交往,以便能夠做不義之事而不受懲罰……他以能欺騙、造謠、中傷朋友為光彩”。[2](P61)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居然請求蘇格拉底與他談如何獲得德性。而縱覽本篇,美諾并非毫不關注德性,其旨趣卻與蘇格拉底相去甚遠。他屢次對何為德性的問題敷衍了事,而僅希望知曉如何輕易獲得德性——就如同記誦智術師的講稿。當希望破滅,他便拋開好學的外衣,將蘇格拉底比作麻翻人的電鰩,試圖終止探討。
美諾悖論提出于其三次定義被蘇格拉底推翻之際?!懊乐Z很高興學,只要別人肯教……既然美諾逐漸發現蘇格拉底既不能、也不愿做自己的導師,還要被迫進行下一輪從開始就注定要失敗的探究,美諾為此感到懊惱?!盵3](P58)
這一悖論可以被細分為“探究悖論”[4](P29)和“認識悖論”,[3](P60)即人何以尋找自己不知道的事物,以及人如何意識到自己碰到的東西恰好正是自己在尋求的東西。前者相對而言是易于解決的,因為蘇格拉底盡管聲稱自己對于德性沒有知識,卻不意味著他全無意見;后者則較為棘手,以至于蘇格拉底在此后的所有回應中均未直面此悖論。維斯認為,這意味著,“蘇格拉底承認……在德性探究中,人確實不知道自己已經找到答案,即使他碰巧遇到答案;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有必要永不疲憊地繼續檢驗、省察答案。”[3](P70)
回憶神話及相關演示本身并不嚴肅和嚴謹,且帶有明顯的教育美諾的目的。同樣,蘇格拉底也沒有正面反駁美諾悖論中哲人無知的觀點。
首先,蘇格拉底并沒有嚴肅對待回憶說。他以一個來自祭司和詩人處的神話而非合理性的辯難闡述這一說法,而祭司和詩人在柏拉圖對話中往往扮演著理性對立面的角色。他還暗示,祭司們敘說這一神話是出于自身職業的目的,以解釋其神圣使命。他本人更屢次宣稱自己一無所知,而非通過回憶掌握了知識。
其次,這一神話的提出與會話對象的性格特質息息相關。靈魂轉世這一回憶神話的關鍵要素,很明顯來自畢達哥拉斯—恩培多克勒,[5](P397-398)而美諾則是后者的弟子,并在此前關于形色定義的對話中流露出對該學派幾何學理論的認同。美諾還熱衷于得到理論灌輸,而回憶神話的形式很好地迎合了其偏好。
最后,回憶說有著明顯的教育目的。該學說的提出正是在美諾對辯難感到厭倦,試圖擺脫與蘇格拉底探究之際,而這一神話通過展現學習的價值誘使美諾回到會話。“回憶……取決于我們看自己內心的能力”,[6](P110-111)這一實質上的對內省的強調恰恰與形式上的、美諾所喜好的知識灌輸針鋒相對。在此番言論末尾,蘇格拉底明確地將回憶說旨在的探究與美諾悖論導致的懈怠相對比,并為前者辯護。
而與之對應的演示則有兩個要害:一是究竟是小奴隸自身在回憶,還是在蘇格拉底在教學;二是適用于幾何學的論斷是否同樣適用于德性。顯然,美諾在這兩個向度都被說服了,然而筆者將對此提出質疑。
首先,盡管在對話的大部分環節中,小奴隸似乎的確僅僅答以“是否”或承擔最基本的計算工作并最終獲得答案,然而在若干關鍵環節卻并非如此。是蘇格拉底決定著對話的走向,并畫下使問題最終得以解決的對角線,也是蘇格拉底在獨立思考,他“在什么情況下命令小奴隸‘按你看來正確的’回答呢?第一,當小奴隸所做的一切與蘇格拉底的建議一致時……第二,當小奴隸不可能給出其他答案時……蘇格拉底是在鼓勵他完全順從”。[3](P112)
