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大雅·下武

下武維周，世有哲王。三后在天，王配于京。

王配于京，世德作求①。永言配命，成王之孚②。

成王之孚，下土之式③。永言孝思，孝思維則。

媚④茲一人，應侯順德。永言孝思，昭哉嗣服⑤。

昭茲來許⑥，繩⑦其祖武。于萬斯年，受天之祜。

受天之祜，四方來賀。于萬斯年，不遐有佐。

（原文據中華書局2011年版《詩集傳》）

【注釋】

①求：通“逑”，匹配。

②孚：使人信服。

③式：榜樣。

④媚：愛戴。

⑤嗣服：繼承祖業，指成王。

⑥來許：后進、后輩。

⑦繩：繼承。

【譯文】

后能繼前僅周朝，世代有王都圣明。三位先王靈在天，武王即位在鎬京。

武王即位在鎬京，德行能夠匹先祖。上應天命真長久，成王也令人信服。

成王也令人信服，足為人間好榜樣。孝順祖宗德澤長，繼承祖先法先王。

愛戴天子這一人，能將美德來承應。孝順祖宗德澤長，后輩光明又顯耀。

后輩光明又顯耀，遵循祖先的足跡。基業長達千萬年，天賜洪福享受起。

天賜洪福享受起，四方諸侯來祝賀。基業長達千萬年，哪愁沒人來輔佐。

【簡析】

《大雅》多為西周王室貴族的作品，主要歌頌周朝王室祖先的功績。《下武》這首詩是周康王即位時，諸侯的祝賀之辭，歌頌周康王也像成王、武王一樣能繼承太王、王季、文王的德業。篇章結構整飭嚴謹，層層遞進，有條不紊。第一章先說周朝世代有明主，接著贊頌太王、王季、文王與武王；第二章上二句贊頌武王，下二句贊頌成王；第三章贊頌成王能效法先人；第四、第五章贊頌康王能繼承祖德；第六章以四方諸侯來賀作結。全詩將贊美先王祝賀今王的主旨發揮得淋漓盡致。《下武》的頌詞并沒有夸大失真，據《史記·周本紀》記載，西周王朝初期的太王、王季、文王、武王、成王、康王連續六任國君都非常賢能，積健為雄，久久為功，最終開創了刑罰40多年不用、天下安寧的成康之治。這可謂中國歷史上罕見的盛況。儒家最重要的經典之一《中庸》也對太王、王季、文王、武王、成王（周公輔政）五代國君前后相繼的盛德大業贊嘆不已。從藝術表現上來看，為了將這一“前后相繼”的特色充分彰顯出來，《下武》使用了非常成熟的“頂真”修辭手法，另外還有第三和第四章各自的第三句“永言孝思”、第五章和第六章的第三句“于萬斯年”也都可以上下維系，有如連環。《下武》的這種刻意經營的巧妙結構在《詩經》中可謂空前絕后，將頂真格的效用發揮到了極致，作品極為流暢跌宕的音韻節奏使本來刻板的頌歌變得優美和諧。