其次,即便小奴隸的確通過回憶獲取幾何學知識,也絕無理由認為關于德性的知識能以同樣的方式被獲致。威廉姆斯便指出,數學事實在于證明,而道德知識則并非如此,柏拉圖的回憶說樣本意在混淆二者。[7](P1-11)毫無疑問,蘇格拉底擁有關于幾何學的知識,但他卻一再聲稱自己不具備關于德性的知識。美諾悖論的要害在于無知者如何指引無知者,小奴隸演示呈現的則是有知者如何引領無知者。不僅如此,在演示結束之時,蘇格拉底居然聲稱:“對于別的事情,我當然不能這樣堅決地說這種話,可是我們相信自己應該去尋求所不知道的東西?!盵1](P71)在獲得美諾認同之后,蘇格拉底居然放棄為自己論說的普遍有效性做擔保。阿穆弗雷便指出,貫穿整個小奴隸演示,蘇格拉底所堅持的只不過是“如果我們相信我們必須探究事物的本性,而非相信我們無需這樣做,我們就會變得更好”。[8](P20-21)
回憶神話及演示并未讓美諾坦誠對待自身的無知,并從此探尋知識、成為哲人。但這一過程卻側面體現出蘇格拉底對哲人應當不懈探究真知的教導。
美諾承認“我覺得你說得再好不過了,蘇格拉底”,[1](P72)并且由試圖擺脫辯難轉而被蘇格拉底所吸引,承認“應參與辯難而非出于悖論而裹足不前,能夠被教授的事物,必然以某種方式存在于求知者的內心,應當訴諸思考與內省”??巳R因對此認為,這種神話敘事不同于所謂助產術,“(神話)能使愿意聽取蘇格拉底之言的靈魂受生……它并不必然使聽者學到很多,卻可能為他預備好為學習而做出的真正努力?!盵6](P209)
然而很遺憾,美諾盡管表示認同,但在蘇格拉底表示希望與之繼續探究德性何為時,卻再次表示:“他更希望知道德性是與生俱來的,抑或能被傳授。”會話驚人地回到了原點。
蘇格拉底的教育失敗了,美諾同意應當以辯難取代悖論,卻懈怠如故;同意應當勤勉探尋事物的本性,卻對德性何為的關鍵問題毫無興趣;同意能被教學的事物存在于求知者的內心,卻全無打算反省深思……美諾無法勝任由隨口附和到深入“那些印記的表面之下、觸及其潛在理由或假設”[6](P213)的下降。
傳統觀點通常將回憶說認定為柏拉圖自身嚴肅信奉的理論,并肯定蘇格拉底擁有關于德性的知識。該理解將回憶說剝離其具體語境,與理念論相關聯。一俟如此,掌握了理念的蘇格拉底便自然擁有知識。而為了調和哲人無知和理念論顯然有知之間的矛盾,二者往往被視為是柏拉圖不同創作時期的產物:包含前者的《申辯》等被指為早期作品,闡發后者的《理想國》等則被認為是中期對話,而皆具兩種因素的《美諾》則被理解為過渡期作品。筆者認為,將回憶神話剝離語境的做法是錯誤的?!睹乐Z》中沒有證據指向理念論,依據理念論而劃分柏拉圖對話的寫作時期、將《美諾》歸為過渡期的做法即使不是錯誤的,也是沒有必要的。
首先,回憶說的提出背景、性質地位與效果作用皆緊密地聯系于會話語境。回憶說提出于美諾以悖論逃避辯難之時,其包含多種為美諾所偏好的引誘性的因素而明顯缺乏清晰性與一致性,其試圖鼓勵美諾努力探究,卻歸于失敗。因此,拋開這些要素,斷章取義地理解回憶神話將誤使人以為這些勸誘性的言辭是蘇格拉底自身的觀點。
其次,回憶說果真隱含著理念論嗎?泰勒、[9](P130)古思里、[10](P254)余紀元[11]都持肯定的觀點。然而,羅斯對此提出了反對意見:“處理回憶的段落并不涉及理念,既未明言也未暗示。”[12](P18)持此立場的還有艾爾伯特和郭振華。[13-14]《美諾》篇中沒有明確提及理念論是無可爭議的事實,那么是否有所暗示呢?認為有此類暗示的學者最重要的依據是靈魂不朽和永恒輪回的觀點。然而《美諾》中的靈魂學說卻與《斐德若》中的相去甚遠——在前者中,靈魂只是于塵世與冥府之中輪回而從未抵達上天,其見過的事物全然處于可感世界,既然如此,靈魂何時瞥見過理念呢?
最后,既然《美諾》中不存在典型的理念論的要素,那么也就不存在回憶神話中的所謂的理念論與蘇格拉底在本文其他地方聲稱的哲人無知的沖突,而據此將《美諾》納入過渡期對話的做法也就毫無必要了。
不同于傳統闡釋者,圖賓根學派并不否認蘇格拉底具有關于德性的知識,卻不承認包括回憶說在內的成文學說是值得嚴肅對待的。據他們稱,柏拉圖核心的知識在其“未成文學說”之中,并通過“秘傳”方式授予少數學生,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書面寫作會被人扭曲、誤解、利用。[15]先剛基于此提出“回憶說”和“靈魂不朽論”通常都是被看作是一種神話,但“靈魂不朽論”的對象不是個體靈魂,而是一種普遍理性。因此,回憶在于理性的運用。[16]
然而,這一思路已然遭受了費伯的關鍵性否定:口傳學說既無法消除誤解,也不能免于被記錄為成文學說,因此并不比書寫更有優勢。更為致命的,柏拉圖并不具有嚴格的知識來傳授,否則他就不會聲稱自己是愛智者——“神不書寫……既然柏拉圖畢生從事哲學,可見他不是神,亦無智慧?!盵17](P24)
施特勞斯的路徑則避免了前兩種解釋的問題。在他看來,柏拉圖是以字里行間的寫作技藝而非所謂的未成文學說來甄別受眾的目的,其文獻有著顯白和隱微的雙重修辭。傳統理解基于文本的字面意涵,亦即顯白修辭,做出了一系列相互沖突的論斷,但這是片面的。如果能夠回歸情境,充分意識到柏拉圖作品中的隱藏要素,如對話者的性格、會話處所等,而不是將蘇格拉底的發言草率地等同于其自身的嚴肅觀點,則完全可以對其作出前后一致的論述。
在美諾使對話再次回到原點之后,回憶說的有關內容不復出現。既然其教育已然失敗,蘇格拉底轉而指出德性并不可教也非知識,并告誡其德性乃神賜的好名聲。承認自身無知,而又熱愛且追尋知識,對于美諾而言太過困難。然而,如果仔細推敲蘇格拉底的言辭,我們便不至于停留在美諾的層面。
在蘇格拉底的此番推論中最令人困惑的是,他承認德性并非天生,是后天習得;并已然指出,后天的德性有兩個可能的源頭——知識和真實意見,而又否定了前者。如此一來,論斷德性即真實意見便順理成章。然而他卻令人驚訝地將德性與“好名聲”相關聯,而“好名聲”這一概念在此前所有推論中未著一詞。維斯注意到,“區區九行之間,蘇格拉底將一個問題偷換為另一個問題……”[3](P194)而政治家統治城邦所依賴的則是來自神圣迷狂的“好名聲”。蘇格拉底在此明褒暗貶——神賜意味著機運,“好名聲”則暗示名不副實。因此,正確理解蘇格拉底關于德性的看法,必然要回到“德性源自好名聲”這一戲謔前的嚴肅推論。而據稱,無知的哲人必須通過不懈的思辨來縛住真實意見,以至于德性。
在與美諾的論辯中,蘇格拉底分兩步闡明真實意見的價值。他指出真實意見的效用等同于知識,然而,知識畢竟相較于真實意見有其優越性。他將真實意見比做代達羅斯的雕像,如不加照管隨時可能溜走,須以理性縛住它們。
如何理解“縛住”取決于我們對“溜走”的認知。倘若將“溜走”解釋為遺忘,則“縛住”自然是記憶。然而知識并不比真實意見,更不會被遺忘,記憶也不能使意見深化為知識。因此,更為合理的解讀應當將“溜走”視為動搖,親歷過通往拉里薩之路的人勢必較之于僅僅有著相關真實意見者對其信念更加堅定。相應地,“縛住”則意味著辯難。但辯難畢竟不能產生恒久的知識,其“縛住”真實意見的效用是有限和暫時的——真實意見價值不菲卻不可能一勞永逸。作為人而非神,我們唯有以持續的、不懈的辯難,反復推敲、修正自身的意見而接近真知。
蘇格拉底坦言自己是一無所知而又不懈求知的人,不是神也沒有智慧,但他“按照次好的標準成為好人……擁有真實的道德信念,并依此行動”。[3](P217)而《美諾》并沒有在斷絕知識的同時斷絕德性——所有相關的段落只是解釋知識之于德性的充分性而非必要性——無智慧的德性可能存在,范例就是蘇格拉底。
在本文中,筆者對《美諾》做出了不同于傳統的解讀:回憶神話和小奴隸演示只是蘇格拉底為美諾量身定制的教學說辭而非其本人的真實觀點。蘇格拉底在本文中始終坦承哲人不具有關于德性的至高知識且并無與此齟齬之處。因此,《美諾》中不存在所謂哲人無知與理念論間的張力,因為后者根本不存在?!睹乐Z》雖然否定了知識的可獲得性,卻并未因此否認哲人應當求知且能因此擁有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